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寢宮的大門緊閉,翠兒正急的在房門口來踱步。
自鶯鶯從議事殿回來後,她就將自己鎖在寢房中閉門不出,期間欽容回來過一次,不過他只短暫停留片刻就被召去御書房,沒能進入被反鎖的寢宮。
「這可怎麼辦才好。」翠兒停在曉黛面前,哭喪著臉道:「娘娘不出來也不肯開門讓咱們進去,她晚膳都沒用,一會兒殿下回來該如何交代是好。」
「你說娘娘不會是同殿下吵架了吧?」
曉黛皺了皺眉也有些著急,她比翠兒知道的多些,知道鶯鶯並不是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入寢宮,而是先尋回了之前被丟棄的腳銬。她沒能跟著鶯鶯去議事殿,所以這會兒她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也當自家主子是同殿下吵架了。
擔心鶯鶯還在記恨欽容用腳銬鎖她的事情,曉黛怕她做出傻事,於是敲了敲門也出聲跟著勸:「娘娘,您先把門打開,奴婢去給您端些飯菜如何?」
等了等,曉黛沒聽到鶯鶯的回應,嘆了聲氣沮喪道:「娘娘,您是連奴婢也不理了嗎?」
曉黛畢竟是從小跟隨鶯鶯,很熟知鶯鶯的弱點,她可憐巴巴道:「您不用膳也一直不開門,一會兒殿下來了奴婢該如何交代呀。」
「奴婢可是才挨完板子,身上的傷都沒好利索呢,娘娘忍心再看奴婢受罰嗎?」
不等曉黛勸完,背後忽然傳來腳步聲,站在曉黛身側的翠兒回頭一看,當即嚇得跪在地上,「殿、殿下……」
曉黛緊跟著回了頭,在看清身後的男人後她臉色一變,止聲低垂下頭也急忙後退讓了開路。
欽容一回來就看到站在寢房外的兩個丫鬟,走近時聽了曉黛幾句話,他瞥了眼緊閉的房門停下腳步,低咳了聲嗓音微啞道:「怎麼回事?」
翠兒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看向曉黛,曉黛頓了片刻道:「娘娘她……」
她在思考如何開口才能對自家主子有利。
欽容未等曉黛說完就抬步走到了門口,他抬手推了推門,在察覺門內的阻攔物後微顰眉頭,聲音泛著涼意問:「她一直沒出來?」
下午的時候,欽容知道鶯鶯走時生著氣,但當時他被那群大臣纏著走不開身,無法追出去。等他得了空閒晚膳時回來,鶯鶯已經房門緊鎖不准他進去,因很多事情還沒處理完,欽容沒哄好鶯鶯很快又離開了。
……沒曾想,鶯鶯竟將自己關在房中直至深夜都沒出來。
「鶯鶯?」欽容扣了扣門,門內靜悄悄沒有動靜。
他等了片刻又敲了幾下門,未果後問一旁的翠兒,「屋內一直這般安靜?」
翠兒哆哆嗦嗦臉色有些發白,雖然外面都傳太子殿下溫潤好脾氣,但她莫名就是害怕。沒辦法保持曉黛那份冷靜,她垂著頭如實回答:「晚膳時殿下走後,娘娘還同曉黛說話呢。」
鶯鶯話不多,只是吩咐曉黛撤了晚膳,之後屋內偶爾會有走動聲和貓叫,仔細算算,這屋內好似許久沒再有動靜了。
「娘娘她……」翠兒忽然慌了神,想到上次鶯鶯無故失蹤的事情。
欽容自然也想到了,他瞳眸變暗臉色不太好看,又敲了幾下門試探:「鶯鶯,你再不開門三哥哥可要派人撞門了。」
這次他敲門的力道明顯加重了,然而屋內靜悄悄的依舊沒有回應。
欽容等不下去了,直接喚右揚過來踹門。這畢竟是太子的寢宮,右揚就算得了主子的命令也不敢輕易踹門,更何況太子妃很可能就在屋裡。
想了想他抽出長劍,借著縫隙插.入門內,借用巧力一點點帶動門栓。
欽容就連這片刻的時間也等不了,見右揚是想準備把門撬開,他緊抿著唇瓣扯開右揚,索性親自踹開了房門。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房門被推開後入目的是一片黑暗。欽容踏入撩開珠簾,發現就連內室都黑漆漆一片,安安靜靜沒有半分聲息。
「鶯鶯?」欽容聲音有些冷了,幾步邁入內室。
回應欽容的只有幾聲貓叫,小寶和阿貝蜷縮在屏風一角,它們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望向突兀出現的人,黑暗中貓眸幽亮,尾巴正慵懶晃著。
這房間看著沒什麼問題,欽容發現榻上凌亂錦被隆起一塊,以為鶯鶯是睡著了。輕步靠近扯開錦被,黑暗下他低眸只看到堆聚成團的衣服,除此之外並未鶯鶯的身影。
……鶯鶯不見了。
「喵——」室內冷冷清清,於是貓兒微弱的叫聲顯得異常清晰。
屋內房門緊鎖,就連窗戶都未打開過。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鶯鶯不在廳里也不在內室,她再一次消失。
「右揚。」攥緊手中的錦被,欽容面無表情站在榻前,聲音從屋內傳來涼涼平穩沒有起伏。
站在屋外的右揚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出事了,他單膝跪地等著主子的命令,卻是好久都沒再聽到主子的聲音。
屋內欽容正準備把東宮內的暗衛召出,屏風下兩隻小貓忽然又叫了兩聲。黑暗中他看到床.榻上映出晃動的黑影,回頭間黑影朝他撲來,欽容手掌抬起,下落間他忽然聞到熟悉的甜香。
「不准動!」欽容那一掌堪堪收回,緊接著有人勾住他的脖子。
忽然出現的黑影並不如欽容高,欽容夜晚視物要比常人好些,低眸就看到鶯鶯的小臉。
鶯鶯閉息已經在屏風後藏了許久了,也幸好欽容關心則亂並未注意屏風這邊,她抓住機會控制住欽容,拿著開了半鞘的匕首抵在欽容的脖間。
屋外右揚起了疑心,見主子遲遲不說話,他抬眸往屋內看了一眼,隔著太遠的距離他並不能看到內室,只能試探喚了聲:「殿下?」
欽容喉嚨動了動,在看到鶯鶯後他緊繃的身體很快放鬆,剛剛聚集起的內力開始在體內衝撞,欽容調整著呼吸道:「都退下。」
右揚皺了皺眉,就連屋外的曉黛和翠兒也疑惑不解。
他們沒得命令都不敢隨意進去,同時也都沒聽到鶯鶯的聲音。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然而此時欽容的態度又讓他們完全摸不到頭腦,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右揚起身時多問了句:「那娘娘?」
欽容閉了閉眼睛,有腥甜的氣息上涌,他壓下後才低啞開口:「她在。」
鶯鶯在,她並未離開寢宮,此時正拿著匕首挾持著他。
右揚雖得到了答案,卻還是覺得屋內不太對勁兒。畢竟只是猜測,他一個大男人也不方便進去,擔心自家主子的安危,所以右揚就對曉黛使了個眼色。
曉黛明白右揚的意思,她深吸了口氣正要大著膽子闖進去一看,屋內忽然響起了鶯鶯的聲音,她輕飄飄吩咐了一句:「把門帶上,曉黛守在三步外,沒有我的允許不准放任何人進來。」
邁開的腿又忽然收回,曉黛趕緊應了聲是。得知一切只是場誤會,幾人匆匆按吩咐辦事,伴隨著房門閉闔,屋外的光亮被盡數擋回……
當周圍徹底安靜時,屋內只余淺淺的呼吸聲。
大概是被氣到了,鶯鶯覺得欽容的呼吸聲比她急促些,她也沒多廢話,一手挾持著欽容一手去抓腰間的繩子,對著欽容沒什麼好氣道:「把手抬起來。」
好似怕欽容不配合,鶯鶯還故意把匕首往欽容脖子上壓。
那匕首雖開了半鞘,實則露出的鋒刃並未貼近欽容,他若想反抗完全傷不到自己。
鶯鶯不如欽容那般好視力,在黑暗的環境中她並不能看清眼前男人的面容。二人間都有這麼片刻的沉默,鶯鶯不知欽容此時在想什麼,所以她心裡沒譜正擔心著欽容不肯配合自己。
好在欽容抬手了,他並未問鶯鶯要做什麼,只是囑咐道:「以後不准再同三哥哥開這種玩笑。」
他險些以為鶯鶯又遇了危險。
鶯鶯還在氣頭上,她拍了下欽容的手示意他把胳膊抬高,語氣不是很好:「少廢話,自己把手綁起來。」
欽容低眸掃了一眼,看到鶯鶯手中正拿著一根麻繩。猜測到她的想法後欽容沒有猶豫,很快按照吩咐將手纏在了繩子上。末尾的兩側被鶯鶯攥在手裡,確定欽容不會掙扎後,她移開匕首在繩子上打了個死結。
欽容手腕動了動沒能掙開,微勾著唇角問:「鶯鶯這是要做什麼?」
鶯鶯沒理會他,回應他的是熟悉的叮叮噹噹聲。
當欽容察覺鶯鶯的目的時,鶯鶯已經拿著鎖鏈蹲在他的身前,欽容怔了怔想要往後退,腳腕上傳來冰涼的觸感,不等他避開左腿就被扣上了鎖環,很快右腳也被卡住了。
叮叮——
鎖鏈的碰撞聲清脆。
這腳銬原本是欽容為鶯鶯定製的,沒想過有一天竟戴在了他自己身上。不知是內息影響還是如何,欽容沒忍住低咳了兩聲,這腳銬戴在他身上到底是小了些,不過的確是限制了他的行動。
鶯鶯做完這一切才從地上站起,困住欽容的雙腿後她上提的心落下、平復又劇烈跳動起來,鶯鶯覺得,這大概是她重生後做的最為大膽的事,她竟然真的把欽容鎖起來了。
腳銬的鑰匙已經被鶯鶯藏了起來,除了她沒人知道鑰匙在哪裡。給欽容戴上腳銬後她就沒了後顧之憂,索性也就幫欽容解開了手上的束縛。
貼近欽容摟住他的脖子,鶯鶯趴伏在他耳邊輕聲吐氣:「鶯鶯先前說過的,若是三哥哥再騙我,就要被鶯鶯鎖起來。」
儘管努力保持著鎮定,但鶯鶯不平穩的聲音還是泄露了她的情緒。
欽容這個被束縛之人遠比她表現的平靜,伸臂把人抱入懷中,欽容側臉間薄唇擦過鶯鶯的臉頰,語調低緩道:「如此,鶯鶯可是解氣了?」
鶯鶯被他圈住後更加同他貼近,大概是因為身形差異太大,所以明顯占了上風的鶯鶯才會被弱勢的欽容壓了一頭。她被欽容完全罩在懷中,沒能感受到屬於上位者該擁有的掌控感,反而仍覺得自己被欽容攥在手心。
「不解氣。」鶯鶯硬著頭皮道。
特意避開避開欽容身上的傷,她按著欽容的肩膀將人往榻上壓去。這屋子實在太黑了,鶯鶯始終看不清欽容的面容,然而她也沒勇氣去點燈。
鶯鶯怕隨著燭火亮起,看到欽容那張臉後她就沒那麼大膽子了,所以在她錯吻到欽容的下巴後,鶯鶯不太淡定抬手摸了摸欽容的臉頰,等確定位置後才朝他的唇瓣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