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我怕什麼
熟悉的聲音自聽筒傳出來,祝夏抬起埋在柔軟被褥里的臉龐,剛才只是有點悶,現在卻莫名想掉眼淚。
她深呼吸一下,儘量平靜,但開口還是帶了鼻音:「沒有。我在想事情。」
「祝夏。」他說。
「真的是在想事情,不信我給你打視頻電話。」
祝夏從床上爬起來,脫了鞋盤腿坐到沙發上,她掛掉電話,撥去視頻通話,沒幾秒就接通了。
屏幕里的男人先端量她神情,深邃幽黑的眸子頗具穿透力,那洞察一切的眼神似乎直直落在了她臉上。
「看好了吧,都說我沒有在哭了。你偏不信。」祝夏也在觀察他的樣子,打量了片刻,微微蹙起細緻的眉毛。
怎麼感覺一個星期沒見,瘦了。不是說上鏡胖十斤嗎?
兩人沉默對視了須臾,賀連洲問她:「晚上什麼安排。」
「祁家伯伯設了壽宴,晚上去參加宴會。」祝夏語氣隨意,「你呢?」
「陪祖父他們用晚餐。」
兩人閒聊了十來分鐘,祝夏瞥一眼時間,快要17點了。她和他道別:「我得去做妝造髮型了。」
結束通話,祝夏輸入一串手機號碼,起身走到梳妝檯前,指尖輕點洋桔梗花瓣。直到快自動掛斷,對方才接聽。
「穩賺不賠的交易,感興趣麼。」她嗓音冷靜道。
話音落下,電話那頭的人溫吞一笑:「等候多時。」
*
祁家的壽宴在三環之內的安縵麗酒店舉辦,夜幕降臨時,酒店各層樓燈光全被點亮,遠遠望過去,像是永不熄滅的火花。
酒店旋轉門外,祝夏甫一下車,負責接應客人的禮賓便上前相迎,將她領到貴賓室。
休息室已經坐滿了京城世家的千金小姐,主家的溫書迦和祁雲雁被簇擁在一起,歡聲笑語不停歇。
看到祝夏進來,眾人紛紛朝她這邊看,表情各異,有驚訝的、困惑的、恍然大悟的……圈子裡的消息傳得快。大家都很好奇這個跟京港兩位大佬傳緋聞的女孩子是怎麼樣的。
白色絲綢襯衫搭配魚尾裙,首飾簡約素雅,長發隨意披在肩上。精緻的臉龐被天花板投下的燈光照得乾淨雪白,妝容淡雅,卻有種勾魂攝魄的美。
兩隻眼睛、一張嘴巴、一個鼻子……貌似沒什麼不同啊?
就氣質有些特點。
「小姑姑!」雲雁從座椅上歡快地跳下來,飛奔向祝夏,把祝夏撲了個滿懷。
「雲雁今天好漂亮像是魔法公主。」祝夏迅速掃過祁允雁的穿著打扮,粉色蓬蓬裙,微卷長發綁了完美的公主頭,黑不溜秋的眼睛很靈很大,稚嫩的臉龐滿是膠原蛋白。比洋娃娃還要精緻。
「小姑姑的裙子也好漂亮!」雲雁黑葡萄般的眼眸撲閃撲閃的,瞧起來是惦記上祝夏禮裙了。
祝夏眼帶笑意,捏了捏她臉頰的軟肉。
晚宴正式開始,貴賓休息室的人紛紛往宴會廳去。二樓有間房間堆滿了來客送的禮品,祝夏匆匆掃了眼,神情無甚變化。
壽宴總是少不了壽星在台上侃侃而談的環節,祝夏勉勉強強聽完,又滯留了半晌。她轉過身來,目光與不遠處的宋成煜相撞,再若無其事掠過。
宴會廳的人大多有伴,三兩成群,或是想交際上前殷勤攀談的。宋成煜跟旁人攀談兩句,再看過去,四周已經沒有了祝夏的身影。
手中酒杯的涼意穿透皮膚表層鑽進血液里,順著血液流淌的路徑一直蔓延到他心裡。
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任由三哥擺弄的小青梅了。
她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宋成煜很清楚,他的籌碼只有感情,祝夏對宋老爺子的親情、對宋父的感激。
而他在她心裡不值一提。
青梅竹馬多年,一點留念都沒有。
她可真狠心。
*
安縵麗酒店隸屬於祁氏旗下,因舉辦宴會客房全空了出來。
祝夏繞過走廊,漫無目的走了小半圈,腳底地毯繁複通往四通八達的走廊,幽深而靜謐。一樓特地劃分出一塊區域,專供女眷使用,此刻廳內的人並不多。她悄無聲息邁進門,鮮少有人注意到,除了跟兩位世家千金洽談的周茉。
內廳有一扇門接連酒店花園。祝夏不想交際,遂拿杯香檳,跨過落地窗門,行至花園亭子。
「祝夏?」一道女聲從身後傳來。
祝夏回頭瞧見了著一襲裸粉色禮裙的周茉,後者步步走近,眼底划過詫異。
「我還以為看錯了,原來真的是你。你什麼時候從港城回來的?」
「一個星期前。」祝夏淡淡道。
「你……」周茉停頓思索數秒,才繼續道,「你和宋總解除婚約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祝夏和賀連洲、宋成煜的事情,他們基本有耳聞。而周茉不僅耳聞,還親眼目睹了。
「準備了。」祝夏指腹輕輕摩挲酒杯杯壁,神色不變道。
「沒了宋家做倚仗,港區賀先生那等豪門家族又不會接受你。你打算怎麼辦?」周茉臉現擔憂。
聞言,祝夏撩了撩長睫,眸底染上一絲興趣,饒有興致地問:「你覺得我配不上賀先生?」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港區賀家什麼地位,放眼望去能與之匹配的家族寥寥無幾。
「祝夏,我知道你臨危不亂、有自信心,但你得承認有些東西是你無論如何努力都跨越不了的,譬如階級。」周茉字字肺腑地警醒她,「他們這些人寡情薄義,我擔心你陷得太深,沉迷不悟。到時候被拋棄,這段關係會使得你墜入深淵。」
祝夏眉梢輕挑,泰然自若開口:「我身體健康,相貌端正,學業有成,工作負責,在醫學領域也算得上小有成就。」
「靠自己本領吃飯,腳踏實地,沒有不勞而獲,更沒有燒殺搶掠。」
「我不覺這世上有誰我配不上。」
「至於你說的拋棄。該擔心被拋棄的人並不是我什麼,我也不在乎是否會被拋棄。即便真的有人拋棄了我,那也是他的損失,我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