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重天。

  無天已經踏足而來，直勾勾的看向鯤鵬。

  「妖師，為何不攻打此天？」

  無天詢問，站於鯤鵬同側，目光看向最後一重天闕。

  「無天，你是劫中人，天命所歸，我可不是，我不打。」

  「我若打上三十三重天，即便不死，也會永無寧日。」

  「要打，你自己來。」

  鯤鵬沒有隱瞞自己想法。

  何況他有這種想法也瞞不過無天。

  況且他什麼身份？

  若不是量劫中，以無天以前的修為，都還沒有與他對話的資本。

  其餘妖魔眾是皈依無天不假。

  可他一開始就和無天說好，他們之間只是合作，互幫互助。

  無天聞言，倒也沒有和鯤鵬爭執。

  「聖人，要給予其該有的尊重。」

  「所有人都退下，此天，本座親自上。」

  無天揮手，法令妖魔眾，不要大軍壓在這三十三重的入口。

  旋即他才踏足沒有魔氣，只有上德之性，紫氣瀰漫的天闕路上。

  行至不久，前頭便見兜率宮於三十三重的核心處聳立。

  此處核心若毀，就是三十三重天崩塌，使混沌之氣邁入人間界。

  讓那地水火風，毀滅一切眾生。

  兜率宮前。

  金角、銀角和青牛已不見蹤影，想來是都跟玄都走了。

  「小僧無天，謁過太上混元老君。」

  「稽禮：一炁化三清太清居火赤天仙登太清境玄氣所成日神寶君道德天尊混元上帝。」

  「老君，何不出來一見？」

  縱為天地主角。

  無天依舊是恭敬的揖禮，甚至頭一次整頓衣容，將黑髮全捋於腦後，顯出雙耳。

  與聖人交談，需洗耳、需恭聽。

  不露耳，為不敬聖人不敬天。

  天命所歸者，需敬天拜禮，聖人亦是天的一部分。

  無天話落，兜率宮大門方才打開。

  但見太上老君手持拂塵，道體渾然，踏紫氣祥雲而至。

  「小僧再見老君。」

  無天出言，卻行雙手合十的佛禮。

  爾後，雙手一如既往的負在身後。

  唯我獨尊。

  該有的禮數，已經有了。

  不必太過謙卑。

  「老君，我無天可為世尊否？」

  無天見太上老君，沒有大打出手的動作，出口就是此話。

  可如若齊風在這，就明白無天在問什麼。

  無天是在問，他能不能將在定數結束之後，依舊能夠君臨三界！

  「你想成為哪個世尊？」

  太上老君反問，並沒有將無天視作洪水猛獸。

  成為哪個世尊？

  無天眉頭一皺，沒有擅自回答：「但請老君言。」

  「此中有二世尊，一為靈山世尊，二則為三界世尊。」

  「前者，為諸佛所尊，引為極樂世界之主，但求寂滅法。」

  「至於後者……」

  太上老君撫摸頜下長須，見無天作洗耳恭聽姿態，便再度開口。

  「老道昔年，曾與接引、准提論佛。」

  「二人言，禪定之佛，有三身……一曰法身、二曰報身、三曰化身。」

  「三身完全具足，達心神一統，成人、天、地共尊，即為世尊。」

  「眾生牛馬，豬狗雞鴨之靈，亦可為世尊。」

  「但如果以道論，就是戰區善屍、惡屍、自我屍。」

  太上老君出言。

  無天深吸了一口氣：「這麼說，我可以當三界世尊？」

  太上老君……

  既不說無天做得到，也不說無天做不到。

  反答：

  「昔年接引、准提問老道，他們可為三界世尊？」

  「老道當時只是笑笑，言二人慾成三界世尊，便是佛要凌駕在金丹大道之上，而老道不會答應，他也難至彼岸。」

  ……

  無天皺眉，知太上老君認為三界無世尊。

  「難至彼岸，就是還能到彼岸！」

  「況且在我心中，根本就不存在此岸和彼岸，非要說有，沉迷其中、樂而忘返則是此岸，破滅幻想、超越生死則視為彼岸。」

  無天深吸了一口氣。

  「所謂心同外境集合而緣起的幻影，即名為幻心；心中而起的道理，叫做幻法。」

  「而抓住了幻我，成了幻見，早已成熟，就有了六道生死。」

  「我無天已有幻心、幻法，使得幻我成了幻見，已做到心空法空，看破生死。」

  「同樣，我無天是佛，但也不是佛，並非與老君為敵。」

  無天的話語，一般人還真聽不懂。

  說人話，就是他已經捨去了得失。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去做這一切。

  「那便拭目以待，你若成，為天意，若敗亦為天意。」

  太上老君頷首。

  無天的確是一個西方教教義大成者，和地藏一樣。

  西方教教義，有一言作「善知識，迷人口說，智者心行。」

  意思自然是迷惑而不覺悟的人，只是口裡講說而已，覺悟了智慧者則在心中踐行。

  無天就是在踐行心中之道。

  但聖人不管三界統一還是分散，也不在乎名義上有三界之主，還是實際上有三界之主。

  「即是如此，貧僧請老君入幽冥地獄小憩，可否矣？」

  無天說道，用了個請的姿態。

  何為道？

  太上為道。

  如今三界眾生，九成皆修金丹大道。

  太上老君，是金丹大道本身。

  於天地而言，太上若不被壓制，那就是三界現在的「道」不被壓制。

  需知現在的三界，他不僅僅被喚作太上老君，也被喚作太上道祖。

  太上的道祖二字，自然與鴻鈞道祖的「道祖」不同。

  鴻鈞「道祖」，是有跟腳之人的「道祖」……

  是先天「道祖」！

  如他開闢紫霄宮，無法抵達紫霄宮的人，便無法修他的道一般。

  這就是一道門檻，法不傳「無根」之人。

  太上道祖，是金丹後天道祖，有無跟腳者皆可修他的道，煉化金丹。

  始為「一粒金丹吞下肚，我命由我不由天」。

  此中天。

  不是指天道……

  而是指再也不受先天所束縛，能授長生修道。

  判斷魔漲道消的抵達最鼎盛的標誌，便是太上入劫。

  所以對於無天而言，太上老君必須要被壓制！

  無天也必來兜率宮！

  無天此刻，也不怕太上老君出手。

  此乃天意！

  太上自己也明白，所以不會有任何動作。

  否則，他永遠都沒有辦法逼太上離開兜率宮。

  太上老君沒有多言，只是走出三十三重天后，道來一句話：「老道已入劫，至於玄都……道留一線，也是天意。」

  「可。」

  無天頷首。

  他本身很願意把玄都這位……「道」的繼承者，即剩下的一縷道的生機找來，關入小黑屋！

  但聖人之言也是天意。

  太上既然是主動入劫，那他也不好再找玄都。

  自太上的道被壓制之後，無天只感覺劫氣如雲，加持無限。

  三十三重天的上德之性，也被劫氣逼迫到只剩下一成，歸結於三十三重天東側的火雲洞。

  這是天地主角的待遇，意為剩下一線生機歸人族。

  即不管魔漲道消中打成怎樣，人族都不可滅。

  否則，無天的天命會盡去。

  無天，遠遠的看了一眼火雲洞。

  他看到了天地人三皇投來的目光，爾後轉身離開三十三重天。

  「這是要去何處？」

  鯤鵬看向無天。

  「天的一線生機歸人族，大道的一線生機歸截教。」

  「本座要斗，且會斗到底，但可能到天命盡去時……都未能殺了如來，有氣運加持！」

  「那時定數去，本座就是逆天而行，所以要爭取這一線大道生機。」

  無天深吸了一口氣道。

  他的目的地，便是三清觀！

  這一線大道生機，本隨截教覆滅而消，但現在有，那就要爭取。

  如今劫氣正巔峰，道已歸隱，他瞬息明白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