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仙死了？

  五個字迴蕩在齊風的腦海之中。

  齊風在心裡告訴著自己一句話，「小不忍則亂大謀」。

  魔漲道消，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局。

  涉及太多東西。

  天道，楊眉道人、大師伯、老頭子，道祖，無天，佛門，天庭……

  乃至地府也牽扯其中！

  因為……后土娘娘是親自將被蚊道人吞掉的三品功德金蓮煉出，給的他。

  大師伯雖然沒有說過有關后土娘娘的任何事，但他明白后土娘娘肯定也知道。

  所以自己更不能動怒，就因此而去殺了殺心觀音。

  殺心觀音是誰？

  靈山的尊者，與靈山的大勢至菩薩，文殊菩薩一樣，都是六佛之師。

  他的地位，在靈山崇高無比。

  一旦自己殺了殺心觀音，將會導致局面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引動佛門變化。

  在這個關鍵的時間點，自己這個變數，牽一髮而動全身。

  他任何一個不經思索的決策……

  都有可能打亂大師伯的布局！

  大師伯也早就說過，要按他所知魔漲道消的一切，遵循既定的結局去運行。

  只為在量劫當中，奪得功德金蓮，奪得滅世黑蓮。

  所以他不能怒，不能因為烏雲仙一死，就殺去南海。

  「我為什麼要生氣呢？」

  齊風心中嗤笑。

  自己不值得為烏雲仙之死，心中生怒。

  修行是為了什麼？

  超然物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高坐九天之上，坐看風起雲動。

  況且，他也沒有見過烏雲仙。

  烏雲仙對於他而言，完全就是一個陌生人，不值得動怒。

  烏雲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

  齊風至少找了不下十指之數的理由。

  每一個理由都告訴他的只有三個字：

  不值得！

  難道一個陌生人，會為了另外一個陌生人死了，就生氣？

  難道，就因為自己是截教掌首，就該替烏雲仙報仇？

  只有傻子，才會生氣。

  殺心觀音，你太小瞧我，以為這樣就能報復我在凌霄寶殿上，落你顏面之事？

  你以為我會生氣，甚至遷怒於木吒，把木吒也殺了，導致闡教入局？

  怎麼會呢？

  你也太門縫裡看人，把人看扁了。

  我沒有那麼傻，你只是無知之人，根本不知道這裡面有多少算計。

  我豈會因為你，就亂其中算計？

  ……

  「帝君，冷靜，千萬別生氣。」

  一旁的豬八戒，已經頭皮發麻。

  餘光，瞥見齊風手掌的青筋已經暴起，死死的摁住青萍劍。

  似乎下一刻，就會將劍拔出。

  「我沒有生氣，你多慮了。」

  齊風朝著豬八戒笑了笑。

  然而。

  豬八戒與楊戩，見齊風越是否認，越是覺得心悸。

  太平靜了！

  平靜到什麼事情都仿佛沒有發生，只是路過聽到了一則與自身相關，但也就那樣的消息。

  不知道為什麼……

  豬八戒似乎更願意見到齊風此時大怒，甚至聲聲咆哮。

  那樣，至少可以看到齊風的情緒。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感覺面對著一潭發黑水，不知道究竟有多深，齊風究竟又在想些什麼。

  豬八戒只知道一件事情。

  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當中爆發！

  就像是一個凡俗之間的普通人，越是壓抑自己情緒，一旦到了一個極點，就會朝著反方向爆發，做出異於常人的事情來。

  通常，凡俗也叫這種人為老實人。

  老實人惹急了，能把天都捅破。

  豬八戒不認為齊風是個老實人，但殺心觀音做的事，卻足夠讓齊風一怒之下，捅破天！

  豬八戒，只希望此刻齊風說的都是心裡話，是真沒有生氣。

  「走吧，繼續回去參與沉香和小玉的宴會，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

  齊風鬆開緊握的青萍劍，朝著劉家村走去。

  豬八戒見狀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楊戩卻臉色凝重的朝他搖了搖頭，傳遞法音。

  「即便真有什麼，你我的身份，豈能勸得住？」

  豬八戒深吸了一口氣，手捏一道救命符篆，將其引燃了去。

  隨後，他才跟隨齊風重新入宴。

  劉家村宴會上。

  「諸位，沒什麼事，你們都喝你們的。」

  齊風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重新回到座位上，將烏雲湯也放於桌上。

  「嗨，嚇我一跳，還以為有什麼大事。」

  「那這烏雲湯，可以喝了嗎？」

  沉香傻呵呵一笑，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當然，想喝就喝。」

  齊風笑了笑。

  楊戩卻給了沉香一個斜眼：「沉香，劉家村那些村民都等著你去敬酒，現在正是時候，去吧。」

  「舅舅這不耽誤，喝一口湯的時間吧？」

  沉香只感覺莫名其妙。

  「沉香，聽你舅舅話，先去給鄉親們敬酒。」

  三聖母默默說道，又杵了杵劉彥昌的胳膊。

  「沉香，吃水不忘挖井人，鄉親們也幫助過你，不要怠慢了才是。」

  沉香見他爹娘都如此說，倒也舉起了酒杯，離開這堂宴。

  唯有走時，才奇奇怪怪的回頭。

  他總覺得齊哥兒怪怪的，具體哪裡怪又說不上來。

  莫非是笑容？

  齊哥兒平常笑，都是眼睛帶著笑意，從不揚嘴角。

  放了放古怪的感覺，沉香拿起酒罈，挨個向劉家村的人敬酒去了。

  今天是他和小玉大喜的日子，就得歡歡樂樂的。

  「齊師，你沒事吧？」

  蘇軾猶猶豫豫，望著齊風終究是說出了這句話。

  「我能有什麼事，怎麼你們非要覺得我有事才好？」

  齊風戲謔道。

  蘇軾看了張懷民一眼，張懷民亦是眼神閃爍，微微搖頭。

  他們兩人，跟隨齊風修行最早，最熟悉齊風。

  打齊風重新開始入到這宴席開始，就一直在強顏歡笑。

  堂宴的氛圍，頓時有些僵持。

  楊戩不語，豬八戒不語，蘇軾與張懷民等人也不再交談。

  「諸位，酒也喝了，飯也吃了，我三清觀還有些事情，就不再逗留鬧這洞房，等會莫要忘了告知沉香與小玉。」

  齊風起身，拱手請辭。

  他也不管主家的三聖母與劉彥昌同意與否，轉身就走。

  蘇軾、張懷民、白素貞、李清照等人見狀。

  亦是放下手中筷子，起身要走。

  可最後卻被齊風一一摁回座位。

  「今天小玉成婚，我不在就算了，你們可都是半個娘家人，得在。」

  「齊師，你真的沒有事？」

  蘇軾再度詢問，隱約感覺有事要發生。

  今日齊師一舉一動，自從樹林重回宴席之後，都很反常。

  「你們為什麼非要時時刻刻提醒我，有事呢？」

  「我即便沒事，那也會變的有事。」

  「放心吧，我真沒有事，你們別瞎想。」

  齊風揉了揉眉頭，轉身離去。

  隱約。

  還能聽到後頭有謾罵與拍打手掌的聲音。

  「你這遭瘟的猴子，手別碰這烏雲湯！」

  「嘿，你這呆子，長本事了？！」

  ……

  出了劉家村。

  齊風那張笑臉瞬間變得陰沉無比，煞氣遍布。

  殺心觀音！

  如果你這是為了報復我，那麼你做到了！

  他要做點什麼，也必須要做點什麼！

  一千萬個不值得動手的理由，都不夠！

  「齊風師弟，你想要做什麼？」

  話音，自前頭傳來。

  玄都，從御風而動，攔在齊風身前，神色凝重。

  剛剛，豬八戒點燃了救命的符篆。

  這是玄都給豬八戒的。

  他誡告過豬八戒，此符篆非他生死存亡不能動用。

  見這符篆被點燃，玄都立馬就從閉關之地，走了出來。

  「你是來攔我？」

  齊風眼神瞥向玄都，讓玄都感受到難以言名的震怒。

  這是玄都第一次感受到齊風心猿大亂，心肝脾肺腎之五臟昧火，皆在燃燒。

  此乃修道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