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100. 司馬懿之謀
許都。
頭戴寶冠的曹丕沉默著看著手中的戰報，面上的表情無悲無喜。
堂下群臣也不敢出聲，畢竟曹丕這張撲克臉看不出來喜悲，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東西會主動上去觸霉頭。
「……呼……江南線人來報，蜀、吳兩方現在匯集於洞庭湖一帶，準備再度展開一輪大戰。」
沉默壓抑的氣氛最終隨著曹丕開口而煙消雲散，群臣聽到曹丕的話也不禁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陛下，蜀軍緣何直接洞穿東吳的江陵-公安一帶防線？江陵乃是堅城，蜀軍不過一旬時間，如何能破江陵？」
司馬懿出列問出了一個朝中諸公幾乎都沒關注的問題。上次魏國得到消息還是東吳在夷陵大敗，大都督陸遜都被生擒毒殺，如今不過一月，怎麼漢軍就衝到洞庭湖一帶，準備和吳軍江上決戰了？
曹丕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掃了眼司馬懿，輕輕抖了抖手上的密報。
「據江陵密探所說，蜀軍圍城不過五日，城內荊州士兵就在關羽舊部的策應下造反叛變，打開城門放蜀軍進城。甚至吳軍將領都來不及撤離，盡皆被蜀軍擒獲。」
曹丕將馮習從夷陵到江陵淪陷後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說到這裡不由得嘆息一聲，漢軍在民間的威望實在太高了。
即使關羽敗亡一年之久，等漢軍大軍打回荊州之時，各地郡縣居然爭先響應，漢軍進入荊州不過一月時間，荊州大半居然已經再度歸漢軍控制了。
「陛下，且不知日前各位將軍襲擾蜀、吳兩地情況如何？」
司馬懿默默在腦海中的荊州地圖上復盤了一下情況，才再度拜請曹丕。
「不甚理想。大將軍曹仁試探性進攻上庸三郡，奈何不了上庸守將李嚴，只得無功而返；關中張郃走儻駱道欲攻漢中，路遇暴雨，大軍泥濘難進，加上補給難前，亦只能退回長安。曹真、曹休進攻江東，均被江東水師攔截，無法渡江。」
曹丕晃了晃剩下的戰報，也頗有些無可奈何。關中、上庸等地都是易守難攻的地形，雖然漢軍難以進攻長安、宛城，但是自己想要打下這些地方也不是試探性進攻就能做到的。
至於東吳，雖然東吳主力軍被漢軍消滅了，但是東吳尚有其他部隊防禦曹魏。而且不管是哪兒的東吳水軍，曹魏的水師都無法匹敵，未來的大都督曹真也只能望江興嘆。
如此一來，曹魏三面開花，但是三面都受挫。
「陛下明鑑，我軍若是四散而攻，則無法集中全力，蜀、吳兩方都對我大魏頗有戒備，不若合兵，猛攻一處，必可一戰而下。」
司馬懿稍稍思考了一下魏國的疆域，最終還是提出了「多面開花不如重點進攻」的方案。
「依卿之見，可攻何處？」
曹丕似乎對司馬懿的戰略頗有興趣，俯身問道。
「漢中地勢險要，數條谷道皆難行大軍，故不可攻；江東天險，我軍舟船不利，且大江之上，人數優勢難現，故不可攻江東。
惟余南陽郡一帶，道路平整，利於我魏國騎兵行軍作戰；且襄陽、樊城才被曹仁將軍焚燒，蜀軍倉促之間難以修復，加之荊北不過只有蜀軍一支偏師，領軍之人乃是黃權，聽聞此人乃是川中一文士，想來必定不是我大魏沙場宿將之敵。」
司馬懿稍一分析就指出了現在魏國邊境最薄弱之處。
「那依卿所言，朕當派大將軍與其爭奪襄陽？」
曹丕想了想，如此進攻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和之前的試探似乎並無區別？
「非也。陛下可命曹真將軍從淮南脫身，率軍與大將軍一同猛攻襄樊一帶。此時吳軍兵力空虛，留曹休將軍坐鎮淮南應對東吳綽綽有餘，諒東吳此時也不敢同時與我兩方開戰，即使開戰，其兵卒也不夠攻下合肥、廣陵等要地。」
曹丕瞬間恍然大悟，司馬懿這是明擺著欺負東吳兵力不足，直接將本來對付東吳的曹真、曹休抽調出來一部分，集中兵力對付季漢。
「川蜀山道不利於我軍進攻，亦不利於敵軍襲擾關中，故同時可命關中張郃將軍南走武關道，作勢進逼上庸三郡，讓上庸三郡不敢輕動，則襄陽之敵外無強援，內無堅城，不需幾日就當潰敗。
我大魏重返荊州後，可在襄樊屯兵，等洞庭水戰結果出來。若是蜀軍大勝，必乘勝追擊，沿江順流而下直攻江夏乃至柴桑，我軍可伺機而動，直撲江陵，斷其首尾。
若是吳軍大勝，必逆流而上攻取江陵，我軍可出兵向東，直撲江夏、柴桑，截斷吳軍。」
曹丕聽到司馬懿的謀劃連連點頭，如此一來當真是集中了所有兵力進攻荊州，料想無論是漢軍還是吳軍應該都想不到會有此一出。
「仲達當真是好計，朕立刻遣使命子丹領軍協助大將軍，命文烈細細提防孫權。」
曹丕當即拍板同意了司馬懿的謀劃，司馬懿見狀嘗試性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陛下，臣恐戰場情勢瞬息萬變，只靠謀劃尚不細緻，臣請親往大將軍帳下，協助大將軍共同擊潰襄樊之敵。」
曹丕聽到司馬懿這句話本來還笑呵呵地臉色瞬間肅穆了，閉著眼睛敲打了幾下面前的案幾，沒有說話。
等曹丕再度睜開眼睛之時，已經恢復了適才笑眯眯的神色，擺了擺手，對司馬懿說道：
「卿乃大才，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若是害了卿之性命，當是我大魏一損失。且大將軍乃是沙場宿將，自知如何用兵；徐公明尚在宛城大將軍帳下，亦是我大魏良將；子丹更是我宗族棟樑。有他們在前，何須卿親往？」
曹丕雖然表面上看來是擔心司馬懿在戰場上出什麼三長兩短，但無論是曹丕還是司馬懿都知道，曹丕這麼說只是推辭之意，實際上還是不願意讓司馬懿插手軍務。
司馬懿聽聞曹丕如此回答，只能在心中暗嘆一聲，順帶咒罵了一番那個傳播自己謠言的混蛋，然後悻悻地感謝曹丕的厚愛，隨後退回兩邊隊列中，不再言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