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山這個文弱書生,不諳世故,近來受此囚辱,幾乎心灰意冷,神情有點麻木不仁,看上去痴痴呆呆。
對外界的事,他黯然暗淡,是進是退,是去是留,有一種難得糊塗,似乎在逃避現實,一時還真說不清他的內心世界。
卻聽他嘴裡含糊其辭地說:死得好!死得好!哈哈!哈哈!死得好!一死乾淨了!
弄的吳昊天以為他在說謁語,還是咒詛,還是臆言,讓吳二鬼也摸不到頭腦,這個…這個…汝不要嚇人。
看來這小子一時急瘋了,剛才苦口婆心的一番話,全當對驢彈琴了,儒子不可教也,糊塗!糊塗啊。
吳昊天是不敢糊塗的,他要這個正心主兒去平息事端,卻裝瘋賣傻,不知好歹。
這個正要屁股玩的時候,他卻蹭茅廁,也不知輕重緩急,我的大大,汝不是害人嗎!活像汝老子,一根筋了。
這個勢態如此窘迫,人頭似蝗蟲,可大可小,若不能及時舉燈撲蛾,將引發蝗災,豐稔絕收,果實難保。
現人群積壓的黑乎乎,問題聚焦的亂糟糟,人人鼻孔都出了火,個個義憤填膺不得了,情緒激昂,星火燎原了。
將似八百里的火焰山,俺這孫猴子可沒有避火法,也將會葬身火海,被之熊熊烈火所吞噬。
而這個火,來自於那些黑壓壓的窩火憋氣,怒火中燒的鬧事者;又來自於高高在上的隱君子,還有那個殺人如麻匪徒。
他們都在招風攬火,有的是風高放火,有的月黑殺人,伎倆用的窮其極致,讓官方一手難捂幾個窟。
俺們怎能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呢!現在所作所為,是不是冬寒抱冰,夏熱握火,弄巧成拙。
現在看其情形,紙能包不住火,如果事態嚴重,造成大的群體性事件,發生血的慘案,危及到政權,那就洗不了乾淨身子了。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的是放掉人質,消除罪證,攻守同盟,滌垢洗瑕。以至於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顯出個低調,也好有個知錯必改的託詞。
怎麼辦?其實人質已經不多,共商國事的五十多豪紳大戶,已將贖金送來的達百分之七十,還剩餘十分之三,也就十六個人,人已不多,泛濫成災不足取,起不了波瀾。
而這十六個人現在就放了,實在可惜,不是放人,而是棄金。折算還得送來三十萬兩,那是花花的白銀,夠吾輩幾代人享樂不盡的。
尤其可惱的,他們竟然喧賓奪主,變成了上大人,在此吃喝拉撒,樂不思蜀,還一毛不拔。
此乃鐵公雞,整天還玩著俺的女人,用著俺的錢物,不聽俺的命令,您說俺是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做了一件傻事。
這個有無限誘惑力的役棧,其內有吳昊天設置的香格里拉,魔力是無窮的,也是惡毒的,敲骨吸髓,變成一張畫皮。
所押人員能不沉浸於溫柔鄉里,汝看美女如雲,享受著胭脂膏粉,如若出沒在煙柳巷裡。
更似吸食鴉片,那種舒筋活絡,勾魂攝魄,如醉如夢一般的生活,天天吃大餐,日日換新娘,無與倫比地享受人間極品,美不勝收。
何況還是無所顧忌的,官方給予的,沒有那個黃臉婆的管束,也不受錢財約束,比那神仙更逍遙。
尤其那個嚴厚安,倒是心安理得,除了獨占花魁,還獨闢蹊徑,抽起了大煙,還要極品。
這是他被打的功勞,那是吳昊天硬打軟賠禮的方法,更是策略,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卻是一廂情願。
這個主兒不是吃素的,能玩命的賊。吳昊天那是刀尖舔血。也只有打後給補償,滿足他的任何需求,就是不能出去。
於是這廝窮其之能事,發揮的淋漓盡致,而又怡然自得,弄得役棧內外污言穢語,烏煙瘴氣,污濁不堪。
吳昊天自知是引狼入室,一群吞金獸,似乎願望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自吃自的,但他們到目前一直在白吃。
因為家人送來的錢不足以讓他們花天酒地,連那個嫖娼錢都不夠,俺可做了賠本的買賣。
但如今又要放他們走,怎麼放?就這麼放了,實在是功虧一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花了這麼大的心血,卻引來無妄之災,自食著苦果。
您看外面那群人,箭在弦上,就要百箭齊發,我就成了楊七郎,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要錢還是要命,命是唯一,其它皆是零,也只有放人,來平事端,是個問題核心
錢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難道真的負金過河,吞金而死,死何足惜。
如今處於非常時期,沒有明智之舉,惹是生非到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識時務者為俊傑是對的。
放人吧!放就放吧!吳昊天優柔寡斷,全在錢上,又全不在錢上,他是麻杆打狼兩頭怕,怕的是請虎容易攆虎難。
外面突然槍聲四起,看來腥風血雨來了。他情急之中又生一計,大聲對關押的人說。
各位兄弟:大事不好,外頭來了幾千流寇,此地不宜再留,趕快逃命為要。
現在不要現錢,只要籤條,沒人餘帳,趕快逃避。如若不然,小命自保。
這幫人聽說要命的事,賊人來了,這還了得!
不管什麼了,抓住筆墨紙硯,一揮而就。
比兔子脫身還快,成了驚弓之鳥,一溜煙從後門,過運河,上馬車,各奔前程,作鳥獸散,逃之夭夭,不見了蹤影。
嚴厚安本想再耍賴,被吳昊天斥責道:汝若不走,枉死囚牢,吾概不負責。
嚴厚安想想也對,與官斗沒有討價的本錢,因自己是吳昊天的人。
與流寇斗,只是一個幫會頭子,死有餘辜,誰能輕饒?殺無不赦!何況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了,命在旦夕,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這事讓吳昊天鬆了一口氣,銷毀了人證,證據全無,無憑無據,憑空捏造,能抓住俺什麼?
現在可是俺要叫板的時候了。
老虎不發威,以為俺是病貓。俺堂堂州官,下榻之處,豈容他人酣睡。
還得好好惦量惦量,來收復失地,還我河山,以解燃眉之急。利益相爭是殘酷的,爾虞我詐。
人家在前面欲衝鋒陷陣,他卻在後面想卸磨殺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