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我最近跟容熠川形影不離,現在大半夜的出門固然反常,卻也一定是他同意的。
我生怕拖的時間久了,會讓阿姨察覺到不對勁,一出別墅就加快步伐,幾乎是一路小跑地往附近的大路去了。
別墅區所在的地勢相對較高,附近的居民又是家家戶戶都有車,平時很少會有計程車造訪,若是想要打車,非得順著林蔭道往下走上一大段才行。
我一邊旁若無人地疾行,一邊時不時地用餘光往周圍張望,最後果然在暗處瞧見了好幾雙不懷好意的眼睛。
他們跟尋常的流氓地痞不同,目光中盛著的與其說不是好意,倒不如說是虎視眈眈,一看就是專門沖我來的。
真是臨時起意想要劫財或者劫色的人絕不會有這樣的表現。
我回想起了曉蕾被綁架當晚,那些守門混混的表現,心中不免多出了怯意——這些人瞧著比尋常混混要危險得多,若是我落到他們手裡,下場想必不會太好。
容顯恭為人剛愎自負,這種自以為聰明的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被騙。
先前容熠川失蹤,他以為是我的手筆,然而不僅沒有遵守承諾毀掉那些他強迫我拍下的照片,就連安排艾倫通知我一聲的態度都高高在上,仿佛是什麼恩賜。
現在容顯恭意識到我騙了他,不讓我死無葬身之地都是好的。
我在保持著謹慎往下走的同時,不忘拿出手機做打電話狀,免得他們以為現在就是好時機,會忽然衝出來將我劫走。
不多時,我穿過最後一段光線昏暗的小路,來到了人流量相對大些的公路旁。
一輛準備收班的計程車剛好路過,被我及時伸手擺了住:「師傅,去榕江。」
司機有些茫然的問:「姑娘,榕江那麼長,你具體去哪兒啊?」
榕江說南方的一條大河,從H市穿城而過。
我剛剛那個說法確實是籠統了些,沉吟片刻後將先前蔣臨夏約我見面的地點報了出來。
司機當即調轉車頭,往我所說的目的地去了,但路上一直欲言又止,時不時地會往後視鏡里看一眼,像是生怕我跳車似的。
我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擔憂,笑了笑說:「您別怕,我沒有要尋短見的意思,只是那裡風景好,對我來說又有特殊的紀念意義,所以想去看看罷了。」
這話在不遠的將來很可能會派上用場。
「這樣啊。」司機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看樣子是把我當成在情感事業上受挫,所以大半夜出來散心的失意人了。
我並不打算跟司機閒聊太多,確定他會記住這句話後,便裝作看車窗外疾馳的風景的模樣,悄悄觀察起了後方的車輛。
凌晨時分,馬路上的車屈指可數,去榕江的路又委實是不近,過上一會兒就得變個道,這種情況下,同在一條路上的車根本沒可能不發生變化,但有輛其貌不揚的麵包車卻一直都跟著。
其餘幾輛車也多少有些可疑,可都沒有它更能讓我確定幕後黑手的身份,看來這次真是下大手筆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正是先前在療養院附近出現過的那輛車,至於他們對計程車緊追不捨的緣故,則是壓根不必細想。
看來容顯恭不是氣急敗壞,就是勢力被容熠川剪除的差不多了,現在派出來的這批人是比那幫混混強了不少,但整體能力也差勁得很,竟然連跟蹤這樣的小事都辦不好。
不過他的不幸正是我的幸運。
凌晨兩點半,司機將車停在了距離榕江岸邊的石灘差不多還有近百米的路邊,他看著不遠處湍急的江水,無奈道:「這裡不好打車,需要我等你一會兒麼?不過先說好啊,等的時候也得打表。」
話是這麼說,但他看起來並不太情願,就算是加錢也一樣。
我自然是表示沒這個必要。
那群人的目標是我,若是周圍有別人的話,不是功虧一簣,就是會連累了無辜的人,無論哪種情況,都是我不願看到的。
計程車司機很快就駕車絕塵而去,周圍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今晚的天色並不好,別說月亮了,就連星星的光芒都被烏雲遮去大半,哪怕不遠處的路燈還亮著,也仍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意思。
我摸出手機照明,然後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河灘,往靠近榕江的方向走去。
身後很快響起了刺耳的剎車聲,是有不只一輛車停了下來。我沒有回頭確認情況的時間,而是加快步伐,直奔上次見過的那棵樹而去。
上次跟蔣臨夏和劉姨的會面,也算是讓我有所收穫,至少懂得了最適合「鴻門宴」的地點。
我一摸到樹幹,立刻就回了頭,此時從那幾輛車上下來的人已經將我圍了住,讓我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插翅難逃。
為首的是個長相兇悍的刀疤臉,他指著我說:「蹲了你這麼久,總算讓老子逮到機會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大半夜的跑到這種地方來,就當你是自投羅網吧!」
他嘴上說著威脅我的話,但卻並沒有貿然衝過來抓我,想必是怕拉扯間有人掉進榕江里。
最近正值榕江漲水的季節,水流比我上次為了救蔣臨夏墜進去時的那次還要來得更湍急,水性再好的人遇到這樣的情況,也不得能全身而退。
我利用的正是這群人的顧慮,背靠樹幹斷絕了他們靠近我的可能,然後咬緊牙關問:「是容顯恭派你們來的麼?我要見他。」
容顯恭離開了輪椅連平坦的大路都不見得能獨立行走,更何況是顛簸起伏的河灘,他根本沒可能出現在這裡。
刀疤臉如我所料,聽到大笑話似的嘲諷我說:「原來你還知道自己得罪了誰啊。」
他目光不善地落在我身上,視線以一個讓人很不舒服的方式來迴轉,仿佛馬上就要做出讓人噁心的事來。
我因此更加確定了容顯恭的打算,望著這群人的真面目繼續周旋道:「我不僅知道是容顯恭讓你們來的,還知道你們已經跟蹤我很久,只是礙於容熠川對我寸步不離,看得很緊,這才沒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