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第418章 兄妹

  第418章 兄妹

  次日,劉百戶一紙狀子把住在隔壁的何宗群告到了衙門。

  隴西只是一座小城,城中的大戶幾乎都是軍官家眷,彼此全都認識,劉娘子之死,早就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知道劉百戶夫妻不睦,且劉娘子膝下無子,劉百戶早有休妻的打算,現在劉娘子死了,大家都以為劉百戶把何宗群打個半死出出氣,再拿些賠償銀子,這件事便到此為止,誰也沒有想到,劉百戶居在把何宗群給告了。

  何宗群的身份來歷也被查了出來,他竟然是個做官的,因為受排擠才來到隴西。

  天高皇帝遠,隴西曆來便是逃亡之地,城中的販夫走卒,說不準哪一個就是犯了案子逃到隴西來的。

  因此,城裡多了一個無處安身的小官,也說得過去。

  早在閔熳登基之前,隴西的官員便不是朝廷任命,而是當地總兵自己安排的了,哪怕朝廷任命了官員,來到隴西,連衙門的大門都進不去,只能哭著回去復命,一來二去,也就沒有官員肯來隴西了。

  武東明起兵之後,並沒有改變這個不成文的規矩,隴西知縣曾經做過孟忠的幕僚。

  孟忠死後,孟誠便把知縣換成了自己人,現在的王知縣,以前是個秀才,據說是把自己老婆和妹妹打包送給孟誠,才換來的知縣一職。

  自從孟誠死後,王知縣便提心弔膽,生怕自己這個知縣被人擼了。

  劉百戶的狀子遞上來,王知縣覺得這沒有什麼可審的,何宗群殺人有人證有物證,而且做為人證的王書生,還是王知縣的本家弟弟。

  王知縣當即就拍下驚堂木,何宗群被判斬立決。

  沒錯,隴西知縣判案子就是這樣簡單粗暴,不用呈報上級衙門,想怎麼判就怎麼判。

  何宗群在堂上喊冤,說自己只是誤殺,而且還是劉娘子先闖進自己家裡,被他誤以為是賊人。

  可是王知縣不理,人證物證俱在,這麼簡單的案子,遲一刻鐘結案,那就是他無能。

  兩名衙役上前拖進何宗群,法場就在城門外的亂葬崗,已經有百姓等著去看砍頭了。

  正在這時,堂外忽然傳來一聲唱諾:「長安夫人駕到!」

  長安夫人?

  她怎麼來了?

  王知縣是不太想見這位長安夫人的,孟誠是長安夫人讓人殺的,可他卻是孟誠提拔的。

  王知縣硬著頭皮起身相迎,何淑婷輕挪蓮步緩緩而來,目光在何宗群臉上掃過,她並不記得這個族兄,但是她讓人查過,何宗群確實出自何家旁支。

  「哎呀,夫人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事只管讓人吩咐下官便是。」王知縣滿臉堆笑。

  何淑婷看向剛剛跪下的劉百戶,說道:「劉百戶,聽說你膝下尚無子嗣?」

  劉百戶忙道:「正是,下官膝下無子。」

  何淑婷指指跟在身邊的一名丫鬟:「這是本夫人的貼身婢女,年方十八,溫婉賢淑,我將她許配給你,劉百戶可願意?」

  劉百戶人到中年,就是個粗糙的軍漢,而那丫鬟年輕貌美,劉百戶又驚又喜,連忙伏地磕頭:「下官謝過夫人,謝過夫人。」

  何淑婷微微一笑:「不用謝本夫人,因為本夫人是有條件的。」

  劉百戶一怔:「什麼條件?」

  何淑婷微笑:「請劉百戶撤回狀子,放何宗群一馬。」

  不僅是劉百戶,就連王知縣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劉百戶馬上反應過來,轉身就對王知縣說道:「知縣大人,本官不告狀了,還請知縣大人把狀紙退還本官。」

  王知縣.你們這是排練好的吧。

  片刻之後,何淑婷便帶著何宗群回到了將軍府,屏退了身邊服侍的,何淑婷便責怪道:「族兄也真是的,來了隴西為何不來投奔我?若不是出了這件事,我都不知道你來了。」

  何宗群面紅耳赤:「妹夫人,我族裡把所有資源投入到我身上,可我不爭氣,不但沒能提攜族人,還連官職都保不住,我哪有臉面來見你啊。」

  何淑婷嘆了口氣:「那些排擠你的人都是受人指使,他們是合起伙來針對你。」

  何宗群猛的抬起頭來,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你也認為他們是受人指使?」

  何淑婷點點頭:「他們都是馮擷英的人,自是受了馮擷英的指使,可這其實只是表面上的,馮擷英明明知道你是何氏子弟,卻還讓人排擠你,你猜是怎麼回事?」

  何宗群的眼中湧起一層水霧,他是聰明人,何淑婷能想到的事情,他豈會想不到?

  他只是不願相信而已。

  何淑婷心領神會,看向他的目光里滿是悲憫。

  「大哥,你應該知道,我為何會來到隴西吧。」

  何宗群身為朝廷官員,他當然知道何淑婷從西安逃亡到隴西的事。

  見他不說話,何淑婷繼續說道:「我們其實是一樣的,只不過她驅趕我用的是千軍萬馬,而對你,則是閒言碎語,大哥,我們和她,都有同一個祖宗,你說,她為何要這樣對待我們?當年她被迫長在外面,那也和咱們沒有關係啊,再說,她回到何家後,何家上上下下可沒有虧待過她,何家不用她報養育之恩,可她也不能害咱們吧。」

  何宗群還是沒有說話,但額角的青筋暴露了他此時的情緒。

  他恨!

  何淑婷淚盈於睫:「大哥,你能來隴西,我很高興,我終於不再是孤身一人,我也是有娘家的人了,大哥,你就是我的娘家人。」

  何宗群佇立一刻,忽然,他看向何淑婷:「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即使咱們之間沒有兄妹關係,我也要知恩圖報,從今以後,我何宗群,聽命於長安夫人。」

  說完,何宗群跪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何淑婷眼中閃過一抹得色,這種掌握別人生死的滿足,一旦擁有過,便不想失去。

  「大哥,我手下沒有可用的良將,軍隊裡的那些武將,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以前我孤身一人倒也罷了,可是現在,我有了兒子,那是武家唯一的後代,這隴西的一切,本就是他的。」

  何宗群:「你放心,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讓這些人為你所用。」

  何淑婷驚喜,忙問:「真的嗎?他們真的肯嗎?」

  何宗群:「他們會肯的。」

  在江南時,那些名門望族根本不把苒軍放在眼裡,他們當中很多家族都蓄養私兵,可是最後,這些人家心服口服,心甘情願掏出錢來。

  京城,何苒剛剛收到何大力的來信,蕭文遠與韃虜聯手後,接連拿下七八個縣,甚至放出話來,他要把都城建在西安,還要用何大力的腦袋祭旗。

  何大力氣得不成,不過現在他與蕭文遠相隔甚遠,還沒到能兩軍對陣的時候。

  何苒讓小梨回信,讓何大力守住陝州,蕭文遠想在西安建都,做夢去吧。

  鍾意帶來了福州的消息,永和帝的皇后誕下一子,封為太子,並封原定國公荊重光為太子太傅。

  也就是說,荊重光不但是攝政王,還是太子太傅。

  何苒覺得吧,永和帝就快要想辦法對付荊重光了。

  荊重光把永和帝當成自己的兒子,可是永和帝卻不一定把他當成爹,再說,皇家無親情,即使是親生父子又如何,更何況他們還不是親生的。

  何苒對鍾意說道:「你派出的人能力如何,要不要再從驚鴻樓派人接應?」

  鍾意搖搖頭:「不用了,她很強。」

  何苒說道:「我要的不是永和帝或者荊重光的人頭,他們死了,他們的追隨者會再捧出另一個永和帝,而且對於他們而言,小孩子遠比成年人更容易擺布。」

  鍾意心中湧起一股悲憤,周家哪裡還有像樣的子孫,從太子死去的那一刻,周家就完了。

  周氏皇朝,其實只有一代。

  可是這些人,卻還不肯就此善罷甘休,從犄角旮旯里弄出些連他都覺得羞愧的孩子,充當他的後代子孫。

  閔熳,當了幾年皇帝,其實卻是閔家子;

  齊王,周溫的後人,早就被周氏族譜剔除掉的人;

  永和帝,連親爹是誰都不知道。

  鍾意又看向何苒,你也好不到哪裡去,硬生生在花街上給我找了個孫子回來。

  然後,何苒就看到鍾意氣哼哼地走了,估計是去詔獄發泄去了。

  小梨進來,帶來了周滄岳的信。

  何苒來了精神,不知道周滄岳又寫了什麼好玩的事。

  果然,周滄岳沒讓她失望,周滄岳說他打下了一個寨子,寨子裡有巫女,巫女說她知道人的前世今生,她說可以告訴周滄岳,他前世是怎麼死的,被周滄岳拒絕,結果白狗很感興趣,和紅豆黃豆一起,偷偷去找巫女,巫女告訴他們,他們三個前世都是淹死的,死在渾濁的河水裡。

  那三人回來時鬱悶了幾天,難道這輩子他們要做撈屍人,原來前世他們都是死在黃河裡的。

  周滄岳還告訴何苒,他養了一隻熊貓,當然,是散養的。

  只是他不知道那熊貓是公是母,如果是母的,等它生下小熊貓,就送一隻來京城,蜀地這裡有很多熊貓,這裡的小孩子都是騎著熊貓出去玩的。

  何苒大兄弟,你在耍我玩是嗎?

  小梨站在門外,聽到裡面不時傳來的笑聲,她也勾起嘴角,周滄岳太懶了,他就應該多寫幾封信,這樣大當家就能經常笑了。

  看完周滄岳的信,何苒心情大好,做事的效率也更高了,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就批閱了一筐摺子。

  轉眼,昭王薨逝已經七七四十九天,何苒舉辦了一個小型儀式,儀式之後,昭王這一頁便徹底翻篇了。

  京城的女子書院籌備結束,終於到了正式招生的時候。

  有了金陵女子書院的前車之鑑,京城的女子書院早在兩個月前便開始進行招生準備。

  而晚報上也早就打出了GG,女子書院不收束修,只要是女性,無論年齡,也無論是否婚配,不管你是待嫁閨中,還是守寡婦人,也不管你是良家子,還是有賣身契的丫鬟僕婦,都能免費來書院學習技能。

  但是要簽定合同,學成之後,書院負責安排工作,每個在書院畢業的學生都要簽訂三年的工作合同,合同期內,有月俸銀子,合同期滿,方可自行另尋新的工作。

  可是這個時代讀書識字的人很少,晚報上的GG,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主要還是要靠口口相傳。

  於是到了正式報名這一天,女子書院外面排起長隊,有窮苦人家的媳婦和女兒,也有高門大戶的丫鬟,還有善堂里的孤兒,甚至還有寺院裡的女尼。

  何雅珉派了四個新分來的實習生,自從有一次開會時,何苒提出晨報和晚報要深入到第一線,於是今年官員考後,何雅珉便厚著臉皮,跑到吏部去搶人,一頓唇槍舌戰之後,何雅珉成功搶到四個新科進士來自己這裡實習,這四人中兩男兩女,個個寫得一手錦繡文章。

  其中一名男進士問一名排隊的女尼,為何要來這裡報名。

  女尼告訴他,寺院裡收留了很多無依無靠的可憐婦人,這些婦人都是拖兒帶女的,寺院裡也漸漸入不敷出,想讓那些婦人賺錢養活自己,可她們沒有一技之長,她們要帶孩子,也不能來這裡上學學本事,所以女尼就自己來了,她學會以後,可以回去教給那些婦人。

  新科進士聽得瞠目結舌,真沒想到,還能這樣。

  而那些大戶人家的丫鬟們就更有意思了,她們是主家派來的,讓她們在這裡學了手藝,回去以後能更好地侍候主子。

  所以說,大家只知道這裡上學可以不要束修,卻沒有幾個人注意到還要簽合同,學成以後要工作三年。

  因此,雖然第一天有很多人來報名,可最終報上名的,卻只有二十多人。

  這些人里,有十幾人是善堂的孤女,別說只簽三年的合同,她們恨不能簽十年二十年,最好把這輩子全都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