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師弟，貧僧沒有瘋。」

  地藏搖頭，來此地時，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僅僅如此。

  你等也莫要再等到最後時刻，才幫助燃燈佛祖。

  不如，直接就準備一統東土。

  需知齊教主他……乃是宋主趙佶的師尊。

  此乃死結，一統東土永遠不可能避過他，必然拉開陣仗敵對。

  哪怕大勢已定，大宋氣運低迷……

  為師者怎會不助徒兒？」

  地藏嘆息。

  趙佶是齊風的弟子，這一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錢塘江龍王算一個。

  這種因果，涉及截教掌首。

  不經過齊風同意就在背後議論，乃至傳播的話，他承受不了這因果。

  而陸壓也算一個知道的人，但他根本不在意趙佶，也不會說給佛門中人去聽。

  至於剩下知道這件事的人，就更不會說出這件事了。

  「趙佶居然是齊風那孽畜的弟子？」

  燃燈直到此刻，才知道這一件事情。

  他一直以為，只有林靈素是齊風的弟子……

  還有那沉香的妻子狐小玉是其記名弟子。

  可從來沒有想過……齊風會收東土的王朝主為徒。

  東土是人族誕生之處，人族氣運的源頭。

  若是與東土王朝主氣運相連，因果太大。

  一個王朝，必有覆滅時。

  王朝覆滅的階段，縱覽東土歷朝史籍，都有一個普遍特徵，那就是王朝內部腐朽，境土之內民不聊生，餓殍遍野。

  而這些……都是業力！

  這都是要算到與王朝氣運相關之人的身上。

  以東土人族的大業力，都能讓三屍准聖跌落修為，從此一蹶不振。

  是以大能者不會去收帝王為徒，吃力不討好。

  小能者，氣運比王朝主還低，只能被王朝主的氣運反噬。

  然而，比起燃燈吃屎了一般的心情。

  古佛眾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在意齊風是趙佶的師尊，而是更在意地藏。

  「師兄，你還沒有瘋？！」

  寶檀華菩薩摩訶薩神情嚴肅而激動。

  他們這批最早的西方教弟子，感情非比尋常。

  從中事情複雜，根本就不是隻言片語可以解釋。

  「地藏師兄，這話從誰口中說出來都可以，唯獨你不可以。」寶檀華摩訶薩說道：「我等若是因為你的話語，現在拉開陣仗，那便是因為師兄你啊！

  這陣仗中，死多少人，就有多少因果算到師兄你頭上。」

  師兄你沒有成佛的可能就罷了。

  說到底，佛只是一個小小的果位。

  我等心中有佛即可，不必嘴上放屁，念來念去……

  可是師兄你的宏願便徹底落空，將再也走不出地府！」

  寶檀華摩訶薩越說越激動，甚至已經在想辦法補救。

  忽然，他靈光一閃。

  「不，還有機會彌補，可以殺了燃燈！」

  「只要燃燈一死，我等不伐宋，又無人傳出此中話，便不會有因果，尚可補救！」

  寶檀華語出驚人，看向燃燈。

  燃燈瞬間炸毛，整個人瞳孔劇烈的收縮，開始倒退天地。

  這是什麼話語？！

  「師弟，你莫要犯了貪嗔痴三毒。」

  地藏聞言搖頭，攔在寶檀華前頭，免得他真的前去追殺燃燈。

  「師兄，我不管貪嗔痴與否，待我拿下燃燈再說！」

  「師弟！」地藏嘆了一口氣：「燃燈好殺，因果好解，可佛門呢？」

  「寶檀華菩薩，你師兄說的對，我燃燈好殺。可即便我死了，難道就能避過一統東土這件事？」

  燃燈眼神忌憚，他是真被嚇了一跳。

  別不是沒有死在齊風手中，倒是被古佛眾給殺了。

  同時，他心中也惱怒無比。

  這些古佛眾將他視作可以隨意斬殺之人，當真是一種莫大的羞辱！

  「師弟，退下吧，不要再意氣用事，大師兄等人尚且還在與無天對敵，我等若是不一統東土，又能如何？」

  「你我皆知，琉璃世界諸佛面對無天，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那時無天空出手來，我等再沒有一統東土的機會，真的只能看著佛門消弭。」

  虛空藏摩訶薩雙手合十道。

  這叫寶檀華摩訶薩神情一滯。

  前進也是錯，後退也是錯。

  難、難、難！

  使得凡人流血也是錯，不流血也是錯。

  悲、悲、悲！

  「師弟，我意已決，不必多說。你們也切莫過不去心中的檻，不想造起殺業。」

  地藏搖頭，雙手合十，再度嘆氣。

  他和彌勒的想法，大同小異。

  只是彌勒不說，他卻是說了出來。

  「諸位師弟師妹，貧僧言語至此，便去矣。」

  地藏盤坐在地，目光堅定。

  「師兄，你還要做什麼？」

  寶檀華摩訶薩追問，隱約感覺到地藏話語不對。

  「做什麼？自然替你們造一個足以放開手腳，大膽去行事的東土世界。」

  地藏雙手合十，寶相莊嚴。

  「今，天機遁影，大道在上。

  貧僧西方教靈山地藏，願以一千七百元會之功德，化解東土眾生業力。

  願以一千元會之功德，散於東土各地，永固山川江河金湯。

  使大羅不可毀其地，三屍者不能滅其天。

  餘七百元會之功德，散余東土眾生，許三大諾。

  凡有死者，皆真靈不滅，瞬入輪迴；

  凡有死者，怨憎會盡加吾身，無有七情之苦；

  凡有死者，肉身消亡之痛，元神飄蕩之悲，皆由吾受。」

  地藏話語，響徹天上地下，叫人心神震撼。

  但聞此言者，全都是站了起來，朝著地藏所在投去震驚的目光。

  一千七百元會的功德，你說散就散？

  轟隆隆！

  地藏話語，引來了大道回應。

  一時間，地藏所在之處都仿佛化作太陽的世界，數不盡的功德自他身體流出，匯聚成河又散於東土各地。

  驪山之上。

  齊風神情愣了愣，稍作猶豫後，便是雙手合十，朝著地藏的方向拜了拜。

  這一拜，為量劫中的東土人族。

  且地藏連自己會造成的殺業，也一併承擔了過去，無有區別對待。

  ……

  「師兄你！」

  地藏身邊的師兄弟們，此時盡皆臉色複雜，羞愧的低下了頭顱。

  師兄的心境，他們不及。

  「諸位師弟，去做你們該做的事吧！」

  「這沒有什麼大不了，師兄早已經習慣坐禪一個又一個的元會。」

  地藏笑了笑，佛光都開始黯淡，泯滅於眾人。

  待他一身功德散去後，一雙無形的大手從混沌之中落下。

  那是大道真蘊化作的巨手。

  地藏已違背他曾經度化地獄的諾言與宏願。

  這一隻巨手，將他鎮落在地府的血海彼岸。

  大道至公。

  不會因為地藏違背諾言，但又行了好事而有所憐憫。

  旋即，那巨手散去，無盡道韻化作三丈九尺的牢籠，將地藏永遠束縛在此。

  而不是像他以前一樣，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