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方的要求永遠是第一位,四位老爺子要求絹人必須達到和之前一樣的標準,勢必在絹人的每一處細節都要符合它們原來的樣子。當然,杜娟也一直堅持這點,四件絹人的裁縫針線活是秀芬阿姨完成的,要想在針線活這塊達到之前的樣子,不找秀芬阿姨怕是完不成這單了。
李維安的提議杜娟做保留意見,還是抱著僥倖的心態問了一嘴工作室其他的老師傅能不能做出這樣的效果來。
老師傅一見這針腳,都各自謙虛的說道,「金師傅的手藝,我們可比不上,人家是大家,我們還想著有機會跟她學習呢,在她面前可不敢班門弄斧。」
「對啊,秀芬大姐是絹花廠老工人,那可是有著金剪刀的名聲。」老師傅對兩家的恩怨多少有點了解,便說道,「要我說,小娟,你回家跟你媽說說此事,讓你媽出面跟秀芬談談,指不定這事兒就有緩呢?」
「我試試吧。」
現在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出去了,唯獨裁縫這塊,真不好把關。這四件絹人,杜娟想把它做得完美,可秀芬阿姨這面,可不能再找柳天去說這件事了,這次的事兒工期長,可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
文欣也知娟兒又遇到問題了,可兩家的恩怨,自己也不好參與太多,眼下她認為最好的辦法還是得爭得秀芬阿姨的同意,「娟兒,這件事咱要是自己去找秀芬阿姨聊能行嗎?這事兒可不能這麼耗著啊。🐚🐠 ☞🐧」
杜娟不同意文欣的主意,「不太行,你看著現在跟柳家的關係還不錯,說白了都只是面子上過去,但心裡雙方還是有個疙瘩。如果說這四件絹人作品是在我媽跟秀芬阿姨關係鬧掰的時候做出來的,要這麼唐突的一提,秀芬阿姨該不高興了,那時候兩人的關係可沒有現在這麼好,萬一勾起不愉快的事兒,就沒法說了。這段時間,柳家幫了我們不少忙,再去打擾他們,就不合適了。」
「估計這次真得季阿姨出面了,咱也不是那種糊弄事兒的人,這四件絹人可得用心做了。」文欣和老師傅們說的一致,眼下這情況,也只能回家聊聊。
「嗯。」杜娟點點頭,可回到家怎麼開這個口,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杜娟滿腹心事的回到家,桌上擺放著幾個禮盒,還以為家裡來人了。老媽也沒閒著,正忙著收拾一堆水果,杜娟問,「媽,您這是忙什麼呢?」
「收拾點東西,明兒剛好去師傅家一趟,有好一陣子沒去了。」
「啊?去趙爺爺家?」杜娟還納悶,老媽為何突然就想去趙爺爺家了,會不會跟工作室的四件絹人有關?
「是啊,去瞅老爺子一趟。」見杜娟正猜著,雨燕道,「別擔心了,閨女。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從工作室回來我就在想,那四件絹人的衣裳,從剪裁到定板都是秀芬的活,一般人還真做不來,工作室的小年輕們,就更沒辦法了,明兒我去師傅家就是解決此事的,看看能不能幫你們想想辦法。」
還真讓杜娟猜到了,杜娟興奮,「媽,您的意思是趙爺爺可以幫到咱們,他應該認識一些厲害的裁縫師傅吧。」
「不是,我是過去看看,能不能讓師傅出面,讓秀芬也加入進來,要說起厲害的裁縫師傅,這就近來說,可不就是你秀芬阿姨了。」原來雨燕是這個打算,兩家鬧了這麼長時間,終究也是要去求人家,而這個想法,雨燕也只能試試,「就是不知道人家答應不答應,這四件絹人做的時候,我跟秀芬還吵過一架呢,那時候都是烈性子,誰也不讓著誰。」
聽老媽這麼一說,杜娟心中熱乎起來,她沒想到老媽會把這件事兒記在心裡,「媽,要不我明兒陪您一起過去?」
雨燕擺擺手,「不用,你工作室還一堆事兒呢,好好安排,好好盯著其他人,你就忙你的吧。老爺子出院後現在在家一直寫書,秀芬隔三差五的過去,指不定明兒去了還能碰上呢。」
「嗯,我聽你的,媽。這樣也好,那我就專心在工作室做其他的事兒。」杜娟說著幫老媽收拾起水果嗎「這次接到的這一單,還是很讓人意外的。那四位老爺爺,總感覺他們應該有故事,跟那四件絹人的故事。」
「故事肯定是有的,就看人家願不願意講。」雨燕道,「絹人的存在本就是有故事的,它跟著不同的人,也會有不同的故事,在不同的時代,也跟不同的時代會產生故事。」
杜娟深知母親所言,對絹人的過往,她很了解,「沒錯,媽。在1955年北京先成立了工藝美術服務部之後,北京絹人的故事也由此開始了。到1964年的海棠詩社,絹人多用於對外交往,作為國禮相贈;再後來的法國巴黎展覽中,所展覽的絹人還受到了周總理的喜愛和重視呢,然後在1972年才有了美術人形廠,絹人歷經這些年,它的身份也在變化。只不過這次接到的這四件絹人,能夠保存到現在真挺不容易。」
「哈哈哈!」雨燕欣慰的看著女兒,「閨女,這些你還記著呢,這些事兒不都是你小時候我告訴你的。我都以為你忘記了。那四件絹人當時所在的那一批,分給大家後,現在都不知道誰手裡還有,以前的老關係也聯繫的少了,要是用心找,估計也能找到一兩件。」
「這哪能忘呢?媽,這些都是咱北京絹人的歷史,肯定得記在心裡了。」杜娟堅定的說道。
雨燕接著說,「工作室這四件絹人,保存的時候估計沒少下功夫。那個年代的東西,要能放到現在,保存不得當的話,早就挨潮了,還談什麼修復呢。對了,其他的修復工序,彩繪、雕模什麼的,都安排下去了吧。」
「放心,媽,都在掌握中。」
「那就好!今兒去你們弄出來的休息室,又撿了一些破爛回來,等明兒去完師傅家,還得忙著收拾,都是一些當年做絹人的老物件,老工具,還有一些壓底的絹布,回頭洗洗看要能用的話,就留給這四件絹人吧,它們衣服的材質我看了,跟這批絹布差不多。」
老媽想的太周到,杜娟現在經手京華坊,可這後盾卻是老媽一向以來的支持。聊起秀芬阿姨,在自己的記憶中,秀芬阿姨「金剪刀」這個稱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叫起來了,杜娟打心底還是想緩和兩家的關係,之前奶奶也囑咐過,就像這次,得出機會了,就隨意提提,「媽,秀芬阿姨這次如果也去趙爺爺家了,您倆就別嘰嗝了,一定要好好跟她說。」
「我知道,這次屬於我求她辦事兒,什麼態度你媽我心裡還是有數的。」雨燕回道,可現實就是兩家指不定又因為哪句話聽著不合適吵起來。這點雨燕沒有跟杜娟說,自打上次趙老爺子住院的事後,雨燕已經開始明顯的將她們這代人的恩怨慢慢分開了,儘量不讓兒女們也為這些恩怨瑣事煩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