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沙城一片祥和，到處張燈結彩，貼喜掛籠。
入夜之後，我和唐堯出現在龍沙城南部三百餘里的森林邊緣。
月光明朗，我們站在高聳的樹梢之上望向不遠處安營紮寨的九黎族人。
一名白巫族的婦女敞胸露乳，正在餵食一個用襁褓包起來的嬰兒，可是餵完之後嬰兒哇哇大哭，婦女面色著急，對著帳篷里說道：「老公，我沒奶水了，再沒有吃的，孩子都快撐不住了。」
「我能有什麼辦法，咱們族長都被殺了，這兩天我連口水都沒有喝，幾個老祖爭來爭去都沒有決定打不打，過幾天全餓死得了！」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帳篷里都是半躺的九黎族人，一個個面黃肌瘦，顯然是缺水缺糧很久。
唐堯說道：「這些九黎族人足有上百萬，他們看起來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趕到不夜城邊境應該有段時間了，怎麼一直遲遲不發動進攻？」
我說道：「沒有糧草，他們也不敢貿然進攻，阿青新建的鐵甲衛雖然都是新人，但是裝備精良，每日在城牆上行走，他們都是些九黎王朝的尋常百姓，萬里跋涉而來本就筋骨疲軟，哪還有力氣打仗。」
「我還以為九黎王朝的人個個都是龍精虎猛、茹毛飲血的野人，沒想到也是尋常凡人罷了。」唐堯說道。
「九黎王朝深居苗疆十萬大山，和五城十二樓有天塹阻隔，千年來都不曾通商往來，我們不知道他們兵力多少，他們也不知道我們兵力多少，他們舉族搬遷，以為能攻下一片肥沃的土地，沒想到九黎巨獸被我全軍覆沒。這一切都因為蚩九黎太貪了，若是他只占領不夜城的幾個城池，也許能夠在此打下根基，為九黎王朝安居於此，可他非想要占領江南，江南四通八達，沒有關隘可守，河流也單一，九黎王朝算是栽在蚩九黎手裡了。」
「這裡好像沒有蚩九黎的氣息，只有九黎王朝那幾個老祖。」
唐堯說著看向九黎部族中心的一個巨大帳篷。
帳篷之中，八位老祖端坐在長椅之上，而族長蚩羅則來回踱步。
族母蚩柔臉色不悅，不耐煩地說道：「你已經來回走了半天了，你有完沒完？」
「族裡現在吃的喝的都沒有了，我們派去探查的人遲遲不回來，你說這該怎麼辦？」蚩羅問道。
「我說怎麼辦？」蚩柔惱怒說道。「我早說了趁我們兵力強盛時期一舉拿下附近的幾個城，你們非要等！當初我九黎王朝的巨獸過境時，前面的不夜城壓根沒有多少人，為什麼不打？」
「中原人向來奸詐，一個如此繁華且巨大的城池怎麼可能沒有人，而且城牆上到處都是裝備精良的甲衛，還有火炮機弩，我們幾個地仙可以強闖過去，這些族人該怎麼辦？」蚩羅問道。
「我們先把城牆上的甲衛給殺光，然後再衝鋒進去，有什麼難的嗎？」蚩柔問道。
「城牆後面就是五個地仙，之前你又不是沒看到過，那裡面有一個老道是中原的老道尊，不知被什麼邪法復活，一旦打起來就不死不休，後面那個叫龍沙城的城池裡還有很多地仙，都在等著我主動進攻，這一定是個陷阱！你不要忘了中原人的體魄雖然不如我們，但他們最擅詭計。」蚩羅說道。
「中原人也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的可怕。當年我就告訴過你沒事來中原走一走，躲在十萬大山里，你的膽子都嚇破了。」蚩柔冷聲說道。「幾位老祖難道還要再等嗎，今天我九黎部族的人已經有兩個族人被餓死了，接下來的幾天會有更多的人餓死，再不決定，我們就只能原地等死了。」
九黎老祖嘆了口氣說道:「我們不是再等九黎回來嘛。」
「現在箭在弦上，還等他做什麼？」蚩柔問道。
「當初是你選他作為九黎王朝的繼承人，此次進攻中原，也是以他為首，咱們不等他等誰？」紫衣老祖說道。
「今天白天時我又去了一趟那個叫龍沙城的探查，發現他們城裡張燈結彩，說是兩天之後舉辦婚禮，還有那個叫徐文書的要收徒弟，要舉辦酒席宴請四方賓客。」灰衣老祖說道。
「徐文書？徐文書是誰？」蚩柔問道。
「徐文書就是徐涼，你的好外孫。」灰衣老祖說道。
「沒有親眼所見，我還是不相信他還活著，當初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殺，還能活著，他吃了不死藥嗎？」蚩柔說道。
「他修煉木靈元秘術中的生生之法，不把頭砍下來再四分五裂，很難殺死的，是你當初留了他的全屍。」黑衣老祖說道。
「其他幾個外孫也沒有碎屍萬段，誰能想到他就能活過來？他被挖了金丹，就算活著又怎樣，不過是個小角色，這裡的城主叫阿青，九黎不是說去殺阿青了嗎，怎麼還不回來？」
「都是你從小到大慣著他，他要做什麼就做什麼，要給什麼就給什麼，他不喜歡女人你就給他找男寵，我們整個九黎王朝的族人都在這裡等著他，結果他一個屁不放就走了。」
「他還小，等再長大點就知道好壞了。」蚩柔說道。
「所以現在他知道好壞了嗎？」黑衣老祖質問。
「你朝我吼什麼，是你們和九黎一起攻打江南城的，你們九個不僅沒有拿下任何一個城池，還搞得幾萬的九黎巨獸全軍覆沒，石族老祖宗還沒了命，你們難辭其咎。」蚩柔說道。
「都是你生的好女兒又生出的好外孫，他用血屍王蟲讓九黎王朝豢養多年的巨獸全部飲恨，他是我黑巫族的後人，當初我見他有才學又有談吐，不想殺他，想要找另一個人替他，你們不聽非要殺，現在自食其果了。」黑衣老祖說道。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血屍王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蠱，在十大奇蠱中最末，被這種蠱覆滅，是你們自己老糊塗！」蚩柔說道。「那徐涼就是個廢人，你們栽在一個廢人手裡還怪我嘍？」
「到現在你還是瞧不起你這個外孫，我們都說了他身邊網羅了一大堆地仙聽他調遣，你卻非要說他是廢物。」
「他本來就是廢物，下次見到他我一定把他碎屍萬段。」蚩柔狠聲說道。
爭吵聲此起彼伏，我收回神識，望向月下的諸多帳篷。
「阿涼，兩天後就是大喜的日子，我們該怎麼辦？」唐堯問道。
「不是還有兩天嗎，再餓他們一天，今晚的時辰尚好，回去之後我要吞服一株神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