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好奇的問,「媽,秀芬阿姨是怎麼有金剪刀這個名號的?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可大家好像還是很認她這個名號的。」
「是,大家都認這個名號,是因為金剪刀在當時的絹花廠來說,是一個裁縫師傅最高的榮譽了,直到現在老一輩的眼中,尤其是從絹花廠出來的,也認這個。就像師傅,一直很看好她。但真要說起這個名號,當年要沒有我的配合,秀芬她是拿不到金剪刀這個名號的。」
「啊?媽,當年不會是你倆在爭這一個名號吧。」
雨燕否認道,「怎麼會,當年我倆就不是一個工種的,也爭不著這個東西。你秀芬阿姨金剪刀的名號,是在很多次技藝大比武中獲得的,也算是實至名歸,你秀芬阿姨是真有那本事。」
技藝方面,雨燕對秀芬讚不絕口。二十年前的事兒,雨燕歷歷在目,只是好久沒有回憶過去了,那破碎的記憶只是影影綽綽的影子,一閃而過。二十年前那場技藝大比武的時候,雨燕和秀芬的關係還很好,或者說,二十年前第一次技藝大比武后,才出了那件讓兩家老死不相往來的事兒。
秀芬一把剪刀在手,空手剪出絹人整衣的樣板,而後放下剪刀,拿起針線,簌簌幾下,這絹人衣服的大致形狀就出來了。針腳密集、裁剪得體,只是整個過程中,袖口的剪裁最為困難。♜🍪 ♗😈很多師傅換了小剪,才能剪的像模像樣。秀芬當時拿著一把大剪刀,愣是將越細小的布料,剪的精細,比下去了其他的工人,這便是廠里技藝大比武的初賽。
「那時候要在初賽拿了名次,獎勵就是一碗紅燒肉票,為這肉票,你秀芬阿姨也是拼了。」雨燕邊講邊回憶著,當年秀芬想要贏下肉票,是因為有孕在身,怕肚裡的孩跟不上營養。
裁好的衣服需要飾品去點綴,飾品點綴是要花費很多時間的,這就需要兩人打配合才能完成。秀芬手裡的活越快,留給搭檔的時間就越充足。當年雨燕和秀芬一組,其規則就是秀芬先完成絹人衣裳大體的裁剪,而後由雨燕加以飾品,最後再由秀芬剪去所有露出的線頭針腳。這對於秀芬而言是個挑戰,已經加好飾品的成衣,不像之前可以靈活的去裁剪。加了飾品,絹人的成衣就只能撐在小衣架上,然後由裁剪師傅將剪刀伸進成衣裡面,準確的將線頭剪掉。看似是一個剪線頭針腳的活,卻考驗著裁縫對成衣的熟悉度。絹花廠所有的裁縫,對自己裁剪的成衣都需要很熟悉,為的就是怕二次修改時失誤。
將此作為最後決賽的考題,前兩項雨燕、秀芬二人配合完美,很快就完成了。可這最後一道,有的裁縫剪錯了線頭,讓原本已經做好的成衣開了線,直接作廢;有些裁縫剪刀碰到了飾品,當場違規,也作廢了;有些裁縫本是都已經找准了線頭,可用的力道太大,直接將成衣捅了一個窟窿,又作廢……
大家雖然失敗,可就當是學習了,那時候對輸贏的認知還沒那麼大。✌👣 69ˢ𝓗Ǘ𝓧.ᶜᗝΜ 💛🍭當時雨燕、秀芬是最後一組,大家一一敗下陣來,所有人都看著二人最後的合作,能否一鳴驚人。
秀芬腦海中構建中成衣內部的樣式,包括縫製的針腳她也記得清楚。慢慢的將剪刀伸進成衣中,輕輕的挑開一角。這光一進來,就更堅定了秀芬的選擇,淡然的剪掉了線頭。等最後將成衣拎起來的時候,從裡面掉下了一對線頭,這便是成功了。
廠里歡呼著,慶祝雨燕、秀芬的成功。趙璽拿著一張獎狀,遞給秀芬,「恭喜恭喜!」
就這樣,一場比武,一張獎狀,金秀芬「金剪刀」的名號就這樣在全廠傳開了。
而這一次也成為了雨燕、秀芬在絹藝上的最後一次大的合作。
聽老媽講完這些,杜娟覺得很簡單,又覺得挺複雜。簡單的是,一張獎狀就奠定了「金剪刀」的名號,而複雜的是大比武的過程,一定是很煎熬的。雨燕說完,深吸了一口氣,慨嘆道,「那次比武后,秀芬的金剪刀成為了廠里的佳話,我作為她的搭檔當時也獲得了一張獎狀,廠子也給我們一人獎了五斤雞蛋。我還記得,當時她懷孕了,我還勻出來了三斤給她。可後來,也就沒有後來了。」
杜娟從老媽這兒聽過去的事兒,她已經記不清次數了。只是覺得所有過往的事兒都在慢慢的連起來,那些只屬於父輩們的回憶。老媽說沒有了後來,也定是出了那件事後,「媽,那後來那件事兒後,秀芬阿姨就再也沒有跟您合作過?」
「合作?」雨燕苦笑著,「自打出了那件事,還談什麼合作!我跟秀芬是搭檔,從那件事後,我們就不再搭檔了。後面她都是一個人,當然每年都會舉辦金剪刀的評選,她每年都入選,所以你秀芬阿姨金剪刀的名號能被叫起來,可不是因為一次的大比武,而是好多年了。後來我就離開廠子了,因為當時真的不想跟她一起共事。秀芬呢,一直都努力,她想要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兒,幾年下來,就成了趙師傅最優秀的徒弟了。」
杜娟了解,可這回的擔憂也是多了起來,「媽,那你們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兒,這次如果提起幫忙,秀芬阿姨怕是不會答應了。」
「不知道……」雨燕陷入了沉思,「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現在我跟你秀芬阿姨也是面子上能過去就得了,畢竟這麼多年了,再慪氣下去也沒意思。」
杜娟點頭,明白了老媽這些年經營關係的難處,這回遇到四件絹人成衣的事兒,就像是冥冥之中又將兩家的命運牢牢的綁在了一起。就如母親所言,一切隨緣就行,而後道,「爸又出去忙設備的事兒了?」
「去醫院了,說院長找他。」
自打退休後,杜北京跟醫院的來往也少了。要不是今兒院長主動打電話給他,杜北京都想不起來還有醫院這個途徑可以幫到自己。
在院長辦公室等了近二十分鐘,院長這才匆忙進來,一見杜北京忙上前握手,「不好意思,杜大夫,我這剛開完會過來,久等了吧。」
「沒有,我也是剛到。」被院長剛才這麼一叫,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院長,您就別叫我杜大夫了,我這都退休了。」
院長可不這麼想,說道,「退休怎麼了,你是從咱院裡退休的。退了休還是咱院的醫生啊。何況你資歷這麼深,叫你一聲大夫是應該的,坐坐坐,隨便坐。」
杜北京不安的坐下來,都退休了,這時候院長找自己有什麼事兒。他耐不住性子問道,「院長,您今兒找我過來是……」
不問還行,這一問不要緊。院長看著他,說道,「你最近是不是在找二手的淨化設備?」
「啊?」杜北京驚訝,自己創業的事兒院長是從哪兒聽到的風聲,「對……就是給藥膳小鋪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