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後山,一個身披白髮,身穿道袍的老嫗端坐在懸崖邊上的躺椅上,望著拂曉中冉冉升起的太陽,眼眸中閃耀著一絲炙熱。
老嫗站起身,整座峨眉山上數以百萬計的樹木頃刻間被一股巨大的怪力吸引,向峨眉後山傾斜。
老嫗面無表情,食指和中指併攏,片刻之後,後山某座山洞中發出劍鳴,一把長劍自動飛到老嫗面前,橫在空中。
老嫗一步跨出,長劍出鞘,被老嫗踩在腳下。
峨眉諸多高層抬起頭望向高天,見一道身影身披霞光沖向龍虎山。
龍虎山地牢最深處,我睜開眼睛,望著一名龍虎山弟子將飯菜端進來,如同餵狗一般將飯菜扔在木牢前。
木牢中的另一名囚徒連忙爬過去將飯菜狼吞虎咽,即使塞不下了也依然沒停下手中的動作,時不時地轉頭看我一眼。
「你可以慢些吃,沒人會和你搶的,尹夙。」我沉聲說道。
尹夙停下手中動作,有些愕然地問道:「你認得我?」
「雲夢峰的傳人,當代地仙尹夙,你的祖上是道祖的首席大弟子尹喜,你是雲夢老人的傳人,先天道胎,區區幾個月,你竟然被折磨成這樣。」我說道。
「你是,不夜城的徐涼?」尹夙問道。
「是的,當初放了你,勸你不要來龍虎山,沒想到你還是來了龍虎山。」我說道。
尹夙忽然雙目泛光,哽咽說道:「說什麼都沒用了,我的氣海被封,如同凡人,這裡暗無天日,根本沒法靠吸去外界的靈氣衝破老天師設下的天道枷鎖,我出不去了,已經有很多前輩高手死在這裡。」
「我也快撐不住了。」黑暗中的另一個聲音響起。「老夫已經被關在龍虎地牢三十年,當年我天才一世,一路高歌,不到三十歲就踏入地仙之境,一路從塞北闖到中原,打敗天下無敵手,號稱百斬劍聖,沒想到不是陳天甲的一合之敵,我被他關在這裡,暗無天日,如今壽元和肉身都油盡燈枯,熬不住了,陳天甲這個老東西!」
那聲音說完,一頭撞在木牢上,頭顱從木牢的縫隙中撞出,脖子上的鎖釘嵌入脖子內,橫死當場。
「可惜了。」我輕聲說道。
「徐涼,真的是你?」
黑暗之中,一個聲音從地牢最深處的角落傳來,同時身旁的尹夙忽然一頭栽倒在地,周圍木牢中被關押的人也全部昏厥在地。
我聽出是嶗山掌門馮流的聲音,因此說道:「前輩,好久不見。」
「你怎麼也被關了進來,你難道也是地仙境了嗎?」馮流問道。
「我剛入神隱不久,之所以被關進來,是因為三日後要被公斬。」我平靜說道。
「公斬?看來你在外面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啊。」馮流說道。
「前輩折損在龍虎山之後,天下發生了很多大事……」於是我一五一十地將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和馮流說了一通。
「原來如此。」馮流說道。「打從你被關進來之後我就察覺到了你,但是我不敢相認,我怕這是陳天甲的圈套。」
「陳天甲關押前輩是想要做什麼?」我問道。
馮流說道:「一本通天籙,半部無相書,無相書是從崑崙流出的天界寶書,擇主而生,但只有半部,所以通過無相書悟出的先天法則是有殘缺的,包括你的生生之氣,饒是如此,也遠超凡人的功法,陳天甲和天下人一樣,都想要我的無相書,同時還想知道剩下半部的下落。」
「無相書還有下半部?」我問道。
「有,不過不在我這裡,在崑崙山,傳聞被崑崙仙人看守。」馮流說道。
「得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創出無相書這等奇功,半部已經受用無窮。」我感嘆道。
「我被關押之後,嶗山還在嗎?」馮流問道。
「在,小五也還活著。」我說道。
「小五能活著,我嶗山的道統就可以保住了。」馮流說道。「徐涼,多謝你為嶗山所做的事情。」
「應該的,前輩對我不僅有知遇之恩還有傳道之恩,公斬大會之時,我會把前輩救出來。」我說道。
「你還是那麼自信。」馮流說道。
「前輩不信嗎?」我問道。
「信,當然信,你我都是讀書人,打從我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天生擁有悲天憫人的品性,所以我才會讓你感知無相書,如今我嶗山沒落,我說創的《黃粱經》後繼無人,我知道你也精通夢控之術,但《黃粱經》有過人之處,可以幫你的,我將《黃粱經》傳給你,以後若是有機會,把它傳給我嶗山的天才弟子。」
「前輩自己不也可以傳嗎?」我問道。
馮流說道:「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陳天甲需要付出代價。」
馮流說完,一股白光從他所在的方向傳來,只見馮流的眉心之處,一枚晶瑩剔透的晶體懸浮而出,晶體多面,上面無數詭奇的符號旋轉,緩緩向我靠近。
「前輩這是?」
「這就是無相書,它已經被我溫養多年,有我的道統印記,只要他接納了你,你就可以感知到我所學一切,這無相書高深莫測,我終其一生也只窺探了其中的萬分之一,若是它願意擇你為主,也許有一天真會大放光芒。」
馮流說完,無相書已經飛到了我的眉心前,神光飛射,無數的字符籠罩我的全身,像是掃描,片刻之後,無相書震動,一道白光湧入眉心,無相書倏然不見。
三天之後,兩名龍虎山的弟子打開地牢大門,將我從地牢帶出。
刺目的陽光照射在身上,讓我倍感溫暖。
龍虎山上人山人海,人數比之前的羅天大醮都只多不少,一路走過,眾人神色嚴肅,我很快被押到龍虎山巨大的龍虎道場中間。
龍虎大殿前方的玉石台階上,一把天師椅坐鎮中間,周圍分別是龍虎山的高層,各大派的掌門,而在兩側,則聚攏了當今世上數不盡的高手。
萬眾矚目之下,陳天甲身穿法袍,從龍虎大殿的內殿走出,雙袖扶風,緩緩坐在天師椅上。
「武侯駕到!」
一聲嘹亮的嗓音響起,武侯從龍虎道場的大門外走來,穿過道場中間的康莊大道,武侯從我身旁經過,看都沒看我一眼,上前拜道:「弟子武昭,拜見師傅。」
陳天甲抬起手說道:「武昭,你坐我旁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