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283. 化外之地
「子布公莫非當我馮習是三歲小孩不成？過幾個月，吳帝若是再來這麼一出，要求我漢軍退出江東，然後再讓我漢軍退出荊州，我等是不是就要老老實實受其擺布了？」
馮習冷笑一聲，對這個條件頗為不屑。
「我江東以信義為先，且天子一言九鼎……」
張昭看馮習對江東的信譽都產生了懷疑，肯定是要爭辯幾句的。
「子布公且住，你江東之人是什麼信譽我早就有所耳聞了，要不然此時此刻本將也不會在建業城下了。
方才你說的條件本將不同意。本將能接受的最低條件勞煩子布公記好了。」
馮習脊背直了起來，看向張昭，一字一句的開口，張昭知道馮習要來真的了，不敢怠慢，細細洗耳恭聽。
「第一，建業城必須讓出來。子布公也看得出來，我漢軍大軍攻克建業不過是時間問題，這建業城合當是我大漢的城池，莫要說那些有的沒的。
第二，將諸葛子瑜一家留下，免得咱們『吳大帝』以後總是想拿他做些什麼文章。
第三，停戰免談，但是我可以給你們吳軍三天時間離開建業。之後再見到你們，該當如何還當如何。」
馮習有條有理的把自己所有的條件說完了。說白了就是以此次放過孫權一命，把諸葛瑾一家換回來。
雖然馮習一副不在乎諸葛瑾的樣子，但是能完璧歸趙還是好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能把諸葛瑾救回來還是最優的選擇。至於放孫權走這件事，三天時間，孫權連吳軍都回不去，馮習對此並不算太在乎。
「大都督，這件事小老兒做不得主，得回去詢問陛下的意思。」
張昭古井無波地聽完了馮習的條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要求回去和孫權商量一下。
「自該如此。鮑豐！送子布公回去！另外子布公，我希望吳大帝最好能儘快做出決定，本將只能等他一天。若是一天後沒有答覆，本將只當是吳大帝不願意，就休怪本將繼續進攻了。」
鮑豐進帳準備護送張昭離開的時候，馮習又專門叮囑了一下張昭，避免孫權搞什麼容我三思，然後三思個十天半個月。
張昭拱了拱手，示意知曉，隨後顫顫巍巍地和鮑豐一同離去。
張昭和鮑豐從漢軍陣中來到了西門，一路平安無事，張昭拄著自己的拐杖走過了兩軍之間在城牆上的空白緩衝區域，回到了吳軍那邊。
諸葛瑾在步騭的「護衛」下，此刻依然是在前線身先士卒，看到張昭回來了，也是鬆了口氣。
「子布公，情況如何？」
諸葛瑾迎了上去，低聲詢問張昭。
「事關緊急，我需要面見陛下。」
張昭對著諸葛瑾微微搖頭，話卻是對著步騭說的。
「快送子布公去見陛下。」
步騭點了點頭，知道如今張昭事關大家的身家性命，也不敢怠慢，立刻讓校尉史跡帶著一隊士卒護送張昭去面見孫權，自己則繼續在西門城樓上看住諸葛瑾，同時和漢軍對峙。
「陛下，張昭大人回來了。」
建業皇宮，看起來穩得不行，實際上同樣有些焦急的孫權立刻坐起了身。
「快請。」
張昭拄著拐杖，慢慢悠悠但是步履堅定地走進了大殿之中。
「見過陛下。」
「子布公何須如此多禮？不知道子布公可曾見到那馮習小兒？」
孫權有些迫不及待，就差逮著張昭詢問了。
「啟稟陛下，老臣見到了漢軍大都督馮習，並且……」
張昭把雙方的溝通情況和盤托出，最後把馮習的條件著重說給了孫權知曉。
「嗯……容朕三思……」
孫權低著頭，摩梭著自己的下巴開始思考馮習的條件。首先諸葛瑾送到季漢這件事本身就在孫權的底線範疇之內，一開始也有這個打算，自然是無所謂的。
但是另外兩個條件，無論是放棄建業城還是只是停戰三天，對孫權來說都有些不可接受。
關鍵是雖然自己能活一命，但是該去向何處呢？逃去吳郡？逃去會稽郡？然後三天之後繼續被馮習的漢軍像攆兔子一樣，攆的滿世界亂跑麼？
孫權有些迷茫了。
「陛下容稟，以臣愚見，我大吳不必拘泥於江東八十一州，尚有他處可去。」
下面的張昭似乎看出來了孫權的猶豫和遲疑，忽然開口，將大家的注意力都拉到了他的身上。
「還望老師指點。」
孫權聽到張昭這麼說，立刻放下了身段，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個尚未成為江東之主的少年、跟在張昭身邊學習經史一般。
「陛下應該也知道，昔日徐福東渡，曾至夷洲、亶洲，都乃是人間仙境。陛下如今退無可退，何必拘泥於中原？不若退至吳郡，準備船隻，出海東渡，尋到這二洲，遺世獨立，任然可在化外立國。」
雖然孫權自赤壁後對他就有些冷落和疏遠，但是張昭此刻還是發自肺腑地拱手一拜，這個彎腰的角度對他的年紀來說實在是有些吃力了。
「投化外而去……做那化外之主……」
孫權低著頭，默默念了幾遍方才張昭所言，權衡著利弊。
「如今我大吳已經無力抗衡蜀漢，不若按子布公所言，撤至吳郡，收攏船隻，留部分士卒守衛吳郡，拖延漢軍時間，陛下自可帶精銳心腹東渡，去尋夷洲與亶洲。」
一旁的丞相孫邵也深以為然，表態支持了張昭的意見。
「……好，那就勞煩子布公再去一趟漢軍大營，朕同意了漢軍的條件，就按此行事。」
孫權連連點頭，讓張昭受累，準備再訪馮*********容稟。雖然漢軍提出此方案，但是我等卻不能保證其也會守約。臣有一不情之請。」
張昭卻沒有動彈，而是繼續一拜倒地。
「老師何必如此？有什麼話自當直說。」
孫權似乎想到了什麼，但不敢確定，只能讓張昭繼續把他想說的說完。
「陛下，老臣年老體衰，經不起急行軍與風浪跋涉，願意留在建業，替陛下監督漢軍之約。若是漢軍不能守約，臣自會將諸葛子瑜處死。」
張昭低著頭顱，蒼白的銀髮反射著光芒，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不寒而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