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牛，你可知錯？」

  齊風看向牛魔王。

  「夔牛知錯。」

  牛魔王低下頭顱。

  他性格高傲，極為的好面子。

  西牛賀州的群妖都知道他老牛就是個天生的牛脾氣，不好相處。

  可要牛魔王在齊風面前高傲，他卻是不能。

  「既然知錯，那你說說看錯哪了？」

  齊風語氣平靜。

  「這……」

  牛魔王猶豫了一會兒，剛剛它與趙佶聊了不少東西。

  按照趙佶所說。

  小老爺極有可能怪他管下不嚴。

  「是俺老牛管下不嚴，使得麾下牛精衝撞了小老爺，還欲殺小老爺弟子。」

  「只因為衝撞了我？」齊風反問。

  「難道不對？」

  牛魔王尋思著自身也沒有其他做錯的地方。

  「那就是不管是非對錯，幫親不幫理。」

  「對於殺了俺老牛小舅之人，都欲先除之而後快？」

  牛魔王想了想再道。

  「幫親不幫理，萬靈之常情，任何人知道自己小舅被殺，盛怒下出手，也是應當。」

  齊風依舊搖頭。

  修道之人哪有那麼多道德觀。

  那還錯哪了？

  牛魔王心道，有些迷糊。

  「莫不是小老爺身為人族，對於妖物食人，即便是惡人，也有所牴觸？」

  牛魔王暗自思忖。

  人族講究一句話。

  非我族內，其心必異。

  還是不對。

  小老爺不太像是這種人。

  他夫人鐵扇公主說過，他老爺不會收跳不出「人」這個範疇的生靈為關門弟子。

  「小老爺，難道與俺老牛定下疆域內百朝納貢之事有關？」

  牛魔王只能想到這個了。

  「算搭一點關係吧。」齊風點頭。

  這些事情。

  齊風不必去刻意了解。

  他只需聽風問雨，一算就知牛魔王統轄疆域內的納貢之事。

  牛魔王一愣。

  感覺莫名其妙。

  「小老爺，不是俺老牛頂撞您，而是您或許不知道一些事情。」

  牛魔王瓮聲瓮氣道。

  「俺老牛夫人說，西牛賀州的王朝，有自己的存在方式。」

  「就算俺老牛再如何約束麾下妖群不食人族，也依舊會有妖物擅自偷偷食人，不如定期『投餵』。」

  「而且俺老牛也和下面王朝說過，只要該死之人就夠了。」

  牛魔王認為自己的舉措沒有任何問題。

  相反。

  因為他的舉措。

  這處疆域，比起西牛賀州其他地方妖物食人的境況，不知好哪裡去。

  而且百朝納貢那也不是他要的，是下頭王朝自己找來。

  「牛魔王，師尊的話不是這個意思。」

  一旁。

  趙佶默默說道。

  他感覺自己和牛魔王白說了「管下不嚴」四個字。

  明明牛魔王一開始就說了這四個字。

  可他非得轉到「麾下牛精衝撞了師尊」的話題上去。

  但細細想來，怪不得牛魔王。

  在他心中，或許麾下牛精衝撞了齊風，就是最大的錯。

  「那小老爺是什麼意思？」

  牛魔王看向趙佶。

  趙佶聞言，才組織了一些語言，儘可能讓牛魔王聽得懂。

  「牛魔王，你夫人知道西牛賀州的王朝，有自己的存在方式。」

  「這一點師尊難道想不到？」

  「師尊是說，你錯在定了規矩卻不嚴格執行。」

  「而你麾下牛精，依仗著你的關係，反而偷偷在疆域內肆意妄為。」

  「比如這次就向女兒國謊報納貢數，說要兩萬人。」

  「以此，要挾女兒國太師給出白師姐。」

  「這根本就違背你的……」

  「不對，違背了你夫人的初衷。」

  「違背初衷就算了，因果還得算你頭上，算在我師門頭上，讓我師門中掃尾巴。」

  「加上現在天地四大部州劫氣越來越多……」

  「你要是還當甩手掌柜，必然出禍。」

  「這次，如果不是死的是你小舅，你會來女兒國？」

  「如果恰巧不是我白師姐，恰巧我師尊也在，白師姐豈不是就死了？」

  「那來女兒國的使節黃牛精如此，其他人呢？」

  「這才是我剛剛和你說管下不嚴的含義。」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是麾下牛精衝撞了師尊。」

  「與其說師尊是在生你管下不嚴的氣，不如說是怒你不爭，沒有腦子。」

  趙佶說道。

  感情他之前和牛魔王說的都是廢話。

  這牛魔王有點腦子……

  但不多。

  ……

  「你早這麼說，不就完了？」

  牛魔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這可是它為數不多，願意聽人長篇大論的時候。

  「我哪知道你想不明白，好歹也是你也是一方妖王大聖。」

  趙佶翻了個白眼。

  這種話在他看來。

  只需旁人隨便提點一下，就能知始末。

  如同有人提到「指鹿為馬」四個字，他立馬其典故出自「趙高」。

  「小老爺，俺老牛可是錯在您弟子說的那樣？」

  牛魔王看向齊風。

  「嗯。」

  齊風點頭。

  趙佶說了，也省去他浪費口舌。

  他怒也只是怒牛魔王太蠢，自染因果。

  現在本就是魔漲道消前，劫氣大肆升騰。

  因果一大，到後來就算不是他去處理，也是無當師姐他們去處理。

  不過趙佶卻令他有些意外。

  趙佶雖然修行資質不怎麼好，但在腦子這一方卻非常人。

  他只是偶爾提過一些因果之說，提過一些劫氣之說的常識。

  趙佶就將這些事情聯想到了一起。

  「小老爺放心，以後這百朝納貢之事，俺老牛直接作罷。」

  牛魔王說道。

  他直接從源頭上切除此事。

  「那倒不必，這對於你而言也是功德事。

  況且這疆域的王朝不納貢。

  會讓你麾下妖物，以後偷偷摸摸食人，豈不是一樣染惡因？

  你以後親自商談納貢之事即可。」

  齊風搖頭。

  去打破此地王朝賴以存在的方式，屬於既愚蠢，又多管閒事。

  「起來吧。」

  「夔牛謝過小老爺。」

  牛魔王這才站起了身。

  「小老爺，您此番來西牛賀州，定是有事要辦。」

  「至於什麼事，俺老牛也不敢問。」

  「唯一的疑惑，便是不知小老爺事情辦完否？」

  「但小老爺若是辦完了，不如去俺夫人所在的翠雲山休憩一二如何？」

  牛魔王目光閃爍。

  鐵扇公主求他讓紅孩兒脫離佛門一事上……

  他沒忘！

  可他也不能隨意離開西牛賀州去找齊風。

  這次齊風再次主動來西牛賀州……

  倒是個機會！

  「此際閒來無事，那就去你平頂山坐坐？」

  齊風瞥了一眼牛魔王。

  他正好需要一處僻靜地方，改白素貞的天數。

  回三清觀改也是改，在翠雲山改也是改。

  「謝小老爺。」

  牛魔王臉色一喜，當即就要引路。

  「大聖，您的使節已死，這貢品是您親自帶走，還是……」

  一旁。

  女兒國太師忽然喊住了牛魔王。

  太師不想在此時此刻說一句話，免得吸引牛魔王與齊風注意。

  她現在已明白，自己之前對牛魔王說錯了大話。

  但她哪裡曉得牛魔王不僅不與齊風交手，還當場就跪了。

  太師看向齊風眼神都充滿了敬畏。

  面前之人。

  可千萬別因為她剛剛言語，怪罪女兒國！

  他不經意的一句話，都有可能會讓牛魔王掃平了女兒國！

  「你親自將貢品送去平頂山。」

  牛魔王看了一眼齊風神情，見他毫不在意，才冷哼了一聲。

  ……

  待到齊風和牛魔王離去。

  女兒國太師緊繃的神經才鬆弛下來。

  這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準確來說。

  是那牛魔王的小老爺，由內而外，直接打心底將她無視了。

  因為不值得放在心上，哪怕多投來一個眼神。

  這種被人徹底無視的感覺不好受。

  沒有任何尊嚴可言。

  若是換做心傲之人，必然心生惱怒。

  但眼下卻是太師最願意看到的畫面。

  「無視就無視吧。」

  「反正老身要的只是女兒國安穩，個人榮辱不重要。」

  女兒國太師望著齊風離去的方向呢喃。

  曾幾何時她也是崢嶸修士，不服就戰。

  不過現在不是了。

  她歲月沒老，但心已老。

  這個元會末的轉輪劫，估計是渡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