浴室里很暗。
一片靜謐里,門外的聲音越發顯得刺耳。
聽見葉影帝這麼說,雖然其他兩個人心中仍然懷有忌憚,但一想到對方立馬就要順應劇本那樣,走到浴室里和白髮青年上演一段激情戲,肥宅和助手的臉色都有一瞬間的不自然扭曲,布滿黑霧的眼眸中現出深深的妒忌。
所以在葉影帝發現自己推門推不開的時候,兩個人臉上都出現了幸災樂禍的神情。
沒有人知道的是,如今的門內又是另一幅景象。
浴室里的燈連閃兩下,驟然熄滅。仿佛這狹窄的天地被這棟古堡的黑暗侵襲了一樣,落到一片沉沉夜色里,了無生氣。
宗九眯起眼睛,身體緊繃起來,手裡攥緊了物理學聖劍,謹慎地盯著門口的位置。
沒有絲毫預兆的,下一秒,他被按到牆上,下顎被迫掰到一邊仰起,冰冷的嘴唇驟然從虛空中壓了過來。
不知何時,在他背後的虛影里,多了一個人。
這個吻十分具有侵略性,甚至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意,強硬又殘忍地撬開魔術師的牙關,狠狠地掠奪著後者唇齒中的空氣,給予懲罰。
感受到這個熟悉的冰冷觸感,宗九愣了一下,導致手裡的物理學聖劍沒有第一時間揮上去,失去了最好反抗的時機,只能任人宰割。
看不見的傀儡線在黑暗中交集,牢牢鎖死了白髮青年所有退路。
許久,宗九才沙啞著開口:「你生氣了?」
不得不說,這個發現讓魔術師感到驚奇不已。
惡魔這個人雖然平時難以捉摸,但多半都是在陰晴不定地發瘋,很少會有這麼明顯表達出自己真實情緒的時候。
上一次讓他這麼生氣的還是小惡魔放開宗九的手墜落岩漿,大惡魔踏著黑泥降臨,將那個S級副本毀掉的時候。
所以宗九才覺得很驚奇。
不僅驚奇這個,他更驚奇的是惡魔為什麼會跟過來。
還真別說,這年頭宿敵也這麼兢兢業業,就算弄不死對方也得趕著上來找不痛快。超S級副本徒身穿越空間亂流來看笑話也就算了,懲罰副本還來?
不得不說一句,真敬業。
男人從背後摟住白髮青年的腰,暗金色的瞳孔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一片晦澀。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指尖反而順著青年修長的脖/頸,落到對方鎖骨那片詭異又具有奇特美感的花紋上。
布料特有的摩/挲質感在皮/膚上打轉,順著領口敞開的空隙滑落到胸口另一塊花紋處。
手指很冷,觸碰甚至也不帶多少力道。
但僅僅如此,宗九依舊感覺自己先前壓抑了許久的東西在這一瞬間爆發了。
他比平常人還要蒼白的臉色登時泛起不正常的紅意,狹長的雙眸有片刻失神,甚至就連站著的重心也維持不住,直直癱到身後的惡魔身上,只能藉助摟著他的那隻手才能勉強不倒下去。
宗九在心裡狂罵。
他敢說這輩子自己都沒有這麼狼狽的時候,至少在這種方面,絕對沒有過。
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
很快,先前莫名其妙的氣氛驟然散去,變得曖昧起來。
黑髮惡魔的臉上重新掛上了往常那樣漫不經心的笑容,指尖隔空碾碎了隱形耳麥,充滿惡意地在魔術師身上打轉。
他懶洋洋地抬了抬手,浴室里的燈光便驟然亮起。
透過朦朦朧朧的視線,宗九在浴室門的玻璃倒影上看見了自己。
青年被身後陰影里的人攔腰抱著,白髮散亂地貼在臉側,濕透的白襯衫松松垮垮地在身上,隱隱約約還能透見內里的顏色,胸口不正常而急促地起伏著,臉色紅到不像話。
「瞧瞧,瞧瞧。」
惡魔慢條斯理地說著,視線緩慢地般划過倒影上青年身體的每一寸。
男人滿意地凝視著倒影里佳肴的模樣,就像一位老練的食客那樣,開始著手盤算著該從哪裡入手才能更好地品嘗美味。
「這就是我們大名鼎鼎的魔術師如今的模樣。」
他明明什麼也沒幹,僅僅只是最簡單的視線注視也能夠讓宗九的思緒更加往混沌淪陷一層,氣得人牙痒痒。
在邪神的詛咒下,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引來一連串連鎖反應。
宗九都不需要低頭,就知道當初他嘲笑惡魔發/情的報應重現在了自己的身上。
莫名的,他有些煩躁,冷下聲音開口:「說完了?」
「如果僅僅只是為了欣賞我的狼狽,那你現在看完就可以滾了。」
惡魔卻攤開了手,無辜地說道:「我親愛的魔術師閣下,你怎麼會認為我來是僅僅為了欣賞你的狼狽呢?」
「恰恰相反你現在的這幅模樣,我實在是滿意極了。」
為了驗證他的說辭,惡魔將人越發往自己懷裡摟緊了些,好讓對方更加切實感受到自己的熱情,語氣戲謔。
「想當初在那股舞會的夜晚,魔術師先生輕而易舉給人點火,最後卻留下可憐的惡魔在冰冷的地上躺著,唉。」
他嘆氣道:「那可真是一個長夜漫漫,孤枕難眠的夜晚。」
男人低下頭來,緩慢地啄著他的頸側,冷得像是有一條爬行動物游過。
好聞的冷調雪松木味籠罩著他的感官,更加讓人生起性/趣。
「當初做出這麼無情的舉動後,性冷淡的魔術師先生是否設想過自己如今的處境?」
「嗤。」
聽惡魔說了這麼多,宗九反倒越發放鬆下來。
他仍舊維持著這個懶洋洋的姿態。
即使心裡知道自己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宗九依舊強撐著,瘋狂在宿敵面前蹦躂挑釁。
白髮青年挑眉:「說完了?說完了就滾。」
以惡魔的惡趣味,當初求/歡被拒,心裡多半就記了一筆。現在明明自己同樣硬得不像話,還要在這裡和他言語周旋,不就是想讓他主動嗎?
俗話說的好,最了解你的通常是敵人。但宗九偏偏就不上套。
都他媽是男人,遇到這種破事還不能用五指姑娘解決了?
都怪1,他要是不來,宗九覺得自己還能在詛咒的情況下撐一會。
偏偏他就來了,來了後沒有任何用就算了,火上澆油就算了,還逼逼一大堆廢話。
本來這種情況,就算是做了,那也是各取所需。
但要他低頭?笑話。
宗九一邊想著,也懶得管惡魔走不走。
反正他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非要說羞恥心這種東西,情感缺失的人會有嗎?
在經歷了於邪神面前扮演邪神,高呼自己是世界之王,深空星海之主哈斯塔後,任何的事情都無法打敗魔術師了!就算在宿敵面前解決生/理需/求也一樣!
於是宗九重蹈覆轍,堅定地做出了再度貼臉挑釁的舉動。
魔術師從來沒幹過這檔子事,但如今是特殊情況,身體敏感到不可思議。幾乎是剛剛覆上去,他就不自主地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滿足地喟嘆,撓得人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倒影里的白髮青年舒服地眯起眼睛,動作生/疏,根本就沒有章法可言。
他一邊重複著一個動作,一邊繼續火上澆油:「看夠了就滾。你愛幫不幫,大不了我找外面的鬼影帝解決一下,反正劇本上也是這麼寫的,都是成年人了,各取所需,誰」
下一秒,危險的氣息自四面八方籠罩了他。
宗九被捏住後頸,登時一個激靈,傀儡絲將他的雙手牢牢束縛到了陰影里。
惡魔選擇了直接堵住那張喋喋不休挑釁他的嘴。
兩個人都沒有發現,接吻這件事對他們來說,不知不覺已經變得理所當然,就好像不死不休的宿敵關係天生就該這樣。
他們依舊十分默契地沒有提到那個超S級副本的結局,不管是惡魔突然的出現,還是宗九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後眼神的最後一瞥。
就像審判日一樣。
有些東西註定只會潛移默化地改變。
另一隻冰冷手代替了他。
那個剎那,宗九冷得直發抖,差點直接就沒興致了。
然而,他很快就沒有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餘地。
一改當初宗九對惡魔技術不行的批判,對方如今不知道在主系統那裡兌換了什麼進化升級的東西,手活好到不可思議。
那隻冷如寒冰的書不緊不慢地掌控著他,讓他高入雲巔,也讓他跌入谷底。
「舒服嗎?」
黑髮惡魔在他耳邊惡劣地在輕笑,像是在嘲笑他身陷囹圄卻依舊自不量力的挑釁。
「你」
白髮青年的瞳孔里泛起一層生生被冷出來的生理性淚水,霧蒙蒙的,渾身不正常地痙攣,反倒越陷越深。
原先猶帶冷意的空氣也燥/熱起來,青年死死咬緊牙關,不願發出任何聲音。
這種事情,自己干和別人干是兩個概念。
是第一次,又是在詛咒加成的情況下。幾乎沒幾分鐘,宗九就感覺自己被高高拋起。
冰冷的涼水從浴室高處的蓬蓬灑下,因為年久失修,這麼多年都沒有人使用。從蓬蓬頭裡噴出來的水一滴一滴的,甚至連不成線,濕噠噠地粘在白色的手套上,抖動兩下,看起來可憐極了。
壓抑不住的笑聲從男人喉嚨里響起,伴隨著胸膛的鼓動,極力展現了他如今的愉悅。
然而惡魔也沒能笑多久。抓住不應期機會的白髮青年冷笑連連,趁著這個敵人放鬆警惕的大好機會,拎著手裡的物理學聖劍就往後抽去,堪稱提上褲子翻臉不認人。
能夠和天使對打的道具全力一擊會發生什麼?
如今立馬就能給出答案,因為惡魔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直接被飽含怒氣的魔術師一拐子抽回了陰影里。
1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片刻後反倒放聲大笑。
他猩紅色的舌尖輕輕在手套仍然沾染的溫熱液體上刮過,愉悅地眯起眼睛,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
魔術師一定不會知道,他的味道有多香。
宗九鐵青著一張臉走出了浴室。
他和惡魔一樣,在這方面都是十分坦誠的人。所以別說是幾乎沒發生什麼,就算發生了什麼,他也不可能露出這樣差距的表情。
歸根結底,其實主要還是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
要不是時機不對,宗九甚至很像扭頭回去再和惡魔來一次,好證明自己,挽回尊嚴。
然而走廊外有人的神情比他更差。
例如一直被關在門外,死活沒法窺探到內里絲毫的葉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