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問問。」
「哦。」
容熠川瀏覽著我翻譯好的文檔,讚許地點了點頭:「你詞彙量很不錯。」
我呵呵乾笑。
「這麼生僻的詞不用專業詞典也能翻譯。」
我順著他的手看了看,他指著一個單詞。
翻譯成中文是:骶骨。
我在法國學畫畫,經常畫骨骼,人體的,動物的,都畫過。
所以這些骨骼名詞,我很熟悉。
但是對於一個從山村里出來,沒有法語基礎的女大學生來說,這個詞確實是過於生僻了。
「林苒,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在法國生活過。」
「……」
「可是不管是國內還是法國,都完全沒有你的任何線索。」容熠川微微笑著,盯緊我:「你究竟是誰?」
我打著哈哈:「我就是山里出來的啊。」
「你覺得我信嗎?」
「……」
容熠川說:「我曾經懷疑過,你就是徐家那個死去的女兒。」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怎麼可能。」
「是不可能,因為……」容熠川突然又切換成了法語:「我親自驗過貨,你肯定是第一次。」
我沒說話。
「而且根據這篇論文,從五百米以上的高處墜落,屍體大概率都不會很完整,會被巨大的衝擊力拍成碎塊。而翠峰山,有七百多米,就算不碎,她也不可能生還。」
原來他在看這篇論文,是因為這個。
我深吸了一口氣,用法文,很真誠地說:「容先生,我對你沒有惡意。」
容熠川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我知道。雖然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但你只是想利用我。」
「……是的。」
「林苒,我第一次遇到,千方百計接近我,但是目的卻不是我的女人。」
他看我的目光陡然間銳利起來。
我頓時感覺渾身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熠川。」
唐小柔又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容熠川皺眉,明顯不太高興:「又怎麼了?」
「你們為什麼非要用法語說話啊,是不讓我聽的意思嗎?」
我連忙打圓場:「不是的唐小姐,只是關於這個翻譯的內容,我和容總……」
「是,」容熠川的聲音冷冷的:「怎麼?」
唐小柔被懟得有些發蒙。
「……沒怎麼。」
她賭氣一般地轉過身去,再也不往後看了。
但是從車窗反光,我清楚地看到,她哭了。
沒什麼閱歷的單純小女孩什麼都好,就這一點不好,遇到一點事就愛胡思亂想。
這一點就不如風情美人。
不管是蘇穎還是蘇婉,都算是情場老手,她們都很懂得跟男人溝通的智慧。
如果坐在副駕駛的是蘇穎,就算她聽到我跟容熠川說的是外星語,她都不會多插一句嘴。
切換外語,擺明了就是不想讓你聽,還非要多此一問,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麼。
還不如好好補個妝,或者閉目養神,想一想下次怎麼哄得他開心,給自己買樓買包。
H市的機場在市郊,又是一大早,溫度比市里又低了好幾度。
我剛一下車,鼻子就堵了。
唐小柔哭得眼睛紅紅的,容熠川讓路秘書帶我們幾個交換生去辦登機手續,他則帶著唐小柔去了頭等艙休息室。
估計哄妹子去了。
我終於落得耳根清淨。
我沒什麼行李,趁著路秘書帶他們去辦託運的時候,我給沈承遠打了個電話。
他好像還沒醒,聲音嗡嗡的:「誰?」
「沈總,是我,林苒。」
沈承遠聽了,明顯清醒了一些:「你現在就到了?這麼早?」
我說:「我臨時有點事要離開H市一段時間,但沈總答應我的事,可不能反悔啊。」
他身邊,一個女人嬌滴滴地咕噥:「這麼早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個聲音,不是蔣臨夏。
沈承遠說:「你不就是要骨灰麼,我讓人送去你宿舍總行了吧?」
「不行,我說了,我信不過你,我要親自去拿。」
「一個破骨灰我有什麼好騙你的……」沈承遠不滿地說:「而且我能很肯定地告訴你,這個骨灰絕對不是你朋友的。」
「沈總為什麼能這麼肯定?」
「因為她……」
沈承遠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飛快地改了口:「因為她是我太太啊。」
我笑了:「那此時此刻躺在沈總您床上的,又是誰?」
「……」
「人家都說,男人三大人生樂事,升官發財死老婆,沈總一下子三個全都占齊了啊。但是老祖宗也說過,物極必反,水滿則溢,沈總要小心,後面說不定會樂極生悲。」
「你什麼意思?」
我直接掛了電話。
剛才跟沈承遠的對話我錄了音,我重新聽了一遍,然後截取了最前面的一段,直到女人沒睡醒小聲抱怨那一句,戛然而止。
我重新註冊了一個虛擬郵箱帳號,把這段音頻發到了蔣臨夏的郵箱裡。
郵件里的文字就只有一句——
【想要沈承遠把財產轉移給兒子,首先你得確保,他不會再有其他兒子了,你知道該怎麼做。】
做完這一切,我直接把郵箱帳號註銷。
「喂,林苒!」
一個師兄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揚起一抹純真的笑容:「怎麼了師兄?」
師兄瞬間迷濛了一下,臉色緋紅:「哦,那個,那個……登機時間快到了,我過來叫你。」
「好的,謝謝師兄。」
「不、不客氣。」
「林苒,你沒帶行李嗎?」
我說:「我沒什么姓李。」
師兄很大方:「我都帶了,充電寶,紙巾,還有書,你要什麼直接跟我說,我都帶了。」
「好,師兄你真細心啊,很多男生都丟三落四的,現在像你這樣顧全大局細心妥帖的男生很少了。」
「啊?還好吧哈哈哈哈……」
看吧,男人都是氣球。
吹兩口就飄。
不知道路秘書是怎麼安排的,我們一共五個交換生,雖然都在經濟艙,但是位置很分散。
我的位置是最右側靠窗,旁邊只有一個座位,是個年輕的金髮男人。
剛剛來叫我的那個師兄就比較慘了,他在最中間的八人座位的最裡面,進去了就不好出來,出來一次需要三個人給他挪位置。
他像是個掃描儀一樣,單腿跪在坐椅上滿機艙地找我。
看到我之後,快樂地沖我揮手。
我也沖他笑了笑。
可是視線卻突然被一個人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