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鳳眠的是一片寂靜。
這寂靜很不正常,就好像是連風聲都消失了一樣,心跳的聲響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鳳眠眸子微眯,她坐回原來的位置,嗓音淡淡地落下:「閣下既然已經主動暴露,為何又藏頭露尾不肯現身?」
「不肯現身?這倒是沒有。」那道好聽的聲音徐徐傳來,嗓音里還摻雜著絲絲笑意,「我只是想看看你能不能發現我。」
看看能不能發現他?
鳳眠眉毛緊緊地擰在一起,心裡陡然升起幾分極為強烈的警覺。
她在來到這個身體裡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她的修為雖然沒了,但她的靈魂力量與精神力還是她自己的。所以剛才她才會那麼自信沒人跟著她過來。
可……這個人不一樣。
她的精神力並未發覺到這人的行蹤,這人要麼是個高手,要麼就有隱匿氣息的手段。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此時的她都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這個人是她計算當中的意外。
這個意外目前看起來對她沒什麼惡意,不過……
鳳眠眼底閃過一縷寒光,她輕輕地闔上了眸子。
若這個意外對她有殺心,她也得應對好。
盛臨淵修長的手指慢悠悠地撫摸著扇骨,一雙精緻而幽深的眸子含笑盯著鳳眠,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腹黑又邪佞。
他來到東辰帝國,不過就是順路有一件事情需要他來處理,倒是沒有想到,會在這兒遇上一個這麼有趣的女人。
鳳眠的名字他曾經也是聽過的,三年前,這名字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但三年前那件事情之後,整個御南王府沉寂了下去。
鳳眠一夜之間從天才變成了廢物,莫說不知道背後動手的人是誰,即便是知道,御南王府那個時候也沒什麼資格追究了。
所有人都在感嘆天才的隕落,期待著或許能夠再次誕生其他的新星。
這三年來,鳳眠幾乎沒有露面,所有人都說她已經是個等死的廢物。
廢物?不,他看到的不是這樣的。
他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近乎於冷漠的從容。
她殺林見溪的時候,哪裡像個廢物了?
乾脆利索,狠辣乾淨。
不僅殺了仇人,還讓那些有其他心思的人不敢明著動手,更是悄無聲息地取走了林見溪的靈魂記憶。
要不是他在場,或許她真的可以瞞天過海,把這件事情做得悄無聲息。不被任何人察覺。
當然了,又或許她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林見溪,可無論哪一種,這丫頭走一步看三步還給自己留一條退路的腹黑性子,他是真喜歡。
簡直和他一模一樣。
盛臨淵看見鳳眠那對自己的殺意,唇角的笑容愈發濃郁了些。
這東辰帝國,他真的是沒有白來,瞧瞧給他發現了多麼有趣的寶物?
他真的是太喜歡了。
鳳眠猛然間睜開雙眼,她轉頭朝著窗邊看去,一個容顏傾城絕世的美男子正側坐在窗台上,笑意盈盈地看著她。那笑容透著幾分打量,說出的腹黑與詭譎,壓迫感與侵略感極強。
男子氣質卓然,俊美非凡。他膚色白皙,劍眉星目,鼻樑高挑,唇若含丹。
他一襲黑色長衫,衣擺上有著暗金色的繡線,在陽光下折射出奢華而又低調的光芒,長發隨風而動,姿態萬千。手上那一把白色的扇子,成了他身上唯一的亮色。
他稍稍歪著腦袋,側臉弧度完美無可挑剔,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蠱惑。
這男人,很危險。
鳳眠見到盛臨淵的第一眼,心裡的警鐘就狠狠敲響了。
「你拿了林見溪的靈魂記憶,接下來準備怎麼找你弟弟?」
盛臨淵跳下窗台,手中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自己的掌心,說話的語調好像是老友敘舊一般。
鳳眠警惕地看著他,語氣不善:「與你何干?」
「你這也太無情了些。」盛臨淵唇角弧度愈發深了,他語氣格外認真,「我都沒有拆穿你拿走了林見溪的靈魂記憶,挑著私下沒人的時候才出來,你不得好好謝謝我嗎?」
「不謝謝我也就罷了,還說這麼無情的話,真是過分啊。」
他無奈地嘆息一聲,就好像鳳眠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鳳眠美眸眯了眯:「你就是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盛臨淵一怔,旋即又是一笑,「你說得對,的確是不會有人相信。」
提取靈魂記憶這樣的事情,很多修為高深的人都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做,更不用說是一個大家眼中的廢物了。
「不過……」盛臨淵似笑非笑地看著鳳眠,口吻很是玩味兒,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你殺了林見溪的這件事情,也不會這麼輕易過去的。」
鳳眠掃他一眼。
她當然清楚。
現在東辰帝國的皇室早就已經不是當初的皇室了。
御南王府能夠有今天蕭條的景象,和皇室也脫不了干係。
這些在她動手殺林見溪的時候就已經想清楚了,用不著別人來提醒。
他這是……讓人給嫌棄了?
從他有記憶開始,還從來都沒有被人嫌棄過。
盛臨淵拇指輕輕地摩擦著手裡的扇子,眸光卻緊緊地鎖定在鳳眠的身上。
越看他越喜歡。
「再這樣看著我,我會剜了你的眼睛。」鳳眠冷道。
被威脅了?
盛臨淵眉梢一挑,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那阿眠你來試試?」
阿眠……
鳳眠打了個冷顫。
這稱呼從眼前這人嘴裡說出來,怎麼這麼噁心?
盛臨淵上前一步,稍微湊近了鳳眠一步,他薄唇動了下,剛要開口說話,鳳眠的手就直接做鷹鉤狀沖他而來,直逼他的雙目!
盛臨淵眼神凜然,抬手間,手中的扇子精準無誤地擋住了鳳眠的手,另一隻手攥住鳳眠的手腕,動作一氣呵成,不見絲毫慌亂。
他眉眼間的凜然悄然間褪去,稍稍歪頭,透過展開的摺扇似笑非笑地看著鳳眠,嗓音透著若有似無的曖昧,「阿眠剛才不動手,我原以為你是捨不得,沒想到這麼心狠手辣,真的想要剜了我這雙眼睛。」
「阿眠,辣手摧花,你也下得了手?」
辣手摧花?
鳳眠瞥了一眼盛臨淵的手,他這力道,可一點兒都不像一朵嬌花。
別以為他剛才那翻騰的殺意她沒感覺到。
鳳眠一聲冷笑,抬腳就朝著盛臨淵的下盤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