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道？

  顧寒沉默不語。

  以夢入道，將人拖入夢境的神通，他聞所未聞，就是不知道千夜知不知道了，當然，千夜如今累得虛脫，陷入了沉眠，他也暫時沒法詢問了。

  「你對付古宗主，用的便是這招？」

  「當然不是。」

  靈涯搖搖頭，「只是用夢道之法稍稍影響他而已，對付他，還用不著這道神通。」

  「懂了。」

  顧寒搖搖頭，「看來，你並不能完全控制這道神通，也不能完全左右這裡的一切，譬如我們……譬如這小院，這些，應該是屬於我的夢境。」

  「無妨。」

  靈涯淡淡道：「便是只能控制一小部分，也足夠了。」

  「莫要忘了。」

  「現在的你，是個凡人。」

  說話間。

  他向前邁出了一步，身上瞬間升騰起一絲靈力！

  雖然微弱。

  可的的確確是靈力！

  「顧帥！」

  那漢子虎目含淚，苦勸不止，「您……就服個軟吧！」

  先天武者，還是凡人。

  可人仙之境，已是隱隱邁入了修士的範疇。

  此時的靈涯……

  修為約莫相當於凝氣八九重境的水平，雖然很低，可對付一個凡人武者來說，足夠了。

  其實。

  三人的話。

  他聽得雲山霧罩的，半句沒懂，只是他充分凸顯了跟長相一樣的優秀品質。

  忠心！

  特別忠心！

  「……」

  顧寒一臉無語。

  這夢境裡的人，感覺都這麼真實了？

  他有點不相信。

  突然。

  墨塵音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袍，雖然沒說話，可顧寒能看出來她的擔憂。

  「墨姐姐。」

  顧寒輕聲道：「你相信我嗎？」

  「恩。」

  「那你恨他嗎？」

  「恩。」

  「我給你報仇，好不好？」

  「……」

  墨塵音臻首微抬，二人眼神交匯，她自然看到了顧寒眼中的那一抹坦然……以及自信。

  「恩。」

  她將顧寒摟得更緊了，「我信你。」

  顧寒沒再說話。

  左手摟著墨塵音，右手提著黑劍，一步一步朝靈涯慢慢走去，「聽到了嗎，我要替墨姐姐……殺了你！」

  「顧帥！」

  那漢子聲如泣血，將忠義二字演繹到了極致，「不可！不可啊！絕對不可啊！」

  「顧寒。」

  靈涯手掌一抬，平淡的語氣中，卻蘊藏了極盛的殺機，「我不知道你的自信從何而來，可今日……你必死無疑！」

  轟！

  話音落下。

  他一掌朝顧寒劈了過來，靈力鼓盪之下，直接將那漢子掀了個跟頭。

  墨塵音雙目緊閉，似有些不敢再看。

  「問你個問題。」

  感受到那逼人的靈力，顧寒面色不變，長劍緩緩抬起，「這裡是哪？」

  「自然是我的夢境！」

  「你錯了。」

  顧寒突然看向墨塵音，聞言道：「這裡……是人間！」

  說話間。

  長劍輕輕揮落而下。

  心念中。

  那棵久久沒有變化的人間意嫩芽，突然瘋狂地成長了起來，倏爾之間，便化作了一株幼苗！

  與此同時。

  外間。

  無數道平凡中透著古樸，常人根本看不到的氣息自那漢子，那些少年，乃至將這邙山圍困住的那一萬精兵身上飛出，直接沒入了長劍之中。

  剎那間！

  掌至，劍落！

  噗！

  一聲輕響。

  長劍已是輕鬆破開了靈涯的手掌，破開了他身上的靈力屏障，來到了他眉心！

  噗！

  又是一聲輕響。

  長劍沒入他眉心之中，緩緩下落，很平滑，毫無半點阻力。

  對顧寒而言。

  劈此時的靈涯，就像劈柴一樣，手起劍落，柴兩分。

  而現在。

  是人兩分。

  自眉心而起，一道淡淡的血線出現在靈涯身上，剛好把他劈成了兩半！

  「這……不對。」

  他面帶疑惑，說出了最後的遺言。

  「忘了說了。」

  顧寒緩緩收劍，「我於人間全無敵。」

  呼！

  話音落下。

  一陣清風吹過，靈涯的身體徐徐消散，便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

  只不過。

  在漢子，在這些夢境之人的眼裡，面前卻是多了兩片血淋淋的屍體，驚得他們呆立當場。

  「果然。」

  顧寒也不理會他們，目光掃過四周，「這裡並非他能控制的。」

  靈涯死了。

  夢境卻沒有消失。

  顯然，這裡還有他不知道的關鍵。

  眼見靈涯身死。

  墨塵音卻並無多少欣喜之色，只是眼中卻閃過了一絲釋然，從今日開始……她就是真真正正，與過往再無絲毫牽連的墨塵音了。

  只不過。

  剛要開口。

  她身體輕輕一顫，似覺察到了什麼。

  「怎麼了？」

  顧寒心裡一緊。

  「我……」

  墨塵音痴痴地看著他，「我要醒了。」

  「……」

  聞言。

  顧寒頓時將她摟得死死的。

  「走吧。」

  她將頭輕輕枕在顧寒的肩膀，呢喃道：「帶姐姐……去一個安靜點的地方。」

  「好。」

  顧寒點點頭。

  驀地。

  他看向了小院後面那萬丈懸崖，帶著懷中佳人縱身一躍，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瞬間。

  那漢子傻眼了！

  「顧帥！」

  「公主！」

  他喊得撕心裂肺，活脫脫一個忠臣良將。

  ……

  他的喊聲。

  顧寒只當沒聽見，一個夢境中的虛幻之人，就算再有感情，終究也不是真的。

  或蹬。

  或踩。

  或以劍刺入山壁。

  雖然沒了修為，可他的武藝在凡間而言，也屬於登峰造極的那種，再加上他本有的鬥戰經驗，只是沒花多少功夫，便安然無恙落在了崖底。

  相比崖頂。

  此地的草木更為豐茂，將天穹都遮蔽了大半，只是一條溪流從二人不遠處經過，潺潺溪水流淌間，好似一道道動人的音符，這裡倒也不顯得陰森，反而多了幾分靜謐和自在。

  而透過密林。

  還能隱隱看到一座年久失修，塌了一半的道觀。

  當然。

  顧寒也沒心情看這些了，懷中的墨塵音，身形已經開始朦朧了起來。

  其實。

  重逢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她能見到墨塵音，全因靈涯那古怪的夢道神通，他們之間……遲早還是要分別的。

  可他沒想到。

  這一刻來的這麼早。

  「放心。」

  他心裡一痛，「我已經找到了救你的辦法，你……再等等我！」

  「姐姐信你。」

  墨塵音點點頭，「其實這個結果對姐姐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

  「可惜了。」

  她看了一眼上空，有些遺憾，「為何不是晚上呢？」

  「……」

  顧寒沒說話。

  他欠她一個賞月，他一直都記得。

  「猜猜看？」

  轉而，墨塵音展顏一笑，語氣竟帶上了幾分俏皮之意，「姐姐要你來這裡做什麼？」

  「什麼……」

  話說一半。

  一雙動人的雙唇已是印了上來，讓顧寒瞬間幾乎忘記了所有。

  他只記得……

  很香，很軟，很甜，也很糯。

  他幾乎深陷其中，再不能自拔。

  良久之後，墨塵音的身形已是化作點點光芒，消失不見，只留下他一人在原地悵然若失。

  「嘖嘖嘖。」

  陡然間，一道戲謔的聲音自他不遠處傳了過來，「大白天親嘴兒，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