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眩暈感。

  顧寒面無表情地抬起了頭，平靜地看著青年：「繼續。」

  五下了。

  心底里，暗暗記下了一個數字。

  「我一直都在贏。」

  青年也懶得理會他的小心思，看向那一片茫茫無盡的霧氣，幽幽道：「直到，遇到了祂！」

  「他是誰？」

  顧寒聽得眉頭大皺。

  當年意外發現大衍劍經時，裡面的聲音就提到過『他』這個字眼，如今青年又一次提起，這個『他』的身份，已是不言而喻了。

  「現在的你，暫時無法理解。」

  青年也不多解釋，嘆道：「不只是你，祂的強，也曾經讓我難以理解，也曾經讓我絕望，還曾經……讓我差點放棄！為了對付祂，我手段盡出，也走出了屬於自己的一條路！」

  「為此……」

  說到這裡，他眼中隱隱閃過一絲傷感：「我捨棄了很多，我的那些親故兄弟朋友部下，也犧牲了很多。」

  「可……」

  「到了最後，當我真正走到祂面前的時候，我卻發現了一個事實。」

  不知不覺中。

  顧寒已是聽得入了神，追問道：「什麼事實？」

  「祂，不可戰勝。」

  顧寒一怔。

  不可戰勝。

  簡簡單單四個字，已經說明了一切。

  「真的這麼厲害？」

  「只強不弱！」

  青年想了想，面色一肅，道：「準確來說，他已經達到了真正的心想事成，無所不能的地步！」

  「曾經！」

  「大混沌界的那些超脫強者，叱吒風雲，皆有道主之稱，偉力無窮，威能無限，可若是面對祂……根本不需要動手，祂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徹底抹去這些人的一切存在痕跡！」

  越聽。

  顧寒心裡越是震撼，這種超乎想像的能力和威能，的確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了。

  「我認識個老爺子……」

  「黃粱道友是吧？」

  青年笑道：「當年他也是一方道主強者，超脫境大能，也是我進入大混沌界以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可……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老爺子竟然是超脫境？

  這是顧寒的第一個念頭。

  老爺子竟然死了？

  這是他的第二個念頭。

  他突然想到了道觀後面的那座墳塋，老道自稱是自己的墳墓，起初他以為對方在開玩笑，如今看……很可能是真的！

  「可……」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不理解：「老爺子明明好好的……」

  「他的正身早已消亡。」

  青年搖頭，嘆道：「你看到的，只是一道夢身罷了，所謂夢身，便是活在夢裡，待他走出大夢道場的一刻，即是夢醒時分！」

  「醒了，會如何？」

  「夢醒了。」

  青年淡淡道：「夢中的一切，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顧寒神情一震！

  他突然明白大夢老道為何從來不出大夢世界一步了。

  「老爺子是被那個他……」

  「不是。」

  青年否定道：「他是重傷之後，死在了一群天選者手中。」

  天選者？

  顧寒一愣。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

  「什麼是天選者？」

  「字面意思。」

  青年解釋得言簡意賅：「就是被祂選中之人，降下一絲力量，賦予部分威能，得到種種常人難以理解，違反種種規則的能力，譬如操控命運，因果，時光，輪迴……」

  「所以。」

  「你可能會看到有人從一屆凡人一躍而成絕世天驕，可能會看到一個必死之人臨陣破境，實力倍增，看到一個到了壽元大限之人返老還童，看到一個凝氣期的小修士魚躍龍門，短短數年之內成就歸一本源……」

  「不要奇怪。」

  「那些人，大概率就是天選者。」

  聽著聽著。

  顧寒突然覺得不對勁了。

  時光，因果，命運，輪迴……他很清楚得記得，大衍劍經記載的，就是要斬掉這些，有點過於巧合了。

  「沒有巧合。」

  看到他臉上的狐疑，青年笑道：「先提前演練演練，免得將來遇上了猝不及防，吃了虧。」

  顧寒的臉色頓時黑了。

  適應超脫以後的路？

  演練如何斬掉連大夢老道都對付不了的天選者？

  自己走的每一步。

  都被安排了？

  「你！」

  他咬牙道：「一直在算計我？」

  「不。」

  青年糾正道：「那叫父愛。」

  顧寒：「？」

  「那你呢？」

  他冷聲道：「那些所謂的天選者，你能對付得了？」

  「他們？」

  青年眉鋒一挑，淡淡道：「你可知道，當年那批天選者，最後是個什麼下場嗎？」

  「什麼下場？」

  「被我一個不剩，斬盡殺絕！」

  說這話的時候。

  青年眼中突然迸出一縷驚天殺機，竟是讓久經生死戰陣的顧寒，都有些不寒而慄，不難想像，他這個看似不著調喜歡坑兒子的親爹，也是從屍山血海中走過來的。

  「現在明白了？」

  青年看著他，笑道：「祂的強橫？」

  顧寒沒說話。

  雖然大夢老道重傷，可隨手製造的傀儡，就能逼得一位超脫境大能身死，這個對頭，到底有多麼強橫？

  "還有疑惑嗎？"

  青年盯著他，雙手背負，氣定神閒。

  「有。」

  顧寒想了想，問出了一個直指本心的問題：「這個是你的化身吧？」

  「不錯。」

  「你的正身呢？」

  顧寒一臉關切道：「還活著嗎？」

  青年：「？？？」

  「當然活著！」

  他淡淡道：「我若是死了，哪有你們的安穩日子過？」

  「雖然我贏不了祂。」

  「可也讓我找到了一個對付祂的辦法！」

  這次。

  他破天荒沒有拍顧寒後腦勺，反而笑了起來，笑得很古怪，很不懷好意，讓顧寒有點害怕。

  「什麼辦法？」

  顧寒一臉的警覺。

  「也不難。」

  青年略帶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我生個兒子，讓我兒子跟祂打！」

  顧寒：「？」

  「可惜了！」

  青年也不理他，繼續道：「老大的性格和他的路子一樣，沉穩有餘，進取不足，他的路就算走到了盡頭，充其量也就和現在的我相當。」

  「你二姐麼。」

  「女孩家家的，打打殺殺的不適合她！」

  「當然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我也是真的捨不得！我可就這麼一個寶貝閨女，我不疼誰疼？」

  顧寒：「？？」

  「所以……」

  說到這裡。

  青年一巴掌重重拍在顧寒肩頭，認真道：「老么，一切，都交給你了！」

  顧寒：「？？？」

  「我覺得。」

  沉默了半晌，他看著青年認真道：「你年富力強，可以再生一個。」

  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