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去療養院看父親之前,我就隱約對周遭的不尋常有所察覺,只是不能確定他們具體有多少人,現在總算將他們都釣了出來,在驗證猜測的同時,也暗暗的出了一身冷汗。
匆忙之間來不及數,可圍著我的人少說也有兩位數,難怪會一鼓作氣地來了四五輛車,怕不是怕千載難逢的機會跑了,所以傾巢而出。
停在路邊的那幾輛車全都是我在路邊見過的,有的跟計程車到半路就消失了,有的更是只出現過幾分鐘而已。本以為它們只是有些嫌疑,現在看來竟是早有準備,為了不被注意費心了。
刀疤臉和他的同夥哈哈大笑,像是嘲諷獵物一樣輕蔑地看著我:「你一個人出來肯定沒敢告訴容熠川吧?現在橫豎都是個死,不如跟我們回去,大家都省事。」
「是啊,我們可憐香惜玉了。」
「老闆說了要活的,你這就跟我走肯定沒事的,來,過來……」
他們話音輕佻地圍著我說三道四,完全不介意我早就將他們的長相看了個清清楚楚,一旦逃脫,很可能讓他們落得跟從前的同夥一樣下場的事。
答案顯而易見,他們早知道我這趟一旦被抓,絕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我來不及為先前的錯漏感到遺憾,佯裝害怕的樣子說:「跟你們走可以,但我總得知道容老先生找我是要做什麼吧?」
這副表情成功讓他們放鬆了警惕。
為首的刀疤臉話音輕蔑:「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容熠川跟老闆作對,得罪了他,他暫時沒法把容熠川怎麼樣,但讓對方嘗嘗失去最愛的女人是什麼滋味,又沒什麼難的。」
難怪容顯恭這次會讓他來抓我,這副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態度實在是令人汗毛倒豎。
只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容熠川最愛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我,他們就算除掉我,也不過是給他添點堵罷了,大概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跟蘇穎和唐小柔一樣,變成他回憶里的名字而已。
我想到這裡,心口沒來由地鈍疼了一瞬,不知是在為這樣的結果感到無奈,還是為他最終能夠跟莫荔修成正果感到欣慰。
與此同時,一點幽微的疑惑占據了我的心房。
容顯恭不是已經知道莫荔才是容熠川真正藏在心底的白月光了麼?
既然如此,他為何要派人來綁架我,是發現自己沒了能動她的勢力,還是想要殺雞儆猴,把我當成一個警告?
不等我想出個所以然來,他們忽然向前進了半步。
我立刻摒棄所有多餘的念頭,厲聲道:「你們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這話暫時起了震懾作用。
容顯恭哪怕是為了儘可能多地給容熠川添堵,也會交代他們把我活著帶回去,畢竟溺亡這個下場對他來說定然是不夠解氣。
我知道自己一旦跟他們動起手來,就不會再有逃脫的機會,一邊仔細觀察著他們的反應,一邊小心翼翼地往樹幹一側挪了挪步子。
上次在這裡跟蔣臨夏見面時,她就是因為碰到長了青苔的時候才會害我不成,反倒自己失足掉進去。
我很清楚那些石頭的位置,看似離危險很近,實則剛好卡在安全線上。
可眼前的這些人並不了解附近的環境,他們怕我墜江身亡,會讓容顯恭勃然大怒,神情慌亂地撲了過來,因為動作得太突然,好幾個人撞在了一塊不說,還險些把反應慢半拍的人給絆倒。
其中有個戴腕錶的人動作最快,我從前雖然不熱衷於奢侈品,但還是一眼認出了這是塊帝陀表,在名表中算不上頂級,但好歹也是個有編號的貴重物品。
這周圍實在是沒有比它更適合當證據的物件了。
我孤注一擲地向這人撲過來的方向摔過去,然後趁他想要抓住我手臂,將我拖過去的間隙,用力往他胳膊上抓了一把。
指甲刺進他皮肉,在深深血痕中留下了屬於我的痕跡。
這人吃痛得大喊大叫,連任務都顧不上了地想讓同伴過來幫忙:「別讓她跑了!」
我自然不會讓他如願,哪怕指甲劈開受傷也還是死抓著他不放,直到成功抓住他的手臂,才毫無徵兆地鬆了手。
他們誰也沒想到我會來這一出,等反應過來有所動作,我已經當真踩到長滿青苔的石頭,腳下一滑跌到榕江里去了。
撲通!
巨大的水花眨眼的功夫就被湍急水流吞沒,帶著我往又黑又冷的江底去了。
我會游泳,水性算得上是很不錯,但這一刻卻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求生欲。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屏住呼吸,用所剩不多的力氣將抓在手裡的腕錶用力拋了開。
站在岸上的人全都傻了眼,沒一個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丟表的人距離江水最近,他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已經尋不出半點蹤跡的江面說:「怎麼辦……她、她掉下去了!」
短短一句話被他說得語無倫次,是真的害怕極了。
容顯恭的手段是出了名的嚴酷,就連他身邊的心腹艾倫都不是好相與的,現在他們不僅把事情辦砸,而且還弄丟了目標,回去指定沒有好果子吃。
這些人原本就是臨時湊起來的一盤散沙,這時更是慌得沒了主心骨,吵得沸反盈天。
「你們都看見了,不是我推的她,這是意外,等回去老闆問起來,不能怪我啊!」
「不怪你怪誰,我們可沒碰她!」
「吵什麼吵,還不下去救人,這才幾分鐘,不至於淹死——」
「說得這麼輕巧,你們倒是自己下去啊,沒看到她一聲都沒吭就不見了麼?再說了救上來也是個死,也沒什麼區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