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一早就知道你在找我。」
鏡堂主一愣，隨後歪著頭，笑嘻嘻的看著他。
「然後呢？」
「我其實也在等你。」辭千城笑了笑。
「等我？」
「嗯，等你幫我，殺了燕狂。」辭千城說道。
鏡堂主笑容收斂，沉默的看著他。
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眉間的紅痕似乎更深了。
「你也知道燕狂……」
「我知道，當年我答應過你師傅，絕對不會對你師門中人動手。」
辭千城認真的看著鏡堂主。
「我殺不了燕狂，但你可以。」
鏡堂主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毫無形象的癱坐在那。
「你這不是為難人嘛……」
她一臉的幽怨。
「只要你幫我殺了燕狂，我就保護葉無安全抵達總壇，不惜一切代價。」
辭千城的鄭重地語氣讓鏡堂主深刻的意識到，這件事是沒有商量的餘地的。
她不解的看著他。
「剛剛那個，說他是燕狂的兒子，嗯……是他殺了這裡的人，所以你是因為這個要殺燕狂嗎？」
鏡堂主說著，又道：「可是你跟桂花塢又是什麼關係？如果說要報仇，以命償命，那小子不是已經死了嗎？我可以幫你擺平他死後的事情。」
辭千城搖頭。
「我說了，你幫我殺了燕狂，我答應你的要求。」
鏡堂主一張小臉皺巴巴的看著他。
「那你得說服我才行，你知道的，燕狂怎麼說也是我師兄，雖然……可是我和他同出一源，我不能說我一定能殺他，五五開。」
辭千城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被整理好了的屍體，但是就算他很努力的去幫他們整理，也難以將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抹去。
「半個月前，燕狂之子來到桂花塢。」他聲音低沉的開口。
葉無已經走了回來，安靜的站在一旁，目光觸及那些屍體，心裡有些難受。
如果沒有看過他們開懷大笑，言笑晏晏的樣子，那他也許不會這麼難受。
所以他抬眼認真的去聽辭千城的話。
「燕狂此人，沉迷酒色權財，他的兒子也深得真傳，無意間誤入此地後，來到鎮子裡，鎮子的人向來與世無爭，對外來的客人也很友好。」
辭千城輕笑了一聲，身影越發淡薄。
「可是偏偏這份友好，對這種人渣來說，根本沒有用，燕狂看上了一個釀酒的姑娘，要那個姑娘陪他，那姑娘自然不願意，他一怒之下殺了那個姑娘。」
鏡堂主抿唇，眼底也生出怒火。
「好，殺了一個不夠，那姑娘家人也被他牽連，殺了，這一切，桂花塢的人們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所以，為了掩人耳目，他乾脆把圍觀的人也殺了。」
辭千城身上燃起怒火。
他深吸一口氣，額角青筋跳動。
「圍觀的人被殺，又被人看到，怎麼辦？」
鏡堂主看著下方的屍體，沉默。
能怎麼辦？一個都不剩的殺了。
「人都了死了，他還覺得生氣，他身份尊貴，卻被人這樣頂撞，可人死了，沒了人，他就燒毀了這株千年桂花泄憤。」
辭千城周身迸發出殺意。
「阿鏡，我知你為難，但燕狂我必殺！」
「我從未與人說過我的來歷，若我和這桂花塢無親無故，我只殺燕狂之子就算了，但是這裡是我生身之地！」
鏡堂主看著辭千城，他眼眶發紅，聲音微顫，渾身都是壓抑不住的怒氣和悲傷，認識辭千城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辭千城這樣。
「我自幼喪父喪母，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是整個桂花塢的人將我拉扯大的，是，我幼年的那一批人已經死去了，但是我從踏入修仙路上的那一刻就發過誓！我這一生，一定要守護好這片山谷！他們的先祖是我衣食父母！我便護佑他們子子孫孫！」
辭千城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情緒不那麼的激動。
他微微彎腰，看著鏡堂主，聲音沙啞。
「可是阿鏡，我沒有護住！這裡，是我生身之地，這片土地就是我的父母！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至親！」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可我也答應過你師父，他老人家與我有救命之恩，你和我也有並肩之情，我不能親自動手！」
「阿鏡……我已經在忍了。」
他蹲**來，捂住了臉。
鏡堂主沉默著低下頭。
她印象里的辭千城，其實是個很瀟灑的人，一手幻術出神入化，以假亂真，一株桂劍斬盡宵小，自在逍遙。
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痛苦的辭千城，披頭散髮，衣衫凌亂。
鏡堂主嘆息一聲。
「燕狂其實不能算是我門派中人了，只是師父不在，沒人能將他逐出門派。」
辭千城抬眼看向她，眼中血絲密布。
「他的行事作風早年師父壓著的時候，就已經有些無法無天，現在……」
想到在水華仙澤看到的那個金丹修士。
鏡堂主撇撇嘴。
「他早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整個南詔都是民不聊生，嚴苛賦稅，為了一己之私，為了自己的利益和欲望，早就不管百姓死活。」
「所以我決定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擺。
「我會代替師父，清理門戶！雖然不太合規距，畢竟他才是師兄，但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師父也不在！」
鏡堂主拍了拍辭千城的肩膀。
「至於你的仇，殺了燕狂之子就結束了，不是嗎？」
辭千城眼角微微抽搐，隨後露出一個笑容。
「謝謝你了。」
鏡堂主是把後續的東西攬到了自己身上，這樣也沒有人能說他辭千城一個字。
就算是她師父回來，若是木已成舟，也不會說別的。
鏡堂主抬眼看向葉無，招了招手。
「過來。」
葉無走上前去，手裡還握著那支桂花。
鏡堂主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隨後道：「來吧，正式認識一下，這是辭千城，我跟你說過。」
葉無很是乖巧的道：「千城堂主好……謝謝大叔！」
辭千城站起身來，看著他，旋即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個好孩子。」
「大叔，這個桂花給你。」葉無將那支桂花遞給他。
辭千城笑了笑，目光有些恍惚，卻道：「拿著吧，也許你用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