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第346章 百萬雄師

  第346章 百萬雄師

  此時的南方小朝廷,內有偽帝和柳山河這等附骨之蛆,外有虎威軍高歌猛進、漢軍峒軍虎視眈眈,內憂外患,民不聊生,長久來看,南方小朝廷必將被各方分食殆盡。

  而南北割據,百姓骨肉分離,只能隔江相望,為人子不能盡孝,為人父不能盡責,為人夫不能盡義,此乃人生之憾事!

  然而偽帝無德,視國朝如玩物,視百姓如牛馬,悖道逆理,枉顧人倫,天下昭然,所顧聞見。與惡逆柳山河相互勾結,國都遷移,風雲異氣,人心解體,變亂紛起。

  保漢家江山,令百姓骨肉團聚,南北統一,天下大統乃大勢所趨、民心所向!

  統一之路,動在苒軍,成於眾志。

  大將軍何苒,集四方俊傑,親率六師,揮戈百萬,誅偽帝,掃奸佞,雄師南下,四海揚威!

  皇室宗親,與偽帝決裂者,皆不論罪。

  昔南下之臣,地方官員,主動投誠者,皆不論罪。

  南下百姓皆不論罪。

  與偽帝柳黨坑瀣一氣者,殺無赦!

  勾結蠻夷為亂一方者,殺無赦!

  趁戰為亂,擄掠百姓者,殺無赦!

  違軍法者,殺無赦!

  與此同時,晨報和晚報發行特刊,將告全民書詔告天下。

  三月初十,宜遠行。

  大將軍何苒離京,動身前往真定府。

  同日,何秀瓏部隊離開三河,向真定進發。

  馮贊部隊離開濟南府,經東昌向徐州進發。

  三月十二,陸臻、江濤部隊離開順德府,前往開封,向亳州進發。

  金陵,雖然路途遙遠,危機重重,但是晨報和晚報還是如期送至。

  這期加刊意義重大,為了保障告全民書被更多人看到,原金陵驚鴻樓原班人馬以及徽州、揚州、蘇州、杭州四地驚鴻樓全員出動,幾乎一夜之間,將數千張《告全民書》張貼在大街小巷。

  接下來的幾天,江南各地都在討論同一個話題。

  要打仗了!

  苒軍就要打過來了!

  「天吶,揮戈百萬啊,朝廷兵馬有多少,能不能抵抗?」

  「苒軍能有一百萬?我不信!」

  「說這些沒用,還是想想往哪裡跑吧。」

  臨時皇宮裡,新帝臉上的偽善沒有了。

  何苒直呼他為「偽帝」!

  而上一個被稱為「偽帝」的人是閔熳。

  何苒是把他和閔熳相提並論了。

  閔熳並非周氏子孫,可他卻是根正苗紅的龍子鳳孫。

  皇帝氣得發抖:「何苒,當誅!」

  這時,一名太監急匆匆走了進來:「陛下,軍報到了,八百里加急!」

  「呈上來!」

  皇帝接過軍報,只看一眼,便覺眼前發花,周滄岳連下五縣。

  「廢物,都是廢物!」

  他看向文武百官:「誰能領兵前往亳州和徐州?」

  一片沉默。

  皇帝冷笑:「你們不是嘲笑馮贊依靠女人謀前程嗎?不是說陸臻是黃口小兒嗎?現在他們打過來了,卻無人主動請戰,你們是怕了他們嗎?」

  有人慚愧,有人心虛,他們不怕馮贊,更不怕陸臻,可是哪怕阻住他們的進攻又如何,何秀瓏的部隊還在後面,何苒也在後面。

  馮贊和陸臻,頂多是先鋒。

  他們頂得住馮贊,頂得住陸臻,可誰有把握能頂得住何苒和何秀瓏?

  不得不說,感謝連環畫和晨報晚報的影響力,上至朝廷官員,下至市井小兒,對苒軍將領如數家珍。

  百姓們可能不知道朝廷有哪些武將,卻一定知道驍勇大將軍何秀瓏、驃騎大將軍馮贊、昭武將軍陸臻、昭勇將軍江濤、安遠將軍何大力。

  市井中甚至還有寫著他們封號的卡牌,小孩子們你拍一張安遠將軍,我拍一張昭武將軍,比一比誰更厲害。

  這是一種潛移默化的精神滲透,就連朝廷官員,在聽到他們的名字時,也會本能的示弱。

  然而他們不能示弱,尤其是武將。

  柳山河環顧四周,沉聲說道:「大將軍魯雲成曾拜在老武安侯門下,與陸屏南一起鎮守邊關多年,熟悉陸家軍的打法,由他阻攔陸臻最為適合。」

  魯雲成自從南下之後,一直不受重視,現在被柳山河點名,魯雲成還有些激動。

  他立刻出列:「下官願往!」

  對付馮贊的人選也有了,那就是慶安伯唐德忠。

  唐德忠去兵部領了虎符,便匆匆回府,他還沒到家,慶安伯府便收到了他要領兵的消息。

  世子快步來到後宅,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伯夫人。

  伯夫人已有七個月的身孕,她已三十有八,高齡懷孕,本就兇險,忽然聽到丈夫要去打仗的消息,情急之下,竟然見紅了!

  慶安伯回到府里,看到的便是一片人仰馬翻。

  君令如山,他不能在家中久留,原本回來除了取盔甲和兵器,還想帶上長子。

  可是現在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妻子,他改了主意。

  他拍拍世子尚還稚嫩的肩膀,沉聲說道:「你留下,照顧母親和弟弟們,你是長子,還是世子,若是為父有何不測,你就是頂樑柱,唐家就靠你了。」

  慶安伯成親較晚,世子也只有十七歲。

  「父親,我會照顧好母親和兩個弟弟,您放心吧。」

  慶安伯嘆了口氣,又看了一眼病榻上的妻子,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妻子壓抑的哭聲,慶安伯強忍著沒讓自己回頭。

  他知道這一去,他可能就回不來了。

  和慶安伯恰恰相反,魯雲成卻是難掩興奮。

  他是武進士出身,拜在老武安侯門下,雖有師徒之名,可是老武安侯卻更重視自己的兒子陸屏南。

  後來,他和陸屏南同在陸家軍,可是每次立功的都是陸屏南。

  陸屏南含玉匙出生,父親是侯爺,母親是忠勇夫人李錦繡,而他的父親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

  為了出人頭第,他拼了半條命才考上武進士,拜到老武安侯門下。

  可是他努力拼搏得到的這一切,陸屏南卻是從出生就已經擁有。

  他伏低做小,花了大筆錢財請人引薦,才能踏進武安侯府的大門。

  而陸屏南卻從剛剛記事起,就已經坐在老武安侯的腿上,聽他講孫子兵法了。

  不一樣,根本不一樣。

  因此,當還是齊王的新帝決定遷都,並且只給陸屏南留下幾千人鎮守京城時,魯雲成是幸災樂禍的,他義無反顧地決定南下金陵,他覺得他的未來在金陵。

  只是魯雲成沒有想到,武安侯府居然沒有在晉王手中滅亡,陸屏南不但沒死,還把自己的兒子送到了何苒麾下。

  陸屏南背叛了周氏天子,而且還在何苒手下混得風生水起。

  武安侯府不但沒倒,而且還蒸蒸日上。

  魯雲成再一次氣得要吐血。

  他來到金陵之後,一直沒有受到重用,沒有其他原因,就是因為他與武安侯府的那層關係。

  皇帝以及滿朝文武,全都把他劃到武安侯一黨。

  他坐了幾年冷板凳,動用了不少人脈,也只在兵部謀了個閒職。

  這幾年,他每每聽到陸屏南父子的消息,都會夜不成寐。

  他不僅一次後悔,如果當年他沒有南下,而是留在京城,甚至用熱臉去貼陸屏南的冷屁股,與陸屏南一起死守京城,那麼他今日成就,是不是也和陸屏南差不多了?

  至少也比馮贊那個只會靠女人的土匪要強吧。

  馮贊已經是驃騎大將軍了。

  何苒雖然自稱為大將軍,但苒軍當中真正的大將軍只有三位。

  一個是何秀瓏,一個是投誠來的符燕升,還有一個就是馮贊。

  這三個人,魯雲成全都看不起。

  何秀瓏區區女流,符燕升是降將,馮贊不但是降將,更是一個靠女人上位的土匪。

  他們憑什麼做大將軍?

  也只有何苒這種頭髮長見識短的女子,才會重用這三個人。

  在魯雲成看來,苒軍當中能與他相抗衡的,只有武安侯陸屏南。

  只是可惜,何苒把守衛京薊的重任交給了陸屏南,魯雲成有些遺憾,他還是沒有機會在平等的環境下與陸屏南一較高低。

  好在還有陸臻!

  魯雲成見過陸臻,一個從小就被嬌寵長大的二世祖,驕傲、不羈、衝動、易怒、自命不凡!

  京中那些出身勛貴之家的紈絝都是如此。

  魯雲成平等地看不起他們每一個人。

  可是當年在京城時,他還要因為陸臻的一句「世伯」而沾沾自喜。

  現在回想,那是多麼的可笑,又是多麼的可悲。

  而現在,他的機會終於來了。

  他要在戰場上替陸屏南教訓他的不孝子,他要讓陸臻那個黃口小兒知道,真正的戰神不是他的祖父祖母,更不是他的父親,而是魯雲成,這個曾經被他們武安伯府踩在腳下的人。

  魯雲成回到家裡,換上鎧甲,望著銅鏡中模糊的身影,他似乎又看到當年那個朝氣蓬勃的自己。

  為了這一刻,他已經等了二十年。

  魯夫人走到他身邊,一臉憂色:「夫君,其實那些年,陸家對咱們.」

  沒等她把話說完,魯雲成便沉下臉來:「陸家是亂臣賊子,豈可與我等相提並論,你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

  魯夫人垂下頭去,她還記得當年她生長子時難產,是忠勇夫人李錦繡為她請來女醫,她才得以轉危為安。

  明明那時,丈夫對武安侯府千恩萬謝,甚至還想讓她認忠勇夫人李錦繡做義母,還是李錦繡笑著說只是小事一樁,認乾親什麼的就免了吧。

  明明那時,他們魯家與武安侯府走得那麼近,丈夫還幾次三番,讓她帶著女兒多去侯府,讓他們的女兒與陸臻多親近.

  可是從什麼時候,這些情份全都沒有了。

  是從遷都時開始的嗎?

  還是從武安侯府倒戈,投靠何苒?

  魯夫人已經不記得了,她只知道自從到了金陵,丈夫每天都在抱怨,抱怨上天的不公,讓他從出生就比不上別人,抱怨老武安侯沒有提攜他.

  魯夫人默默嘆息,看著面前因為興奮而兩眼冒光的丈夫,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魯雲成興沖沖走了,魯夫人站在院子裡,默默佇立。

  魯小姐聽到丫鬟帶來的消息,大吃一驚,她放下手裡的針線沖了出來。

  「娘,陸世子真的要打過來了嗎?還有爹,爹要去和陸世子」

  魯夫人望著女兒,做為母親,她又怎能不知道女兒的心思呢?

  開始時,是丈夫和她的有意撮合,他們總是在女兒面前說起陸臻,後來女兒漸漸長大,也漸漸對陸臻情根深種。

  南下之後,每當她想讓女兒去相看,女兒都不同意,她知道女兒還是放不下陸臻。

  如今女兒十九歲了,已經快要變成老姑娘了。

  魯夫人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她下定了決心。

  「張夫人的那個侄子,我覺得各方面都不錯,我這就讓人給張夫人送信,安排你們相看。」

  魯小姐大驚,用力搖頭:「不,娘,我不相看,我不相看!」

  魯夫人嘴角含笑,眼圈兒卻已經紅了:「這一次娘不能再依著你了,咱們與陸家已是死敵,這場仗無論勝負,今生今世,你與陸臻都只能是仇人了。趁著金陵還沒有亂,娘給你把親事訂下來,這是娘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張家是江南望族,世代書香,哪怕何苒打過來,也要給張家這樣的名門望族幾分顏面,你嫁過去就是張家婦,哪怕要治魯家的罪,也不會禍延到你頭上。

  以前娘覺得把你嫁到張家是高攀,擔心你嫁過去會受蹉磨,可是現在看來,也只有張家這樣的人家才能護你周全。

  你嫁過去,剛開始肯定會吃些苦頭,等你為張家生下一兒半女,在張家站穩腳跟,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魯小姐失聲痛哭,為她的年少情懷,為她那沒有開花便結束了的愛情。

  徽州城裡的一條深巷中,四家人湊在一起,他們的面前是一張從驚鴻樓拿回來的《告全民書》。

  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阿爹,是不是抓住了壞皇帝,我們就能回金陵去了?」

  父親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是,抓住壞皇帝,我們就能回去了,你想回家了嗎?」

  小女孩點點頭,她還記得她家門外便是一條河,她常常和妹妹一起在河邊釣小蝦.

  妹妹已經死了,被那個壞皇帝害死了,她們一家也不能回家了。

  「阿爹,大當家什麼時候才能打過來啊,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