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裡的冰變成了水,洗衣服的時候冷的刺骨,我的手凍成了蘿蔔,口子都裂開了,等到夏天又神奇的消失了。
但是冬天會再長出來。
柳河村的夏天不熱,我偶爾會躲到蔭蔽的山坡上偷會兒懶,但是蟬鳴聲很惱人,聽得人心煩。
我像往常一樣背著背簍去割豬草,背簍還裝滿,我聽到很多吵吵嚷嚷的聲音。
下面很多人往一個地方跑,我聽到他們說,大城市來的,來搞資助的。
什麼資助?
越來越多的人往村委會跑,她有些好奇,背上背簍,手裡拿著鐮刀一起去了。
壩子裡有很多人,我感覺村裡的人都在這兒。
突然,耳朵被擰了,接著就聽到媽媽罵罵咧咧的聲音,「死丫頭,跑哪去了,免費的東西都趕不上趟,拿不到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看到一輛很漂亮的車開到壩子裡,還有一輛很大的車。
大家都讓出一條路出來,車門打開後,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長得像電視裡的人下了車,和村長他們握了手。
接著他又打開后座的車,抱出來一個女孩兒,我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女生,穿著公主裙,精緻的像電視上的娃娃。
她被那個男人抱在懷裡,似乎是沒睡醒,揉了揉眼睛,男人幫她擋住太陽。
那個就是來捐助柳河村的男人,大家排著隊領物資,到我時。
村長說,「張家那個小姑娘吧,把背簍里的草倒出來,這放不進去。」
我搖搖頭,「我可以抱回去。」
媽媽恨鐵不成鋼的戳我的腦袋,「死丫頭,先把東西拿回去,別讓許總等久了。」
我訥訥的,看著站在許總旁邊的那個女孩兒,穿著漂亮的裙子,小鹿一樣的眼睛,長得好像一個小蛋糕,她朝我眨眨眼還對我笑。
我呢?穿著斷了一截的拖鞋,衣服已經髒的看不出顏色了,甚至頭髮都是枯黃的。
許總朝我和藹的笑了笑,「沒事,你也可以背回去,待會兒再來,我們在這裡等你。」
媽媽嫌惡的瞪了我一眼,「沒事,她就是一根筋,別讓你們久等了,一下拿回去。」
說著,她強硬的將我肩膀上的背簍扯下來,將背簍里的草倒了個乾淨。
那個小女孩兒驚恐的躲到男人的身後去。
我看著地上的草,我知道,我今天又要挨打了。
晚上,村長來我家勸說我的媽媽讓我繼續讀書,他說許總已經答應了資助柳河村的小孩讀完大學。
媽媽不答應,她讓弟弟去,我走了,家裡的活沒人干,她說,15歲就找個人把我嫁了。
勸說無果,村長就走了。
我那時候太小,我擔心的只有怕被趕出去。
柳河村的孩子們大多數都有書讀了,我還是重複著之前的生活,做飯,割草,鋤地,餵豬。
「祝叔叔,我要那一個,最大的那個。」
我聽到不遠處有一個聲音,我回頭看了一眼,是那天那個小女孩兒,穿著漂亮的小裙子,站在樹底下,開心的時候兩隻羊角辮都在跟著蹦。
那個男人在樹上摘李子。
我看到他摘下來後,用水洗乾淨了才遞給那個小女孩兒。
「謝謝祝叔叔。」
她連說話的時候都是甜甜的。
突然,她朝我看過來了,前面都是種的莊稼,她往前走了幾步,揚了揚手裡的發紫的李子,「你吃不吃?」
我搖搖頭,繼續忙著割草,再晚點又要挨打了。
「我叫許初念,你叫什麼名字?你為什麼在這裡?你不上學嗎?」
「我叫月月。」
「好的,月月。」
她不像那天那麼害怕了,蹲在田埂上,「你不去上學嗎?」
我搖頭。
「為什麼呀?」
我不再回答。
許初念轉頭跟那個男人說了什麼,那個男人遞給她一個小袋子。
她將東西放到田埂上,「這個給你吃。」
我依然沒有回應她,直到沒有聲音了,我才朝她看了一眼,她已經被那個男人背著走了。
這裡的坡有些陡,下雨天我都會摔跤。
我走到田埂邊打開那個袋子,裡面有糖果還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零食,我剝開糖紙吃了一顆,好甜啊。
我裝了幾顆糖藏在兜里打算帶給奶奶吃,然後把那個袋子藏到草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