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我們為何來這？」

  白素貞愕然無比。

  抬頭所望，迎春樓三個大字映入眼帘。

  她雖然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但觀其奢靡之氣，與樓中姑娘穿著，也明白這是煙柳之地。

  霎時間。

  白素貞臉色古怪。

  不能吧。

  師叔看上去清心寡欲，不應該啊？

  「西湖風波，恐怕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平息，也不利於老叟出船，所以選這個地方休憩數天。」

  齊風望著著花樓幽幽說道。

  「可休憩，也不用找這種地方吧？」

  白素貞支支吾吾，下意識閉塞了自己的視聽。

  修道之人，聽力過於強大，也並非好事。

  顯然。

  她剛剛聽到了不該聽的聲音。

  「這是你的歷練場所，我會和樓中老鴇說一聲，讓你在樓中端茶送水，做段時間的婢女。」

  「當然，你先變作醜婦模樣。」

  齊風淡淡說道。

  花樓之地，多有粗莽之輩。

  用來磨平白素貞心中漸漸生起浮躁之意，最好不過。

  既然白素貞褪去妖身後，易動貪嗔痴等念頭，那便讓她逐漸適應。

  「啊？」

  白素貞有些懵，臉上寫著錯愕的神情。

  這算哪門子歷練？

  不過師叔都這麼說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為了避免引起轟動。

  齊風也換了身衣裳，這才帶著醜婦白素貞，進了迎春樓。

  樓中老鴇心中直呼齊風有病。

  居然花了足足十兩黃金，讓自家醜婢在樓中端茶倒水？

  北宋末年市面上不怎麼流通白銀。

  白銀都是富貴人家才用。

  但黃金，卻是通用。

  接連幾日下來，白素貞都在迎春樓中端茶送水。

  肉眼可見，她整個人都有些浮躁。

  本來這迎春樓中來來往往的人就形形色色，上到來取材的詩人，下到作樂之人，應有盡有。

  但他們都有一個通病，在這地方見不得醜女。

  大家來此，就是尋美。

  有醜女，幾個意思？

  膈應人？

  偏偏醜婦白素貞還包攬了迎春樓中端茶送水的差事，害得許多客人怨聲載道。

  更有甚至，還對白素貞擺以臉色。

  面對這一切，白素貞起初還能忍。

  畢竟齊風醜話說前頭了，這是歷練。

  可隨著客人話語越來越過分，白素貞也忍不住口頭還以顏色。

  乃至於，還鬧起了小小的風波。

  「小官人，這差事我可接不了了。」

  樓中老鴇找到齊風，訴說不能再讓白素貞端茶送水。

  開門做生意，哪有和客人對著幹的道理？

  啪的一聲。

  齊風點石成金，從袖口又掏出了十兩黃金。

  老鴇頓時喜笑顏開，咬著黃金，一臉市檜嘴臉的離開。

  這小官人……

  看人真准！

  出手真闊！

  「大概還有個幾天，這煉心就算結束了。」

  齊風呢喃。

  這些天來，他薅了自己快百根頭髮。

  效法孫悟空的毫毛，用「物化人」的小法，換著凡人身份進樓去激怒白素貞。

  這效果顯著。

  白素貞已經開始免疫「客人」的不滿情緒，充耳不聞。

  「無當師姐，你可是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啊。」

  齊風唏噓著。

  比起無當聖母放養白素貞，他感覺自個這個師叔也太稱職了。

  無異於手把手的幫她渡劫。

  不過平靜的時光總是短暫。

  迎春樓忽然就被錢塘知縣封鎖。

  「管爺，我們幹的可都是正經買賣，每年該交的朝稅沒少過，還望高抬貴手。」

  樓中老鴇，將官差頭領拉至一旁。

  拿出了不少錢財。

  大宋經營花樓，本就是符合大宋律的。

  但官差們到處尋事撈偏銀，也不是秘密了。

  「你這賄賂朝廷差役，按律該押往府衙大牢。」

  領頭的官差。

  這次卻沒有理會樓中老鴇。

  但礙於以往從這迎春樓撈過偏銀，倒也小聲提醒了老鴇兩句：

  「不必擔憂，今日只是有大人物來你這迎春樓。」

  「我等只是來鎮場，免得有人衝撞上顏。」

  老鴇聞言，神色一凝。

  莫非是錢塘知縣要來此？

  不應該啊！

  這般排場，是知縣忌諱的。

  「姑娘們，等會不管來了什麼人，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好生款待。」

  樓中老鴇，立馬就交代了下去。

  樓中客人，見到這陣仗，也不敢停留，紛紛離開了去。

  不消一會兒。

  樓中就走來了三人，兩少一老。

  看見來者。

  可叫老鴇心中一驚。

  老者自然是錢塘知縣，少者則是杭州遠近聞名，第一號不可惹的人物梁王。

  至於那更少者……

  老鴇雖然沒有見過，但看梁王與知縣恭恭敬敬站於其身後的姿態。

  便知非同小可！

  她常年與各種人打交道，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哎呦，幾位官爺……」

  樓中老鴇笑臉相迎，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本事。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明顯這站在最前頭之人，才是最需要認真對待者。

  「天字二號房在哪？」

  趙佶面露不耐煩的神色，直問其話。

  老鴇一愣。

  看這架勢，不像是來作樂，反倒是來尋人。

  不然怎麼開口就問房間號？

  「趙爺問你話，還不快說。」梁王沉聲。

  「樓上，左拐盡頭便是。」

  老鴇連忙回道。

  趙佶聞言，踏樓而上。

  梁王與錢塘知縣也是緊跟其後。

  「慢著，你們待在原地，不可動。」

  趙佶倏然停下腳步，朝後說了一聲，不容置疑。

  梁王與錢塘知縣聞言，只得站在原地。

  這一幕可把樓中老鴇嚇的夠嗆。

  喝令錢塘知縣也就罷了，但這梁王也能喝？

  按名頭。

  這可是朝廷朝廷親封的異姓王！

  ……

  來到天字二號房外。

  趙佶正了正衣冠，確認自己儀容並不放蕩之後。

  這才叩擊了三下房門。

  凡叩擊三下皆為禮，叩酒桌如此，叩門也是如此。

  帶三之數，都是禮節。

  這種禮節，自周朝時便開始流傳，趙佶身為皇帝，自然知道。

  「進來。」

  房門內，傳來齊風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趙佶就知道自己沒有判斷錯。

  果然是師尊！

  推入房門後，趙佶做賊似的關了房門。

  這才看向房內。

  「弟子趙佶，見過師尊，師尊這些時日安好？」

  趙佶眼神之中閃爍著激動的神情。

  雖然他已經拜齊風為師，成為了外門弟子。

  但細細算來，也有數年沒有見過齊風。

  此番再見，自然心中激動。

  「還成。」

  齊風點頭。

  對於趙佶到來，沒有任何意外。

  他來迎春樓已有些許時日，見過有人偷偷臨摹自己的畫像。

  微微一算，他就知道是趙佶在找自己。

  但趙佶並不確定，才差人臨摹出準確的畫像，用以確認。

  「師尊，您可令弟子好找。」

  趙佶行完禮後，這才起身。

  若不是齊風換了裝束，不作道士打扮。

  他也不至於現在才找來迎春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