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自凡爾賽宮外小教堂響起。
沉靜的皇宮突然被喚醒,侍女、侍衛匆匆奔波在走廊之間:「注意地毯,窗簾上的灰塵……」、「還有要呈遞的議會文書」、「國王五分鐘後會到……」
當先的侍衛長抬頭,向眼前的選手躬身:「侯爵夫人。」
巫瑾掌心扣著卡牌,不動神色接受了蓬帕杜侯爵夫人身份,安安靜靜搬了張椅子坐在議會廳門口,和薇拉輕聲交談。
侍衛小聲和值班同事議論:「侯爵夫人為什麼坐的這麼……乖巧?」
「……」巫瑾趕緊變換坐姿,企圖霸氣四射。
十幾米外,卓瑪娛樂秦金寶正嚴密監視巫瑾動向,並和隊友嚴肅探討:「巫選手坐在那裡……此舉用意?」、「細推緣由——」、「何如?」、「跟。」
一分鐘後,秦金寶與隊友痛快搬了椅子坐在巫瑾附近。
侍衛長再次向秦金寶躬身:「薩克斯元帥!」
巫瑾笑眯眯回頭,和秦金寶友好握手,腦海中兩本大部頭戰爭史簌簌翻頁。
他壓低聲音向薇拉解釋:「法國三大元帥之一,軍事理論對拿破崙影響極大。作戰擁有非常鮮明的個人特色——」
磨磨唧唧。這位元帥開戰前能和對面就「請英國紳士先開槍」還是「請法國紳士先開火」理論半天。
薇拉做出口型:「主戰派?」
巫瑾不動神色比劃出一個平向手勢。中立派。英法七年戰爭開始前,秦金寶手中的薩克斯元帥就因縱慾過度離世,歷史上自然沒有對這場戰爭表達過立場。
一分半,薄傳火寧鳳北,並紅毛等四人組出現。寧鳳北似乎與紅毛的隊友妹子關係極好。
侍衛長問候薄傳火:「湯森主教……」
巫瑾趕緊揮舞手臂和薄傳火熱情握爪,背身和薇拉做了個向下的手勢暗號。紅衣主教湯森,反戰派。
三分鐘,井儀雙C姍姍來遲。明堯迅速瞪起眼睛:「他們怎麼都搬了把椅子坐著!隊長隊長小心有詐——放著我來!」
明堯迅速搬了把椅子,哐啷放在巫瑾對面。
剛要開口質問巫瑾,突然質問內容一變:「還沒讓我摸下就把衣服脫了,小巫你不夠意思!」
巫瑾一呆:「等、等等……」
明堯轉頭問秦金寶:「秦哥,你們坐這兒幹啥!」
旁邊侍衛躬身向明堯問候:「香檳總督蘇比茲閣下……」
巫瑾眼神一亮,趕快站起抓住明堯握手握手。明堯抗拒:「哇你別gay我!放手放手!隊長他非要摸我手!」
巫瑾毫不猶豫給薇拉打出暗號。蘇比茲,蓬帕杜夫人寵臣,不出意外,整個凡爾賽宮唯二的主戰派!
議會室只剩4個出口。薄傳火4人反戰,井儀雙C主戰,秦金寶中立。幾乎已經確保萬無一失……
走廊上,密集的腳步聲傳來,路易十五終於將在議會廳露面。
秦金寶依然和隊友面面相覷。
巫瑾已經把椅子還回去了,他們跟巫瑾坐這兒幹啥?薄傳火更是懵逼看向秦金寶,你不知道你坐這兒幹啥?害的我們也跟著——
寧鳳北突然醒悟站起,冷冷開口:「選手過來一個,侍衛就報一次身份。現在巫瑾知道我們所有人身份,你們又有誰知道他的身份?」
明堯:「……臥槽,小巫套路我們!」
走廊遠處的腳步聲正在此時逼近。
國王帶著白色假髮走在最前,侍衛紛紛躬身行禮。正對選手的四扇大門碰的敞開,議會室中六張座椅正中王座閃閃發光——
巫瑾嗖的向議會室衝去,突擊位秦金寶卡在0.1秒極限反應過來,眼疾手快扯住巫瑾胳膊,扒住門框就向裡面擠!巫瑾手肘回擊防守,徑直托住秦金寶動作,給隊友創造機會——薇拉第一個進門!
薄傳火眼睛一眯:「要搶椅子!」
寧鳳北瞅到離她最近的門框,剛要疾跑過去,紅毛卻比她還快。寧鳳北折身的一瞬突然被明堯攔住:「隊長沖——快快快!」
混戰一觸即發。前兩張座椅被薇拉、紅毛到手,緊接著第三張給左泊棠。明堯薄傳火在一邊打的不可開交,寧鳳北正要趁機鑽入——
巫瑾突然把秦金寶往議會室一推。
秦金寶瞬間懵逼,一臉警惕捉了第四把椅子。還沒回頭看眼巫瑾,會議室四扇大門猛然關上。
4主戰,1中立,1反戰。
足夠。
巫瑾拔腿就跑。
所有選手被留在門外,許久,薄傳火突然開口:「關門怎麼有六聲?還有另外兩扇門?!等等,還真有兩扇門被書櫃藏著,哎,巫瑾呢?」
走廊盡頭腳步漸遠,連著套路選手兩次的巫瑾竟是跑的比兔子還快。薄傳火暗罵一聲——與此同時,議會正中。
偷了兩扇門的衛時楚楚卡著點出現。近侍向國王遞上議題文書,恭敬開口:「是否與奧地利結盟,同英國開戰,國王需要諸位今天商討一個答覆……」
半小時後,躲在廚房角落啃餅的巫瑾腰側一熱,放在作戰服口袋的卡牌終於解封。
蓬帕杜侯爵夫人(1721-1764),紫色貴族卡牌。
任務一(羅布西茨的沙盤)達成。
任務二(七年戰火)達成。
巫瑾再次掏出上一輪次中的國王情婦卡牌,牌面中的貴婦已經褪色為黑白。
蒙特利潘夫人(已銷卡)。
兩張卡牌被再次放回。巫瑾慢吞吞把餅從滿月啃成半圓,整個遊戲機制已是基本摸清。
第一輪次路易十四,所有獲取卡牌隊伍晉級。第二輪次路易十五,只有獲取貴族卡牌隊伍晉級。卡牌身份優勢能給下一輪帶來先發優勢——選手在舞會上依次挑選隊友、結盟,但上一輪次獲取的卡牌無法用於下一輪次。
他要儘快給大佬楚楚找到第二張貴族牌。
廚房大門吱呀開啟。巫瑾抬頭,楚楚嗷嗷叫著撲入,扯了個餅就往嘴裡塞。此時桌上只剩最後一張餅,薇拉眼疾手快舉起舔了一口,得意看向衛時——
衛時伸手。
巫瑾趕緊交出自己吃了一半的餅。
薇拉露出後悔萬分表情,在看到衛選手順著巫瑾咬痕直接開吃之後更是青筋直跳。好在楚楚很快含糊不清開口:「妥了。投票的時候毛秋葵選手都傻了,秦金寶幫他投了一票反戰,不過最後還是4比2開戰。」
「國王看著高興的很……」楚楚思索:「我記得,這場仗是不該打?」
巫瑾點頭:「路易十五渴望勝利超過一切。」
後世只記得他是法國史上最平庸的國王,卻並不關注他也是法國史上最有野心的國王之一。只是連年戰爭失利、財政赤字將這位國王折磨到意志消沉。
巫瑾拿出激活的蓬巴杜夫人卡牌,向幾位隊友展示。衛時突然開口:「主布景十分鐘前換過一次。」
巫瑾愕然,楚楚打了個響指:「對,壁畫換了。侍女們都在討論前線戰事,內閣議會據說下次要討論海戰布兵,就像——就像時間往後推移了一段。」
時間往後推移一段——巫瑾眼神微頓開口:「時間在推,第二輪比第一輪結束更快,貴族牌數量有限,我們要儘快。」
廚房門吱呀打開。
吃飽喝足的四人小隊再次回到走廊遊蕩,在遇到等待客人的侍女時,巫瑾終於鬆了口氣。
4人組爆發戰鬥力強悍,但兩隊無法平分一張卡牌。蓬巴杜夫人牌給了巫瑾,他有義務確保大佬和楚楚也能晉級。
觸發新副本,就有希望——
那位侍女向幾人微微躬身:「閣下,非常抱歉。大公並不接待蓬帕杜夫人。」
巫瑾一頓,立刻和大佬打了個手勢,淡出侍女視線。在楚楚問詢時,侍女卻依然機械回答:「大公不願接待蓬帕杜夫人的客人們。」
大佬毫不留戀:「換。」
走廊上不斷有選手穿梭,遭遇新副本的頻率也在不斷降低。凡爾賽宮中此時仍充斥著不少平民、資本家卡牌,但此時幾人目的明確。他們只要能晉級的貴族卡。
「雷瑟夫侯爵——」
「蓬巴杜夫人發起了全法蘭西反對的戰爭,侯爵因此失去了在加拿大的殖民領地。請回吧,侯爵不會款待蓬巴杜夫人的客人。」
「抱歉,塞納主教也……」
窗外轟然有雷聲響起。雨滴順著凡爾賽宮敞開的玻璃大門落下。巫瑾收回目光。
副本頻次,惡劣天氣,不斷在推時間軸的路易十五時代的——
第二輪次的難度遠遠比他想像要高。
楚楚淋雨跑來時,巫瑾正順著樓梯往下看:「剛才打起來了。」
楚楚低頭,吃了一驚。兩架救生艙丟在角落,牆壁與天花板有被子彈擊中的痕跡,選手卻不見蹤影。
「貴族副本越來越少,剛才有一組伏擊搶卡。」巫瑾頓了一下:「不過選手淘汰後,擁有的卡牌並沒掉落。」
「什麼?!」薇拉,楚楚同時長大了嘴。兩隊結盟,至今仍缺一張晉級卡牌。凡爾賽宮中幾乎所有貴族都拒絕了他們參與副本,原本搶奪其他選手卡牌是僅剩希望,此時竟連希望都被摧毀。
楚楚的表情比薇拉變化更快,蓬帕杜夫人在巫瑾手上,她依然無法晉級——
巫瑾深吸一口氣。大佬是蓬帕杜的客人的,除了他們只有隊長、文麟哥兩隊,而此時整個凡爾賽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有義務對大佬和楚楚的晉級負責。
雷聲再響,衛時從隔間進來。巫瑾看向薇拉。
薇拉少頃明白,彎了彎眼角:「走吧,我總不能看著楚楚淘汰。」
巫瑾眼睛一亮,感激道謝。接著迅速帶領幾人穿過光線幽暗的走廊:「第一輪次,我們把一張紫卡藏在了貯藏室。如果她,那位盔甲女武士還在,紫卡有很大可能是法蘭西貴族——」
貯藏室大門吱呀打開。
盔甲憤怒舉劍,巫瑾熟練閃身躲過,精良的刺刀直接抵住對面揮來的騎士劍。薇拉輕易取走盔甲手中的卡牌。
巫瑾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然而還沒等他摸摸石頭,薇拉卻表情一變:「這張牌……」
衛時伸手接過卡牌。
卡牌還保留著第一輪次的線索-提示牌面,簡單繼續一位女性的生平。楚楚湊過去讀道:「朱莉,路易十四馬廄總管的情婦,一位出身並不光鮮的平民少女……」
幾人同時一頓。
平民。
楚楚顫抖著聲音又讀了一遍,卻依然無法改變這張也是平民牌的事實。甚至馬廄總管的情婦是一張紫卡都顯得匪夷所思。楚楚一咬牙:「要不要把這張牌解了?」
巫瑾還沒開口,幾人腕錶同時響起提示。
路易十五的舞會將在今晚8點開始。
「還有6個小時——」
巫瑾心跳驟快,6個小時,到手蓬帕杜夫人牌也接近6個小時。他急促開口:「這張卡先放。解密紫卡線索太雜,我們耗不起時間。」
「舞會還有6個小時,存活171名選手,截止現在最多只有30隊擁有晉級卡。這個比例不對。」
楚楚:「什麼比例——」
巫瑾微微眯眼,腦海中快速計算:「除了副本,應該還有獲取貴族卡牌的其他晉級方式。」
副本,身份卡。
18世紀的凡爾賽宮中,時常來往的除了貴族,侍者,平民,還有——
有一類卡牌,只有在路易十五輪次出現。
巫瑾迅速起身,差點撞到貯藏室堆積如山的雜物。粗糙的手掌在小捲毛上不動聲色護了一下。
原本急促的心跳終於平緩。
「我們需要拿一張牌。」巫瑾飛速開口:「不一定是貴族,但要和貴族關係緊密。」
幽暗的走廊被推開,寒風凜冽穿過窗扇敞開的迴廊。
「如果無法獲取貴族卡牌,那他們就是最接近的『貴族』的角色。他們沒有貴族身份,但掌握貴族的一切秘密,包括掌握貴族的家產、特權,他們甚至可以左右政局,影響皇室。」
「好比伏爾泰。他並非出身貴族,卻是凡爾賽宮中許多貴族的債權人,他向他們放貸,他是——」
楚楚薇拉一臉茫然,衛時揚眉:「資本家。」
凡爾賽宮南翼樓。
巫瑾在一間間客房中尋找等待客人的幽靈:「法蘭西連年戰爭負債纍纍,貴族為了維持體面不得不向資本家借貸。」
薇拉終於瞭然,卻依然皺眉:「即使這樣,也沒有理由推測,富裕中產階級角色牌中有隱藏貴族卡牌的線索。」
楚楚推開一扇門,突然拽住走了一半的薇拉。
門內是一間狹小的會客室。
一位穿著富麗堂皇的紳士正在靜靜等待他的客人,門牌上寫著銀行家·彈藥總司·菸草專供商,杜威尼。
「真有錢啊。」楚楚過了兩秒才感嘆。
巫瑾點頭,向薇拉解釋:「我們不需要得到貴族卡牌的線索。」
「英法戰爭失利,貴族俸祿削減,這裡任何貴族都是蓬帕杜夫人的政敵。我們拿不到哪怕一張貴族牌。」
巫瑾目光再次划過門牌上一長串頭銜。
銀行家·彈藥總司·菸草專供商。
「發戰爭財的富裕銀行家,甚至是整個凡爾賽宮的債權人。我們需要的,是他的身份和背後的資本。」
「假如杜威尼先生能為法國皇室平帳,把路易十五從戰爭虧空中拉一把出來,解決法蘭西幾十年的財政赤字。」
「要求只有一個——為這道頭銜加上一段,法蘭西的男爵杜威尼。」
「如果你是國王,會不會同意。」
楚楚乾脆果斷:「會!赤字都要炸了,冊封一個男爵又算什麼——」
楚楚忽然睜大了眼睛。
她喃喃開口:「……沒有貴族卡,就脅迫國王冊封貴族。——!!!還能這麼玩?!」
一小時後。
楚楚氣喘吁吁跑到議會大廳,與巫瑾會和:「杜威尼先生是藍卡,任務簡單的多。衛神半小時暴力清完——」
巫瑾看向在雷聲轟鳴中踏著水汽走來的大佬,眼中映出燭燈,晶晶亮亮。
「下一輪議會還有一刻鐘開始。」巫瑾簡短交代:「6個位置,我們儘量能搶2個。還有其他選手會替我們投票——」
議會室周圍,此時圍聚了不少濕漉漉的平民白板練習生。
貴族牌果然只有30張不到,能否讓路易十五答應這筆交易不僅是爵位之戰,更是晉級之戰。此時距離下一輪舞會開始不到4小時,巫瑾迅速拉扯了不少平民盟友。凡爾賽的資本家卡牌更是在短短一小時內被哄搶而光。
已經擁有貴族卡牌的練習生自然不會輕易讓這筆交易通過。白板練習生們則熱情的多。
同樣沒搶到貴族牌的凱撒正蹲在牆角,不知道哪兒弄了個鐵碗敲個不停:「打倒封建主義!!推翻貴族統治!!」
衛時伸手,巫瑾把懷裡抱著的議會提案遞給大佬,順便把冷颼颼的手放在大佬腰上暖暖。
巫瑾呱唧呱唧解釋:「直接寫買賣爵位不太好,就給改善了一下措辭——」
議題上寫著一行圓乎乎的小字。
《法蘭西融資創新!論販售集土地經營權,稅收減免,貴族紅利為一體的新型國債金融產品(男爵爵位販售)》
衛時勾了下唇角。
遠處走廊,國王再次出現。議會廳六扇大門同時打開,巫瑾慌不迭拽著大佬薇拉楚楚向裡面衝去——
一面信誓旦旦。
巫瑾:「等我給你掙個名分——不,爵位回來!!」
大佬的聲線低沉,向在耳廓旁撩動:「好。」
巫瑾:「……」
巫瑾嗖的臉紅,使勁兒扒住門框往裡面擠。
楚楚在兩人背後激動感嘆:「薇拉姐,你不覺得他們兩之間情誼深厚嗎!」
薇拉:「呵呵。」
楚楚:「就像是養大的兒砸對麻麻說,我一定要給你掙個誥命夫人回來。衛哥真的像小巫親媽啊!」
薇拉:「……」你是什麼觀察力?混在女選手裡面直男嗎!
無數選手自會議室外奔涌而入,國王幾乎看了個呆。
大佬搶了第一把椅子,接著是魏衍、凱撒、寧鳳北……
巫瑾小身板愣是連個椅子邊也沒搶到,只能在衛時身側站好。
6扇大門砰的關閉。
第二輪次最後一場內閣會議開啟。巫瑾向大佬打了個手勢。
少年迎著洋洋灑灑的鳶尾花帷幔,恢弘的浮雕與王座,徑直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