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戰勝佛，你可知道兜率宮中九轉金丹這種東西不能輕易服用，用之則提前耗盡潛力，損傷跟腳。」
齊風字字珠璣，看著錯愕的孫悟空。
然而，孫悟空卻沒有如他想像中錯愕後變得激動，反而瞥了他一眼。
「你要說就是這？俺老孫當然知道九轉金丹的禍患處。」
「哦，你知道？」
齊風撇頭，有些驚訝。
難不成有人告訴過孫悟空？
不應該啊，漫天神佛都是瞞著他的。
這是佛門的安排，不想得罪佛門之人，就不會說，因果甚大。
「廣慧，你未免門縫看人，將俺老孫看扁了。」
「法力常年積累而定，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俺老孫豈是不知？」
「當年錯事，俺老孫吃盡兜率宮中仙丹，導致修行不順，亦是咎由自取。」
「這九轉金丹的禍患，雖沒有人和老孫說過，但身體俺老孫自己的，豈能不知異樣？」
孫悟空還道齊風能說出什麼話來。
前些年他帶沉香上兜率宮偷仙丹時，就跟沉香說過「欲速則不達，法力靠積累」一句話。
「鬥戰勝佛，看來我小覷了你。」
「這麼說來，你被壓在五行山下時，吃的鐵汁銅丸……」
齊風臉色凝重，心頭一震，話語還沒說完，孫悟空就冷哼道。
「那鐵汁銅丸，除了讓俺老孫受盡苦頭之外，自然也有讓俺老孫不能好生修行的作用。」
談及此處。
孫悟空眼中也閃過一絲惱怒，可旋即又是釋然：「廣慧，你想要俺老孫就因為這些就幫助無天，可就太自以為是。」
「哦？為什麼。」
齊風皺眉，這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為什麼？」孫悟空冷哼一聲：「因為俺老孫早就已經恨過天庭，也恨過了如來，早已放下。」
「俺老孫當年大鬧天宮被鎮五行山下的數十年內，無時無刻都在恨，都在怒。」
「乃至下決心有朝一日出了五行山，必然要再度舉旗，攪亂天宮，棒殺如來。」
「但那種情緒過頭後，繼數百年的孤獨，俺老孫已經想透太多事情。」
孫悟空再提往事，並沒有暴怒無比。
「俺老孫當年大鬧天宮，就如那凡間逆亂州地的山匪。
山匪落草為禍，還膽大到去縣衙（龍宮）搶東西，去府衙（地府）大鬧；可帝王沒有派兵鎮壓，反而招他入朝為官，封了個養馬官。
這是不是帝王恩惠？
但養馬官卻嫌這職位太小，又反下山頭起義。
結果帝王還是沒有鎮壓他，反順他意封了個沒有實權的親王，但面子給足了。
然，這山匪因為帝王在一場國宴上不曾邀請他，就把國宴弄的亂七八糟，讓帝王顏面盡失。
你說這山匪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
那帝王又該不該殺了這山匪？
這山匪哪一條犯的不是死罪？
但到了最後，帝王還是沒有殺下令殺這山匪，只是下旨讓一將軍將他拿住，關入牢中。
可這山匪是個五大三粗的撞漢，將軍又怕他在牢中造反，就少給他飯吃，餓瘦了他些。
偏偏才關上幾個月又把他放了出來。
並且讓他去完成一件事，就免去了他罪責。
這山匪若有點良知，他還會去恨帝王，去恨那抓他將軍？」
孫悟空說的話很清楚，他就是條條皆死罪的山匪。
一個帝王對山匪能做到此處，完全是仁至義盡。
而五百年對於他這樣長生者而言，甚至連幾個月都算不上。
修行數百年不得寸進，也是他胡鬧的代價。
「悟空你……」
唐三藏雙手合十，心頭一亂。
他從來不知道孫悟空在被鎮壓在五行山的時間裡，想過那麼多事情。
「師傅，拿得起方才放得下，當年西行八十一難，俺老孫豈是白經歷了？」
孫悟空不在意的嘿嘿笑了一聲。
繼而，孫悟空看了一眼齊風道：
「廣慧，要是俺老孫再年輕個千歲，你還能三兩言語刺激俺老孫，但現在可不能。」
「如來老兒不是個東西，俺老孫聽緊那羅的故事，更覺如此，虛偽的很。」
「但你想用這些話語，就讓老孫作你的提線木偶去對付如來老兒。」
「俺老孫豈能隨你意？」
魔漲道消這個時間點孫悟空，的確是最冷靜，也最聰慧的時候。
就說前些年沉香救母的天數中，孫悟空也不願意為了沉香大鬧天宮，而是因為楊戩對他拔筋挫骨，才會鬧上一鬧。
他也沒打算弄玉帝，只是氣血上頭想要弄楊戩。
「至於你說西行是一場算計，俺老孫又不是傻子。」
孫悟空神情唏噓。
「就說太上老君，他那兜率宮就三人一牛，結果兩人一牛全都下凡為妖，他個剩下的老頭子不知道兜率宮空了？」
「真瞎還是裝瞎？」
「這不誠心讓那兩人一牛攔路？」
「尤其是那青牛精，當年它用金剛啄收漫天神佛的兵器，唯獨沒有收托塔天王李靖的塔……」
「那不就是青牛精怕收走李靖的塔後，怕哪吒反手捅他一下，回兜率宮不好向老君交差？」
「李靖和哪吒關係俺老孫還不知道？」
「但凡哪吒靠近，他都立馬找寶塔。」
「俺老孫不說，不代表俺老孫不知道。」
「自遭遇金角銀角後，加上觀音菩薩救了黑熊精，靈吉菩薩救了黃風怪，偏偏白骨精被俺老孫打殺時沒人認領……」
「俺老孫可就明白護師傅西行，根本就是一件簡單的差事，有的妖怪可以打殺，有的不需要出力，費盡心思去打殺，做做樣子就成。」
「可白骨精一事，也讓老孫知道那時候的師傅迂腐到骨子裡去。」
「所以俺老孫也懶得和師傅吵來吵去，誰想抓師傅，那就抓，省得師傅念緊箍咒。」
「反正師傅被抓了，俺老孫就去請人，要是沒人認領的妖物，就打殺。」
「俺老孫沒請人前就與妖魔亂鬥，也是在獅駝嶺，分不清楚獅象鷹是不是神佛安排攔路，方才死鬥了一次。」
「不過也全怪三妖騙俺老孫說把師傅吃了，不給俺老孫留請人的時間。」
有些話，憋在孫悟空心中很久了。
若不是齊風說那些話，他也不會說。
「大師兄，原來這就是你自金角、銀角後，不與師傅吵，不與師傅鬧，師傅被抓也不慌不亂的原因？」
小白龍神情錯愕，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情。
猴精猴精，難怪都說猴子精明！
「敖師弟，這可不是俺老孫不和你說，得全靠自己悟。」
孫悟空嘆息了一口氣道。
「只是俺老孫還是做錯了一些事情，把九靈元聖他祖孫黃獅精失手殺了，導致惡鬥了一場。」
「怪就怪他順走俺老孫兵器，又沒啥本事，讓俺老孫不知道他也是來西行攔路，畢竟哪個真正攔路的妖怪沒些本事？」
西行劫難從來不止八十一，八十一隻是唐三藏的劫難。
一路上他們西行遭遇的妖魔各色各樣，何止成千上萬？
只是唯有這八十一難，才稱得上是對唐三藏的劫難。
他不能每個都去探查他們背後有沒有人，只能先試探一下其本領。
可那黃獅精，它不經試啊！
回憶西行歲月，孫悟空神色稍稍變得有些複雜。
「當年事，不說也罷，都已經過去。」孫悟空搖頭：「廣慧，你打錯了主意，如來老兒的確虛偽，口口聲聲說普度眾生，可靈山腳下的獅駝嶺，卻是妖魔遍地，食人無數。」
「甚至俺老孫都懷疑黃獅精之死，都是內有乾坤，就是為了讓俺老孫引出九靈元聖，好為西行平添一難。」
「但他虛偽或者不虛偽，和俺老孫並無太大關係。」
……
齊風沉默。
孫悟空心中想過那麼多事，亦是在情理之中。
「鬥戰勝佛，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說的算計不是這些，而是你一出生就已經被規劃好了一切。」
齊風深吸了一口氣。
「你會吞服九轉金丹，那不是你莽撞，那是佛門對天庭太上老君的請求。」
「給你銅汁鐵丸，也是佛門早已經定下。」
「你原本根本就不用經歷這些。」
孫悟空聞言眉頭一皺，依舊沒有被激怒，反而追問：「你如何證明？」
「不錯，你如何證明？」
唐三藏亦是追問。
他不知道佛門對孫悟空有這些安排啊！
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後，世尊才開始和他商量西行事，在講會上貶他下凡投胎，大興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