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明亮,上萬人的隊伍趟著洪水向張家礦場走來,高山上眺望,黑壓壓的一片,猶如螞蟻過境。
張家的礦區分為三山九洞十八窟,三座山分別代表三個礦區,而大涼山最南端就是張家的第三礦區。
這三座礦區可以連成一條線,中間被黃龍河橫穿,加上九洞十八窟分布不一,看起來就像是一條巨龍橫躺,蟄伏在大涼山中,第三礦區則像極了龍頭。
大涼山的最南端是一片未經開發的原始森林,因為山地難走,樹木高絕,偶有豺狼虎豹出沒,看起來陰森可怖,加上曾有山民進山被野獸咬死,那裡向來沒人敢去。
張家的地質探測隊探測到南端山脈下面有大礦之後,原始森林就被成片砍伐,中間還修了一條路用於車輛往返,但除了張家的工人,外人也向來不准進。
只是奇怪的是,整整十年時間,這第三礦區一直沒有產出任何礦石。
而從高山俯瞰,第三礦區內也沒有打什麼礦洞,只能看見一個巨大的天坑,挖了足有百米深,周圍停滿了裝運石子的車子。
說來也奇怪,不知是天坑地勢太高的原因還是這裡的地脈有問題,一場洪澇下來,天坑之內竟然一點雨水都沒有,只隱約可見一個井口大小的洞。
「老大,很奇怪嘞,這麼大的的雨,這百米深坑裡一點積水都沒有。」劉老漢說道。
「確實很奇怪。」我說道。「我曾在書上看過一種關於地下海眼的描述,說是海眼連通地下陰河,只要地下陰河不滿,就可以無限吸納地表的水,直到地下陰河被徹底灌滿。」
「海眼?那不是養龍的寶地嗎?」劉老漢說道。
「你在哪聽到的這個說法?」我問道。
「當然是黃瘸子講的,他這人神神叨叨的,以前被生產隊罰放牛,他跟我講過這事。」劉老漢說道。
「一直都傳言大涼山地下蘊含龍脈,難道這海眼下面是龍脈?」我喃喃說道。
只見此時村民們已經趕到天坑旁邊,張發爬到廠房邊上大聲說道:「各位鄉親父老,我們廠房裡的工具可能不夠用,一會有領到工具的下去挖山,沒領到工具的就幫忙把泥沙抬到那下面的海眼裡,就是那口像井一樣的黑洞,好了,從這裡下去吧,安全第一。」
村民們得了張發的指示,紛紛從天坑台階上往下走,等上萬村民都下到天坑裡之後,張發向張保點了點頭,張保則忽然看向東面高坡的水壩位置。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東面的水壩上隱約還蹲著兩個人,他們得了張保的指示,很快聚在一起,片刻之後水壩的位置傳來一陣火光。
「下面的人都要死了。」我說道。
「什麼人要死了?」劉老漢問道。
「所有人。」
「你開什麼玩笑。」
劉老漢話音剛落,一聲爆響傳來,只見眾人頭頂的水壩被炸毀,下一刻,足有七八十米高的水位傾瀉而下,下方村民驚恐萬狀,不顧一切地向岸邊瘋狂逃竄。
然而岸上的張家眾人手中拿著砍刀,見人就砍,眼看一些人已經跑到了岸邊卻被身上的繩子拉了回去。
洪水席捲,一時間不知拍死拍暈多少人,有一名村婦第一時間就解開了繩子,她爬到岸邊,見眾人都被張家眾人砍殺,自知沒有活路,就抱起襁褓中的孩子說道:「求求你們,給我孩子一條活路。」
張發一腳踢飛襁褓,接著一記大砍刀劈了村婦的腦袋上,村婦跌落湍急的水流,很快消失在眾人視野之中。
整個過程持續了十分鐘左右,天坑很快被洪水灌滿,水上水下到處都是屍體。
劉老漢看到這一幕,嚇得目瞪口呆。
「張家人莫不是瘋了嗎,他們把大涼山的人都弄死了?他不怕遭報應嗎?」
我站在山上,望著下方的慘狀一言不發。
此時的張保走到一直冷眼旁觀的張仙師身邊,說道:「三叔,天坑平了,要炸嗎?」
「炸吧。」
於是張保走到一處廠房裡,片刻之後,天坑之內傳來悶響,緊接著地動山搖,天坑之內水位急速下降,天坑所在的位置坍塌,露出地下的地貌。
天坑之下,一條巨大的陰河流動,陰河水黑,但此時河裡卻漂浮著很多人形屍體,正是礦癤子。
這些礦癤子看似只是幼體,和我之前看到的礦癤子比起來只是初具雛形,然而這些礦癤子卻像是有意識一般爬向那些被淹死的村民屍體瘋狂啃食。
無數的礦癤子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將一具具村民的屍體拖入陰河之中,很快,地下出現隱約可見的紅光,是某種散發紅光的石頭。
「師叔,這下面的是龍血石嗎?」一名年輕道士面色驚喜問道。
張仙師點頭,說道:「是龍血石,大涼山地下有一條尚未成型的龍脈,所以才會孕育如此之多的礦石,但龍脈與地下陰河為一體,孕育礦石的同時也形成了很多礦癤子,想要挖礦就必須以生人活祭礦癤子,這座龍血礦挖了十年之久,今日才破土動工,等得實在是有些久。」
「龍血礦內蘊龍晶之氣,不僅可以讓道門弟子修行事半功倍,還可以鍛造法器,弟子在山上時只是見過一眼,外門弟子根本沒有資格享受龍血礦,沒想到這個窮山僻壤竟然孕育出了如此天材地寶。」
「有了這裡的龍血礦,我們這一脈以後也算是能抬得起頭了。」
張仙師嘴角輕笑,說道:「我將上萬村民全部用來填坑活祭,你們就不覺得是有違正道之舉嗎?」另一名道士問道。
幾名年輕道士互相看了一眼,為首的一人不卑不亢說道:「道門競爭如此激烈,我們幾個家境一般,當初也是憑一腔熱血,想要除暴安良,但入龍虎山十年依然在外門遊蕩,受盡屈辱,連上山的資格都沒有,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入內門,更別提功曹授祿,怕是這輩子也進不去天師府,能得師叔器重栽培,我們七人定然鞍前馬後。」
張仙師撫須說道:「孺子可教,我張家雖然有錢,但是在龍虎山想要站穩腳跟,光有錢沒用,有了這處龍血礦脈,以後龍虎山就離不開我們張家了。」
「那師叔此次讓我們來,除了超度這龍血礦內的亡魂,還有什麼吩咐?」
「之前你們的師兄張俊生死在了大涼山,是一個半人半鬼的邪物所害,我此次讓你們來,需要你們一起協助我一起將他除掉。」張仙師說道。
「是什麼邪物能是張俊生師兄的對手,他在我們外門弟子當中早已入氣破境多年,尋常邪物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一命年輕道士問道。
「那東西我也不能確定是什麼,他的道行不弱,但是出手雜亂無章,不像是有師門傳承,據我判斷,有可能是什麼人為了保他的命,給他餵了秘寶,並且將一隻三百年道行的耗子精內丹轉移給了他。」張仙師說道。
「轉移內丹?」幾個年輕道士難以相信。「師叔,《道經》之中可是明說過,內丹不可轉移,且修行之人一生只可凝出一顆內丹,更何況還是一隻耗子精的內丹。」
「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張仙師說道。「但天下之術,旁門八百,左道三千,我們大門大派修行之法正統,卻不一定有一些旁門左道詭譎,到時小心為妙。」
張仙師話音剛落,一聲雷動之聲傳來。
只見天空之上,忽然凝聚起一股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