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有一點,」溫竹坦白說,「畢竟那時候我感覺自己被遺棄了。但是前幾天我發現洪生是我的親弟弟,並且回去見到了父母之後,就不再生氣了。」
猶豫片刻後,她還是鼓起勇氣道出了實情。
「什麼?洪生是你的親弟弟?」
韓躍驚訝不已,他沒想到這中間竟然還有這樣一個曲折的故事。
「沒錯,我們也是在一次偶然的聊天中才發現原來彼此竟然是失散多年的親人,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告訴你。」
溫竹解釋道。
「那你為什麼會原諒他們呢?」
顯然對於這個問題,韓躍感到非常好奇,他轉過身來,托著腮認真地聽著溫竹繼續往下講。
「母親怨恨父親賣了我,從那以後她的眼睛一直都不好,整日以淚洗面;而父親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身邊,儘管生活條件極其艱苦,仍然堅持要治好母親的眼疾,同時還儘可能地給予精神上的慰藉。後來實在是沒辦法才把弟弟給賣掉了,其實他們並不是那種特別重男輕女的人。」
「就算在那樣艱難的日子裡,當我假裝自己是個路過的陌生人,在離開前留下一些銀兩時,他們都沒有想過要私自占有這筆意外之財。直到第二次再去找他們時,雖然我沒有立即透露真實身份,但他們還是將原本應該屬於我的錢悉數退回給了我。」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其實他們都只是些心地善良又樸素的老百姓罷了。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誰會狠心把自己的孩子賣給別人呢?再說起來,畢竟是他們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小時候對我也真的非常寵愛。想到這裡,我心裡的結也就自然解開了。」
當她把這些話說完時,忽然察覺到對面坐著的人眼眶微微泛紅。
作為一個生長於富貴之家的公子爺,為何會對一個來自普通家庭的女兒如此共情呢?
或許這也是緣分使然吧。
想著想著,只見眼前這位平日裡高傲冷漠的男子輕輕擁抱住了自己,並堅定地說:「放心吧,不管怎麼樣,我會想辦法幫助你們家渡過難關的。」
「不、不用了……其實您已經對我很好很好了,請不要因此而勞煩您的心意。私下多為家裡做些事就夠了,真的不需要再額外付出太多……」
聽到這話,溫竹趕緊婉言謝絕著對方的好意。
見狀,韓躍大概猜到她是出於某種禮節性考慮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於是便不再勉強。
隨著半透明的紗簾緩緩落下,遮蔽了屋外那輪皎潔明亮的圓月,整個空間頓時籠罩上了一層更加曖昧而又溫馨的氛圍之中。
次日,儘管昨晚已經做了決定,溫竹心中依舊充滿了不安。
雖然她很清楚自己做出的選擇是為了避免更大的麻煩,但心中的忐忑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在這樣的心理驅使下,她特意出門購買了兩個可靠的護院,並將他們安排在家中,以確保家裡更加安全。
向趙曼香請安的路上,突然迎面遇到正在發脾氣的玉露。
只見她的眉頭緊鎖,眼中閃爍著淚光,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之前明明答應昨天晚上來找你幫我講話的,結果不但沒有幫我,反而搬出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教育我?」
玉露淚眼婆娑地質問著,聲音中帶著明顯的不滿和責備。
她似乎無法理解溫竹為什麼會這樣做,語氣中充滿了不解與憤怒。
「我是為你好才那樣說的啊,難道你看不出?那時候主子正在火頭上,我要不是用剛入門規矩還不清楚這樣的理由去敷衍過去的話,你覺得他會輕易放過你麼?」
面對玉露的指責,溫竹顯得頗為無奈,她解釋道:「我這麼做完全是出於對你的保護,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可是為什麼我覺得,在此之前你一定已經在世子爺那裡說了些什麼壞話?要不然怎麼可能一見到他就直接責備起了我?」
玉露顫抖著身體說道,她的臉色蒼白,看起來虛弱無比。
顯然,這件事情對她造成了不小的打擊,使得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唉。」
溫竹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我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能比其他人看得更透徹。沒想到到了現在你都沒搞清楚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這番話語中透露出一絲失望,同時也包含著對玉露的期望——希望她能夠認識到錯誤所在。
聽到這句話,就連旁邊一直默默旁觀的趙曼香也轉過頭來看向溫竹,好奇地等著聽下面會有什麼進一步的解釋或說明。
顯然,對於兩人之間的對話,即便是見多識廣如趙曼香,也被激發了強烈的好奇心。
「別賣關子了,有本事你就直說,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對?」
看到大家都在等待她的回答,玉露也不甘示弱地看著溫竹,滿臉都是不服氣的樣子。
她似乎決心要爭回自己的立場,不再任由別人擺布自己的情緒。
「行,那我就跟你說清楚。那天你一開始就說什麼『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七夕節的時候,這詞講的是牛郎織女一年一度難得的相會,人家可是真正的愛人關係。而咱們兩個人呢?你連世子爺的影子都沒機會接觸到,我自己也很清楚只不過是伺候人的一個丫鬟而已。你在他面前表現得如此曖昧不明,怎麼能不讓他感到生氣呢?」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溫竹也顯得有些氣喘吁吁,但同時心裡也鬆了一口氣,畢竟該說的道理都已經表達了出來。
玉露愣了一會兒,還是堅持說道:「我……我只是隨便背了一句詩,本來就是想用來解釋我的名字的含義而已。」
雖然言語上有所反駁,但看得出來,在聽到溫竹這麼詳盡的解釋之後,她的心情似乎也有所觸動,眼神里開始出現了些許反思的意味。
這就是我想教給你的事情,我們當丫鬟的,怎麼可能在主子前面隨口就來?
溫竹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無奈。
玉露,我還真沒看出來,原來你還有這種心思。
趙曼香冷冷地看著玉露,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寒意和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