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交戰數個時辰，北狄族軍士依舊勇武，但商軍卻已經顯露疲態。
袁福通見狀，急令軍士強攻，死死咬住商軍前部，聞仲毫不慌亂，前軍變陣，且戰且退。
三次攻入前軍之內，又被頑強抵住，袁福通見狀知曉難以建功，不可拖延，急令北狄族軍士撤回。
哪料想令下之後，軍不聽令，聞仲見此，撫掌大笑道
「袁家小兒無謀，軍不聽令也敢使於陣前！」
前軍且退之際，北狄族軍士只顧追擊，已然陣型散亂，兩支騎兵已經圍繞至左右，當即衝殺進去。
北狄族軍士受騎兵一衝，聞仲立時又開始以軍陣來反攻強打，一口吞下了對方三成人馬，在陣內剿殺。
白日大勝，聞仲軍中自然歡喜，犒賞三軍。
大帳之內，聞仲卻不見喜色，反而眉頭緊鎖
「今日那袁福通只怕是有意為之，他當日脫身逃走，本該積蓄實力，待我軍回返朝歌之後，再行反攻之舉。
如今匆忙而至，必有謀算，我已大概知曉。」
馬平與白清潭，石磯，吉立，餘慶等十餘將領就在帳內。
「我不通戰事，煩勞道友解惑。」
「袁福通此人，真有黃仲伯老將軍之風，武力非凡，只可惜不能為我所用。
今日陣前交戰，見袁福通旗令飄搖，卻不見北狄族軍士聽從，故而袁福通在北狄族之間威信不足。
今日交戰之事，大抵如同預料。」
「太師今日知曉，又為何助他？」
吉立這話說出口後，就見幾位將領看向了他，馬平搖頭道
「即便知道，難道還要故意輸他不成？」
「吉立所言不錯，假若我連戰連敗，北狄族必然輕視。我這樣的將軍能打敗袁福通，袁福通自然也會失了軍中威信，使他的言語不受重視。
憑藉我的名望，連戰連敗也不至於會使得軍心不穩，到時布個口袋，將這一支軍士完全吃下不是問題。」
「那卻為何？」
「東夷西戎南蠻北狄，此四族為我殷商大患，幾次交戰下來，那袁福通性情我還是大概了解一些，說他剛愎自用倒是重了，但說他不服輸的心氣還是有的。
北狄族只會為他所用，而不會被他視為根底，他必然會在北海一帶重新征戰軍隊，而且這支北狄族軍隊，他也絕不會留。
他和我的最終目的不同，但某些事情我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他和我都在謀算北狄族，我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袁福通這個人，是想當王，不會甘居人下，被人挾制。」
「道友不怕他得遇機緣，將來難以應對？」
「兵行險著，也是迫不得已，我有些乏了，你們且先下去吧！」
眾人退下後，聞仲坐在桌案後面仔細捉摸著北海城附近的地形，手指滑動間，隱約在一個地方停了許久。
如今的殷商是內憂外患，看似強大，實則周圍滿是虎視眈眈之輩，一旦殷商露出疲態，只怕就難以挽回了。
如果能給予北狄族痛擊，至少北方能再平定十數年。
第二日，兩軍再戰。
袁福通陣前挑將，倒是令聞仲眉頭一跳，看來袁福通也隱約有些猜測，今日似乎是來試探。
往常本該箭雨洗地，將袁福通逼退。聞仲轉身對著身邊眾人詢問道
「何人上前對陣？」
場面一時寂靜，聞仲目光所見著，皆是低頭不敢應聲。
石磯娘娘見著這場景，心中疑惑，覺著場面尷尬就出聲道
「道友若是不嫌我本領低微，不妨由我出戰。」
「道友自然本領高強，只是那袁福通一身武道修為不凡，已經降服龍虎，水火相濟。
修行者不宜與他相爭。」
馬平與白清潭二人面色略微有些尷尬，他們兄弟倆與袁福通交過手，險些被取了性命。
石磯聽得聞仲這般說法，自然也是沉默不語，武道修為至如此地步，便是太乙散仙，也有可能死於他手。
武道，成就快，但強者稀少，在成就武道極限之後，不出十數年，一身氣血就會迅速衰退，不可長生，但能誅仙殺鬼，除魔伏妖，但凡修行者都會畏懼三分。
「吉立，餘慶，你二人去戰他，無需冒進，自保為上。」
吉立與餘慶抱拳領命，毫無停留，當即策馬出城。
袁福通見著許久沒有弓弩過來，與聞仲頗有了些無言的默契。
見著吉立與餘慶二人策馬來戰，原本想要殺敵立威的心思也淡了下來。
吉立與餘慶本以為此戰必然艱苦，上來未留餘力，便是搶攻。
袁福通手中一桿精鐵槍揮舞如風，盡皆接下，而後慢悠悠的開始了反擊，大概二十餘合，袁福通手中長槍突然快了些許，搶在吉立與餘慶二人招架之前，抵住了二人咽喉，未曾刺下，猛然一縮，將二人兵刃挑飛。
吉立與餘慶慌忙策馬回趕，袁福通也不追趕，抬頭見著城牆上正看著自己的聞仲，暗暗抱拳施謝。
聞仲仿佛沒有看見，令麾下軍士出城迎敵。
吉立與餘慶二人迴轉之時，聞仲眼線掃過二人喉間的紅點，也知道袁福通留了手，不由得一聲暗嘆。
這樣的戰鬥以前是他最瞧不起的，兩軍交戰，豈有留手的道理，如今他卻也不得不如此做了，仿佛一場玩笑鬧劇。
北狄族同樣是部落制度，大小部落數百，最強大的部落不輸於四大諸侯，每次南下，都是由大部落牽頭，中小部落依附。
北狄族所在之處還要再往北地行進，那裡終年苦寒，即便攻下也難以管理，勞師遠征最大的可能就是一無所獲，平白損耗國庫錢糧。
今年北地有暴雪，會持續三個月之久，即便各部落里有巫師存在，也只能減少暴雪的持續時間，缺少食物，他們就只能南下。
袁福通與聞仲都在賭，賭袁福通能在冬雪來臨之前將北狄族的這支軍隊收服，賭聞仲能夠在有限的時間內提前布置好一切，將來犯的部落聯軍擊退，或者剿滅。
兩軍交戰一日，夜間突然有朝歌來人尋找聞仲。
一封書信，為比干所書，說了如今朝歌的情況，梅伯與杜元銑被殺，姜皇后慘死，殷洪殷郊二人失蹤，商容老丞相碰壁自盡，信的最後還說明了諸侯演禮之日將近，希望太師能早日迴轉朝歌。
聞仲閱後，久久不語，仰頭而望，老眼渾濁，不知想著什麼，突然噴出一口血來，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