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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之子民的低語在木質的房間中迴蕩。
小夜愣了愣,正想著和眾人一起鞠躬,便見鄰座的陽羽已經直起身,笑著擺擺手,「剛才我們是在感謝丹羽大人——喔,就是火焰鳥——對我們的庇護。小夜你就不用這麼做啦。」
「對的。畢竟你還沒從丹羽大人那裡得到過什麼好處,突然道謝的話會讓大人不知所措的。」勇真一派正色地道,只是說出的話直接給「食前感恩」環節的神秘性掉了三個檔次。
小夜一頭霧水地隨眾人一同坐下。在拿起筷子前,她好奇地問,「剛才的那句話好像不是現代的語言?」
「嗯,那是烏柏象形文的念法。」依舊處於導遊模式的陽羽咽下口中的食物,有些口齒不清的解說這才變得清晰起來,「意思是『感謝神明的恩賜,您的庇佑如陽光般普照大地』——我們火焰之民在吃飯前一定會說出這句話,類似於你們常說的『我開動了』?」
「原來如此……但是我記得烏柏象形文字的完整讀法在考古界一直是個未解之謎?」
「我們其實也只會講幾句固定用語啦,只有族長會讀的句子稍微多一些。」
晚餐開始,胖胖的中年夫婦開開心心地向觀光客介紹著飯桌上每一種烈焰谷特色料理。或許火之民熱愛紅色是天性,盤中的蔬菜水果都是一片紅紅橙橙,連拌飯的醬汁都是同款色系。這些熱辣辣的顏色吃起來卻是甘甜的——在場的所有火焰之民嚴肅地表示辣椒的味道會殺人,甜食才是正義。
「說起來,這些蔬菜都是烈焰谷產出的嗎?」小夜隨口問道。
餐廳里的人都是一陣猛搖頭,「完全不是——香橘島的土質不太好,幾乎種不出糧食果蔬來,食材都是從其他島嶼運來的。」
「誒,我還以為……」
見小夜詫異的眼神望向牆壁中的神龕,勇真笑了起來,「以為我們在吃飯前感謝丹羽大人,是因為它所庇護的土地中生長的糧食養育了我們?」
陽羽放下筷子,認真地解釋道,「丹羽大人是火焰的神明,沒有保佑豐收的能力。大人為我們帶來的不是豐饒的土地,而是礦脈。」
小夜愣了愣,隨後恍然大悟,「是說火之石的礦脈嗎?」
眾所周知,火之石是在溫度極高的岩層中才能形成的礦石。阿蘇山是一座活火山,又有火焰鳥常年棲居於熔岩之中,會誕生出火之石的礦脈也是正常的。
「別看單獨一塊火之石不值多少錢,阿蘇山礦脈每年開採出的火之石多得數不清。那可是一筆巨款,相當於我們一族一半的經濟來源。」勇真把最後一口白飯也塞進嘴裡,含含糊糊地說,「就是那群風賊太討厭了,總想偷我們的礦石。」
陽羽有些無奈地笑著解釋道,「這也正是我們和山裡的風賊關係惡劣的原因。大家都無法忍受丹羽大人的饋贈被心懷惡意的外來者盜走。」
沒等小夜考慮到礦脈歸屬的判定方式,便見勇真重重地放下碗,擲地有聲地道,「我們可是申請過採礦許可證和工商營業執照和民用爆破物品使用證的!而風賊那群混蛋根本就是盜採!」
小夜:「……」
觀光客被山民們「合法開採神明的恩賜」的先進覺悟震撼到了。
義憤填膺地一同數落了一通風賊後,勇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笑呵呵的父母,試探著說,「所以嘛,風賊這麼討厭,我都忍不住想給他們找點麻煩為族人做貢獻了。正好我有個熟人的東西被偷走了……」
棕發少年的話還沒說完,胖乎乎的夫婦就一起板起了臉。
「不行!」
「我、我還沒說完呢……」
「這一套話你從小到大都跟我們講了幾十遍了!不行就是不行!」
「為什麼啦!我早都滿十歲了,是成年人,你們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只要你的對戰有小晴奈一半的水準,哪怕你才五歲媽媽也會允許你去的!但你看看你現在的成績……」
剛才還和氣得很的一家三口頓時吵作一團。可惜「烈焰谷特色口音」令他們的聲音聽起來一點都不凶,只像是在互相撒嬌。
小夜猶豫地看了看右手邊的陽羽。紅髮少年似乎會錯了意,立刻露出安撫的笑容,「沒關係的,他們經常這樣。你別怕,我們繼續吃飯就好。」
少女聽著一家三口互相訓斥時軟綿綿的尾音,一時陷入無言之中。
不,我不怕。
「互相撒嬌」的三人沒能吵出個結果來。最終,吵累了的勇真母親氣呼呼地丟下一句「等到族長回來去他面前評理」。
「誒……族長不是去豐緣地區了嗎?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勇真不情不願地哼唧了幾聲。但他實在找不到說服父母的方法,更不敢說自己還想拉著觀光客一起打架,無奈之下也只好妥協了。
結束了爭論後,胖乎乎的中年夫婦又恢復了那副笑容可掬的樣子。眾人將盤中料理吃得精光,又手腳麻利地一同打掃了戰場。
與已經懶洋洋地打起哈欠的父母不同,精力十足的勇真完全不想回屋休息。他興沖沖地說著「要給客人看看烈焰谷的知名夜景」,一手拽著一個人跑出了家門。
夕陽的餘暉早已消失。一出門,小夜便看到了散落在天穹各處的繁星。
那是大城市中絕不會有的景色。深藍夜空中,璀璨的銀河橫跨天際,照亮了火焰之民居住的山谷。
小夜遠遠地聽到了水聲與喧鬧聲。隨著勇真一同奔跑到河邊,她停下腳步,睜大了眼睛望著眼前的一切。
山谷已經入夜,人們卻絲毫沒有休息的打算。眾多紅髮紅眼的人們聚集在河邊,或擊鼓或舞蹈,或交談或歡笑,烤果子的清香與河流的水腥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了烈焰谷夜晚獨特的味道。
而在蜿蜒的河流上,飄浮著大大小小的船隻。
一枚枚光點伴隨著泛舟人的歡笑聲,從每艘船上淌出,隨著河水的流動閃爍著前行——輕薄的紙質燈壁,能夠浮在水面上的木質底座,再加上安靜燃燒的蠟燭,便組成了在河水中漂行的燈火。岸邊密密的火把將夜晚的河水映得五光十色,而河面上的燈火便在這濃烈的色彩中搖曳著,飄蕩著,最終在遠方匯聚成光的洪流。
「那是『丹羽燈』。」紅髮少年微笑著說,「我們會在拜火節開始前七天的夜裡將燈放在河水中。據說,如果寄託了心聲的丹羽燈能夠順著河流飄到阿蘇山的另一側,就說明丹羽大人聽到了我們的願望。」
「——只是個老舊的說法而已啦。」勇真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繼續拽著另外兩人往前走,「這七天裡我們可是要放出上萬盞燈的,丹羽大人真的能聽得到的話絕對會被煩到離家出走——好,到達目的地!」
小夜和陽羽不明所以地對視一眼,一起看向前方。
沿河的空地處搭建了不少圓形的木質台子,兩端各有一人落腳的站穩,顯然是用於寶可夢對戰的擂台。此刻,不少人都抱著飯後運動的心態在台上對打著,火系寶可夢們釋放出的光焰將山谷的夜晚映得一片明亮。
「吃完飯之後的固定節目當然是對戰啦——」勇真笑嘻嘻地將另外兩人往擂台上推。
「呃,等等……」陽羽看起來有些發懵,「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今天中午和小夜對戰過了,和你更是打過幾百次,一點新意都沒有。」勇真理直氣壯地道,「所以當然輪到你們對打了!」
見陽羽期期艾艾地望過來,小夜眨眨眼,「我沒有意見。」
「上吧陽羽,幫我報仇!」勇真一巴掌糊在陽羽的肩膀上,硬是將其拍上了指揮席,「中午的比賽我輸得可慘了。」
被趕鴨子上架的紅髮少年嘆了口氣,頭頂像嫩苗一樣的兩根呆毛都耷拉了下來,「不要對著我們的客人喊什麼報仇啦……」
勇真對此充耳不聞,又嬉皮笑臉地去鼓動另一人的戰意,壓低了聲音說:「小夜你儘管放開手腳打!別看他那樣子,去年我們烈焰谷少年組的對戰大賽他可是第一名。」
「我都聽到了喔。『別看他那樣子』也太過分了……」
「誰讓你看起來那麼好欺負。好了,來,各就各位——」
棕發少年不由分說地跳到場邊,臨時客串起了裁判。
見到有人要對戰——其中一位還是面生的觀光客,周圍無所事事的紅毛們立刻興致盎然地圍了上來,擂台周圍瞬間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小夜隱約間甚至聽到了「買定離手」之類的吆喝,頓時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好。
「請多指教。」
陽羽向小夜點點頭,率先拋出精靈球。
紅光撕碎夜幕,出現在其中的是一隻手持骨棒的寶可夢。它在原地起舞,旋轉的骨棒兩端燃起青綠的磷火。
那是阿羅拉形態的嘎啦嘎啦。
與關都不同,阿羅拉的嘎啦嘎啦屬性並非地面,而是火加幽靈。小夜還是第一次見到嘎啦嘎啦的亞種,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小夜小夜。」勇真裁判毫無職業精神地開始和選手搭話,「你有噴火龍的對吧?到了烈焰谷不來一場火系內戰多遺憾啊,就用它吧!」
對面的陽羽眼神變得複雜起來,看起來很想對勇真再說教一番。而小夜對此倒是毫不介意,順從地點點頭,放出了噴火龍。
「吼嗷嗷嗷——」
剛在勇真家吃飽喝足的噴火龍正愁著滿腔精力無處發泄,見有架可打,頓時興奮了起來,仰頭就是一通嚎叫。周圍的觀眾們倒是很吃這一套,紛紛發出歡呼聲,一時間仿佛進入了鬼哭狼嚎大賽現場。
「嗯嗯,就該是這種氣氛嘛。」勇真對此滿意極了,高高舉起一隻手,「準備——戰鬥開始!」
對面,紅髮的少年幾乎是瞬間收斂了那副看起來有些軟弱的微笑。他的聲音平穩而堅定,在信號發出的第一秒便將指令傳達給了寶可夢。
「嘎啦嘎啦——起舞吧!」
來自阿羅拉的寶可夢揮舞著骨棒,激烈地跳起神秘的舞蹈。無數青藍火球從骨棒兩端彈出,如同灼熱的星辰,瞬間便遍布了小小擂台中的每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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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岸邊密密的火把將夜晚的河水映得五光十色,而河面上的燭火便在這濃烈的色彩中搖曳著,飄蕩著,最終在遠方匯聚成光的洪流。
火焰鳥:(豎起並不存在的耳朵)讓我來聽聽大家的願望……
山民A:我想用丹羽大人的羽毛做手鐲!
山民B:我想用丹羽大人的羽毛做項鍊!
山民C:我想用丹羽大人的羽毛做羽絨服!
山民D:我想用丹羽大人的羽毛做一床被子!
火焰·並不想變禿·鳥:……我想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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