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唯爾是問

  情愛之事誰也說不清,對上眼了就是有緣,對不上眼就是無份,有緣無份那是天下最大的情恨。

  賈寶玉林黛玉是一對木石姻緣,天註定的,只能以淚相報,最終一個相思的抑鬱而死,一個遁入空門作游僧。

  遠的不說,近的可說,當然也在人間,天子腳下,璞玉貞姑姑與閹人李連英什麼關係,不知月老在作什麼緣。

  又說馬勒力與璞玉貞是什麼關係,與生俱來就是個無花果,讓他們心始終如一的合二為一著。

  馬勒力看著那對哀怨的明眸和那張哀嘆的紅桃小口,還是讓異性親近的,心中總有那個愛憐,又有那個忌諱。

  但是惹禍的莆棒子,卻是總督之兒媳,有夫之婦,娘家又是名門望族,上達朝廷,誰敢招惹?狗頭不要了。

  可甄鴻儒的求子觀是獨特的,又是根深蒂固的,讓夫子顏面蕩然無存,那就是借種一說。

  馬勒力心領神會,自知大人之意,更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使命擔當著什麼,用那貞操來換取名利。

  可馬勒力不是大公雞,更不是獅王,依然不敢亂了方寸,他怕引發天下大亂,引火燒身,如劉姥姥進入大觀園。

  性乃本能,柳下惠卻是正人君子,亦然與真心和尚一般,天下有緋聞,但不是斯人,無道德之人。

  在這倫理道德中空談了一氣,又有什麼用,男人和女人的事,就那麼一點,何必大驚小怪的,談色失色。

  郎有情,卿有意,兩相情願,公爹算什麼東西,你能棒打鴛鴦,還是讓璞玉貞與馬勒力見了面。

  甄鴻儒充當著雙面人,有著雙重道德觀。他祈求著他的夢想,哪怕無道德規範的,都能放下君子面紗,去不擇手段地實現,只要既定的,就一定實現。

  可他依要有個遮羞布,在罩著他的臉,讓自己有頭有臉,人前人後的依然是個鴻儒大雅,道德楷模。

  說人的人總被人說,牢獄之災是馬勒力作蠶自縛,自作自受,甘拜甄鴻儒所賜,也是個替罪羊了。

  洪渾烈磨刀霍霍向豬羊,古堰又如此的毀壞,他的前途命運在繫於此,他得有個進退維谷的辦法。

  最起碼說,他想洗個乾淨身子,用他的心氣,對外不行,對內還行,大刀向自己人砍去,他現在才體現他的權威,他的生殺大權。

  如同老佛爺一樣的手段,洋人是鬥不過,那個殺洋人的總能斗的過吧!

  義和團鬧的正歡,也是慈禧放的水,下的藥,還是下的迷昏藥,她這坐山觀虎鬥,笑掉了大牙。

  可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她又在洋人面前給面子,找替罪羊,用清軍去殺義和團,那是左右逢緣了,有了尊嚴。

  如法炮製,如出一轍。甄鴻儒就是從中悟得精髓,在追風著,在明哲保身的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來。

  可事與願違,他的法治對象錯位了,應該說是治錯了人,太歲頭上他的未出生的孫子頭上動土,不是要他大命。

  他是作繭自縛,將他和他的孫子,直接一點就是他的兒媳被他捏著鼻子了,抓著命根子在玩火自焚。

  不是嗎!璞玉貞淚流滿面,盈盈哭泣,馬勒力也兩眼紅腫,感慨萬分,大有生離死別的痛楚。

  大人安好!小女子日夜思念,不曾想獄中相見,所犯何事?不至於死罪乎!俺決死當傾力營救,望大人寬慰,定能否極泰來。

  謝夫人垂憐!人生如夢,白駒過隙;萬念俱灰,百無聊賴。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馬勒行詠的是元好問《摸魚兒·雁丘》詞,若其序日:泰和五年乙丑歲,赴試并州,道逢捕雁者雲。今日獲一雁,殺之矣。

  其脫網者悲鳴不能去,竟自投於地而死。

  予因買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累石而識,號曰雁丘。---。比翼雙飛難了!俺可要殺身成仁了,汝豈能殉情爾?

  人生似鳥同林宿,大難來時各自飛 。

  汝休多情,一個末路之人,不足牽掛,死不足惜。倒是毀卿名節,不可恣肆,念卿之情,慰藉於心。

  道賀喜汝得孕珠,天賜之福。不知君夫歸鄉?多有欠疚,未能完璧歸趙,辱沒夫人器重。

  本當負荊請罪,可今身陷囹圄,桎梏人生,死得其所,怨不得他人。

  就此別過,各歸前程,相得安寧。馬勒力越說得情真意切,璞玉貞越是哭成淚人。

  馬勒力所問,璞玉貞不知何言對答,一直就是哭泣。

  兩人纏綿緋惻多時,那些下人可急了,獄警更急,怕璞玉貞傷了身體,動了胎氣,那是要有一群人做墊背。

  扼殺了甄鴻儒的精神寄託,斷送了他的香火,要人命來定要索命。

  於是大家好話哄了一籮筐,才勸璞玉貞上路。

  璞玉貞一到家就抱病臥床不起,是身病還是心病,一時無人能解。

  可把甄鴻儒急的半死,嚇的半死。命人跟走馬燈似的請來地方名醫就診,皆說胎位正常,但氣血不正,有抑鬱症狀,影響食慾。

  現在就是要怡情,打開心結,讓其負擔釋放,喚起精神力量。

  璞玉貞的家人也來了,親家璞老爺子上門就給了甄鴻儒一個臉色。

  小女在此遭屈,是否虐待?恐欺璞家無人,全無親情。她已痛失夫君,萬念俱灰,還不讓她有活路。

  若有什麼閃失,唯爾是問?就是官司打到紫禁城,告御狀,俺也等著接招!奉陪到底,絕不含糊。

  這個璞老爺子不分青紅皂白,就橫加指責,數落一通,護犢之情油然而生。

  弄得甄鴻儒哭笑不得,又辯解不得,說了事實都是污辱門庭,亦然越描越黑,家醜不可外揚,辯白在於自找羞,由他去吧。

  薄了親家面子,就等於薄了自己的面子,得饒人處且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