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諭院。

  鄧安對著面前的玉璧，恭恭敬敬將打探到的消息轉呈了上去，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他明白。

  他能當上天院院主。

  楊易能調派第九天宮轄下的所有仙諭院去尋找顧寒的蹤跡。

  足以證明。

  二人的關係絕對超過了他的想像！

  ……

  第九天宮。

  岐姓老者收到了鄧安的傳訊，第一時間來到楊易所在的靜室。

  「稟少尊。」

  他恭恭敬敬道：「顧寒，有下落了。」

  對楊易。

  他已經近乎盲目的崇拜了。

  數年前。

  自從楊易得知了顧寒失蹤數十年以後，便直接勒令第九天宮轄下十大仙諭院全力尋找。

  也因此。

  又惹得天宮太尊震怒，竟親自降下一尊法身，要嚴懲楊易。

  包括他在內。

  都以為楊易這次大禍臨頭了。

  哪曾想。

  楊易卻是一人一槍，殺得太尊法身崩解道消，覆滅於天宮之外。

  自此。

  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楊易的任何命令，再也沒人敢違抗，再也沒人敢指手畫腳……包括天宮太尊在內！

  「在哪？」

  淡漠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岐姓老者的思緒。

  「具體不知。」

  他連忙將鄧安轉呈的消息說了一遍，最後又道：「據他說，顧寒……額，顧公子，極大可能，會去玄天大域！」

  又是半晌的沉默。

  岐姓老者對楊易的性子很清楚，也不催促，耐心等待。

  許久之後。

  楊易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楊嵐她們，如何了？」

  「少尊放心。」

  岐姓老者忙道：「楊姑娘母子，還有楊姑娘的道侶姜峰，已經被接引到了庚字號仙諭院內，我已命人悉心照顧，不會讓他們受了半點委屈。」

  當年。

  因為顧寒的一句提醒，楊易便派人將楊嵐母子找了回來，妥善安排了一番。

  至於姜峰……

  早已和楊嵐結為道侶的他，也跟著沾了光。

  靜室內。

  楊易面色平靜，眼中紅塵氣息卻是起伏不定，想到了調查來的關於顧寒的信息。

  玄天大域？

  劍首，顧寒？

  ……

  顧寒現在有點慌。

  慌。

  來自於那一萬四千多條訊息的轟炸，以及……訊息中一拳姐姐的強烈怨念。

  他不敢想。

  商清淑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四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地給他每天傳一道訊息！

  他隱約覺得。

  若是見了面，他大抵，應該，也許，可能……會被一拳姐姐暴打一頓。

  不遠處。

  在千夜的講述下。

  葉君怡也是了解了顧寒和墨塵音的過往，根本沒想到，二人之間的感情之路竟然如此曲折。

  顧天沒說話。

  對墨塵音。

  他其實有些印象，只是沒想到當年那個小天魔，竟然和自家兒子有這麼一段愛恨纏綿的糾葛。

  作為魔主。

  他心胸很寬廣，可容下萬魔。

  作為父親。

  他又是個很開明的人。

  兒子喜歡就行！

  當爹的意見，根本不重要！

  想著想著。

  他的思維又開始發散，然後朝四周看了一眼，突然覺察到了不對勁。

  「雨疏呢？」

  恩？

  眾人一愣，朝四周看了看，赫然發現，冷妹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

  魔淵外圍。

  一群容貌嬌俏的少女慌不擇路，四散奔逃，臉上猶自帶著驚恐之色。

  正是慕千華身邊的那些侍女。

  她們存在感不強。

  當日大戰，也沒人在乎她們。

  只不過。

  因為實力過於低下的緣故，她們根本沒逃出去多遠，便被捲入了大夢世界。

  千夜性子高傲。

  自然不會找她們的麻煩。

  也因此。

  她們反倒比那群魔帥幸運得多，僥倖保住了一條命。

  正逃遁中。

  一道身穿白裙的人影突然從天而降，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徐徐轉身。

  露出了冷妹子那張明媚的俏臉。

  壓迫感落下。

  驚得一群侍女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人群中。

  落在最後方的一名侍女瞳孔一縮，悄然低下了頭。

  「姑娘……」

  一名膽子稍大些的侍女鼓起勇氣，看著冷妹子，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們吧，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做過啊……」

  「你們走吧。」

  冷妹子隨意擺了擺手，也不為難她們，「我找的不是你們。」

  「多謝！」

  「多謝姑娘！」

  眾侍女如蒙大赦，再不敢停留片刻，匆匆離去。

  目光一轉。

  冷妹子突然看向一名落在最後面的侍女，似笑非笑，「她們可以走，你，不行。」

  那侍女身形一滯。

  緩緩抬頭，看著冷妹子，眼神慌亂無措，心底卻是猛地一沉。

  「姑娘，我……」

  「我該叫你什麼？」

  冷妹子打斷了她的話，幽幽道：「小蓮？還是……慕千華？」

  小蓮。

  正是當日裡她和顧寒赴宴時，代替小荷出來迎接的那個不起眼的侍女！

  「姑娘。」

  小蓮強擠出一絲笑容，「你認錯人了吧？」

  「你覺得呢？」

  冷妹子笑呵呵反問了一句。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小蓮沒再說話，眼中的慌亂和無措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漠然。

  她也明白。

  在另外一個九竅玲瓏面前演戲，沒有任何意義。

  「你，怎麼看出來的？」

  「小荷，小蓮，還不夠明顯嗎？」

  「原來如此。」

  小蓮一臉秀眉微蹙，突然知道了破綻在哪了。

  「你不該見我的。」

  冷妹子悠然道：「你和那個慕千華一樣，雖然性子不同，可……你們都很怕死，所以，你冒險見了我一面，這就是你唯一的破綻。」

  剎那間！

  小蓮的目光變得無比犀利和森然，只是隨即便被她壓了下去，復歸平靜。

  「你，知道我的身份？」

  「當然。」

  冷妹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輕聲道：「這世間，有兩個冷雨疏，自然的，就有兩個慕千華……或者說，你，才是慕千華的本性。」

  魔種冷雨疏，是本我。

  白裙冷妹子，是自我。

  同樣的。

  小蓮也是慕千華，卻不是那個已經死在千夜手裡的慕千華。

  又是良久的沉默。

  「你找錯人了。」

  小蓮突然再次開口，一臉的冷漠，「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謀劃，跟我無關，雖然嚴格來說，我們是同一個人，可其中的區別……」

  「讓我猜猜看。」

  冷妹子打斷了她的話，笑道：「她跟你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

  「她死了。」

  「就放你自由？」

  「讓你盡情地破壞，盡情地瘋狂，盡情地報復我們，然後，毀滅一切？」

  小蓮沉默不語。

  這的確是她和另外一個慕千華的約定。

  她也不奇怪對方為何能猜出來。

  她敢肯定。

  冷妹子若是瀕臨絕境，大概率也會做出這種決定。

  我死後。

  哪管洪水滔滔？

  「她自詡算無遺策。」

  想到這裡，她漠然道：「可終究還是死了，我和她，不一樣！」

  「所以。」

  冷妹子笑容漸斂，認真道：「讓你活著，威脅會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