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靈山，遠天匝地，凝煙帶雨。
仿佛這都是為道的歸隱而哭泣。
太上老君，亦然在押送往靈山的天庭「囚犯」隊伍里。
「囚犯」隊伍也長如龍蛇，並非是三兩人之數。
即便天庭已經是一副空殼，但空殼下的仙神依舊不少。
一目看去，少說也有數萬天兵，數十天將，數千文仙被抓。
如太白金星在其中，昊天的化身張百忍也在其中。
這三者，都作不關心自身處境的模樣。
倒是哪吒，一直叫囂個不停，大罵無天是個魔頭，不得好死。
即便是站在隊伍前頭，齊風都能聽到哪吒被妖魔眾痛扁的聲音。
按鯤鵬所說，哪吒和李靖等人，是他最先拿下天庭中人。
哪怕昊天趕回了天庭，也卷不走他們。
齊風有時也在想，這會不會是冥冥中的因果。
畢竟李靖雖侍奉天庭，但與佛門有著千絲萬縷的痕跡。
他手中塔，是燃燈給的。
他的另外兩個兒子，也在佛門之中。
因果論，魔漲道消中佛門遭劫，也合該牽動因果讓李靖遭劫，順帶著讓哪吒也遭劫。
似乎這才是道的痕跡中，哪吒會捲入魔漲道消中的真相。
不然……
同為闡教三代弟子，又同在天庭中的楊戩，為什麼沒第一時間遭劫？
「恭迎世尊！」
才靠近靈山，就傳來妖魔眾亢奮到極致的聲音。
跟著世尊混，一天吃八頓！
看到這些往日裡天庭高高在上的仙神被抓，占據靈山的妖魔眾，只感覺前途無量，揚眉吐氣。
「黑袍，靈山有多少人願意皈依？」
無天瞥了一眼黑袍護法。
「回世尊，現已有七萬五千眾比丘、佛陀、護法皈依。」
黑袍遞上一個花名冊，活脫脫像一個邀功之人。
「靈山有這麼多人願意皈依？」
齊風驚訝，下意識詢問。
「你是……」
黑袍皺眉，見齊風與無天並肩前行，有所不悅。
這哪來的皈依者？
自己這護法，都沒有榮幸與世尊並肩前行，他有什麼資格？
齊風改變了相貌，有聖人手段遮掩，他又豈能看得出齊風是誰？
「黑袍護法，此是廣慧道人，往後為靈山大慈大悲天機廣慧尊者，見廣慧尊者，如見本座。」
無天瞥了一眼黑袍。
黑袍既無修為，又無他人遮掩跟腳，他心中想什麼，只需以他心通一念便知。
「謹遵世尊法旨。」
黑袍畢恭畢敬道，心裡卻有些不服氣。
倒是蠍子精眉頭鎖死，看了一眼目露震驚的黑蓮聖使。
旋即又看了齊風，若有所思，主動替黑袍道。
「廣慧尊者，黑袍用的皈依二字並不恰當，所謂皈依七萬五千眾，是他們入了魔，稍加引導就可皈依世尊。」
「而且……」蠍子精頓了頓：「這些都是阿修羅。」
「哦？」齊風眉頭一揚。
「世尊法威壓三界，靈山七萬五千眾的阿修羅，見如來不與世尊鬥法就退走，又見如來坐下兩位弟子阿難與迦葉皈依世尊，便一念成魔。」
蠍子精感嘆道。
她自己都很意外……會有那麼多的靈山眾皈依！
而且還是放棄佛性，渾身魔氣浩蕩的那種！
……
阿修羅族的阿修羅，個個都是極端，又生性好鬥，不為至善就為至惡，比羅剎女性格不穩定千萬倍。
如來的舉動，連唐三藏一開始都不理解。
何況是這些阿修羅？
阿修羅腦子簡單的很。
在靈山當中，他們接受的都是剛正法明的教義……
若為佛門故，生死皆可拋！
可如來……
這麼說吧，臣欲死戰，陛下何故投降？
佛門阿修羅眾一念成魔，也是理所應當。
在這一刻，齊風比以往更清晰的認知魔漲道消。
所謂的西遊記後傳，即不管虛假的痕跡，還是真實的痕跡，都很片面。
可沒有親身經歷這麼全面！
靈山已有果位的佛眾都如此，不敢想像天下萬佛信眾，該會有多麼心亂。
怕是會出現……
無數個如第一次走火入魔時的法海？
難怪魔漲道消，被視作可以覆滅佛門的大劫！
光是這些阿修羅眾背叛佛門，就已經傷到佛門元氣，大減佛門氣運。
「做的好。」
無天眼中都閃過一絲喜悅，讚賞道。
七萬五千眾阿修羅皈依，開了一個好頭！
無天望了一眼靈山，又望了後頭被押送的天庭中人：「廣慧尊者，你且在靈山休憩，待本座將天庭與靈山不肯皈依者一同打入冥界，再行他事。」
見此，齊風也點了點頭。
他這個變數，導致無天掌控三界的順序出了錯誤。
原本無天是先攻地府，再攻天庭，最後取靈山。
但現在，反而把天庭與靈山同時攻下，卻連地府都還沒去！
顯然。
無天此時要把天庭與靈山中人打入冥界的同時，掌控地府！
「世尊，我還有一事稟報。」
然而，蠍子精卻支支吾吾，眼神躲閃。
「何事？」
無天蹙眉，竟是沒有一下算出蠍子精沒有稟報之事。
「唐三藏跑了。」
「嗯？」無天臉色一沉。
蠍子精臉色一慌，連忙下跪：「屬下有罪，看管不利，那孫悟空帶豬八戒奇襲靈山，叫他們救走了唐三藏！」
「這麼說，文殊、普賢等人，也被救走了去？」
齊風忽然問道，很是驚訝。
這些事情可有些不受掌控，孫悟空奇襲靈山，可不是現在該發生的事情。
要發生，也應該是孫悟空去冥界救唐三藏，不是來靈山救。
齊風沉默了良久。
他知道因為自己殺了慈航一事，導致整個量劫的小勢，已經發生了大變化。
看來，不能用他所知小勢之「真」，來認知現在的局面。
「文殊、普賢，並沒有被救走，所幸我等發現尚早。」
黑蓮聖使、六耳獼猴沉聲道。
「黑蓮，孫悟空與豬八戒，你既出手，還讓孫悟空成功了去？」
齊風依舊困惑。
「廣慧尊者，那孫悟空已經踏入大羅境，真要與他打，我已不是他對手。」
六耳獼猴目光閃爍。
語氣複雜。
當年他就與孫悟空交過手。
而這也是按照如來的意思！
可他沒想如來卻背刺他！
這都是他一念之差，才會選擇與如來合作。
洪荒時，道祖於紫霄宮傳道，可他那時弱小的很，根本無法抵達紫霄宮。
只能以天賦神通竊聽道祖傳法。
而此舉被道祖發現，說他福緣不至，修為尚弱，暫且不能修行紫霄宮中法。
遂，隔斷了他的視聽。
自從以後，紫霄宮中客，因為自己舉措有冒犯道祖之嫌。
便引以為因果！
盡皆對他避諱不已！
明明道祖，也沒說他不能修行啊，只是說修為還尚弱！
而隨著時間流逝，洪荒大地還傳出了「法不傳六耳」的言論。
導致他想要拜入哪方勢力，哪方都不收，更不傳他修行法門。
哪怕……
號稱為眾生修行截一線天機，
號稱有教無類的截教……
都把他拒之門外！
他依稀記得截教的小妖們欺辱他，說什麼收他就是敗壞截教門風，結下大因果。
這使他一氣之下，打消了入金鰲島的想法。
後來他才知，截教外門大師兄趙公明因此還發了一場大火，當場就把那幾隻不讓他入門小妖逐離了截教。
可當時，他已說下永不入截教的話語，便也沒再回頭。
從此往後。
他只憑藉自身天賦，偷聽別人修煉之法。
如玉鼎真人教楊戩地煞七二變、法相天地、八九玄功時，他在偷聽。
如菩提老祖在教孫悟空時，他也偷聽。
六耳獼猴心中，對于歸入一方勢力，有很大的執念。
當年如來許他，說他若西遊化劫，便讓他入佛門。
看在如來昔年是截教內門大師兄的面上，他選擇了相信如來。
洪荒勢力，他只感受過截教一絲的善念。
但如來在大雄寶殿時，「制服」他後，卻看著他被孫悟空一棒子打得肉身渙散，元神亂飛。
他待孫悟空離去，以殘存元神之軀質問如來，為何要這樣待他！
如來當時，盡說些他聽不懂的話。
說什麼他「千不該萬不該，又犯同樣的錯誤，此乃因果。」
旋即就看著他元神破碎，真靈遊蕩在三界六道的縫隙中！
這和親手打死了他有什麼區別？！
直至無天到來，才救了他。
而如今，他再見孫悟空，孫悟空竟與他一樣，也成了大羅仙！
「你是說，孫悟空成了大羅仙？」
齊風眉頭一皺，似是確認六耳獼猴的話語。
「是。」六耳獼猴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