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著點！」

  老道又嘬牙花子了，「你又不是正身，強行動用這麼多力量，怕消失得不夠快？」

  「我能做的不多。」

  青年沉默了半瞬，輕聲道：「一點算不上補償的補償罷了。」

  說著。

  他又是看了冷妹子一眼，失笑道：「這個聰明的小丫頭，倒是真沒什麼能給的。」

  「罷了。」

  「慧極傷身，便給你一點力量護身好了。」

  話音落下。

  一點混沌意閃過，亦是沒入了冷妹子的眉心。

  「呵！」

  老道冷笑，「小心眼子，整日裡琢磨這個，算計那個，有什麼好的！」

  「活了八十個紀元。」

  青年搖搖頭，「還跟一個後輩斤斤計較，不嫌丟人？」

  又是看了顧寒幾眼。

  他突然感慨道：「那個叫雲劍生的後輩，的確很驚艷。」

  「驚艷？」

  老道不置可否，「紀元起落，百世浮沉，老道我遍觀世間種種，唯獨發現……驚艷二字，是最不值錢的。」

  「是麼？」

  青年似笑非笑，「你再仔細看看？」

  老道滿不在乎地看了一眼，似發現了什麼，神色漸漸變得肅然起來。

  「不朽劍意？」

  他面色一肅，「我收回之前的話，能在這片世界走到這一步，的確稱得上驚艷二字！」

  「是啊。」

  青年唏噓道：「他跟我曾經遇到過的一位前輩，很像很像。」

  「誰？」

  老道好奇道：「我怎麼沒聽你說過？」

  「超脫之前的事。」

  青年搖搖頭，道：「那時候你坐看紀元浮沉，混沌生滅，對你而言，我們的爭鬥，不過就是幾隻螞蟻打架罷了，你有興趣嗎？」

  老道沒說話。

  在他看來。

  未得超脫。

  便是所謂的不朽境，號稱不死不滅，亘古永存，也不過是背負了一身枷鎖的囚徒罷了。

  「罷了。」

  話鋒一轉，青年又道：「靠這方世界的小天道，這不朽劍意怕是十萬百萬年也不一定能夠徹底凝聚成形……便助他一助好了！」

  眼中混沌意再起。

  化作了一道靈光沒入顧寒的眉心內。

  做完此事。

  他身形已是變得虛幻不定，似隨時有消散的趨勢。

  他卻渾不在意、

  目光一轉，竟是落在了白白胖胖的樹苗子身上。

  茫茫然的。

  樹苗子睜開了雙眼

  「救救救救我啊……」

  「我還年輕，我不想死啊……」

  剛恢復意識。

  便是一陣鬼哭狼嚎。

  青年的眼皮跳了跳，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它。

  哭了一半。

  樹苗子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了。

  好像……沒事了？

  「還認得我嗎？」

  青年嘆了口氣，徐徐開口，眼中隱隱帶著一絲傷感和追憶之色。

  「哎？哎？」

  「長這麼像？」

  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顧寒，樹苗子眼睛一亮，脫口道：「你是顧狗的兒子？」

  青年：「……」

  啪！

  一巴掌掃過去，當場把樹苗子拍暈了。

  「哈哈哈……」

  老道開懷大笑，幸災樂禍道：「你好歹也是大混沌中的第一強者，怎麼連這點心胸都沒有？跟個樹苗子過不去？」

  「它……」

  青年嘴角扯了扯，「太賤了。」

  「當年不該放養它的。」

  想到以往種種，他有些後悔，怎麼就一念之差，把它留在了家鄉，變成了這副德性。

  「以後對小夏好一點！」

  聲音化作一道烙印，深深印在了樹苗子的意識深處。

  說完。

  他隨手一點，兩道靈光散逸而出，卻是沒入了某一處的老魏和老孫體內。

  「跟了我兒子。」

  「我自不會虧待你們。」

  「怎麼覺得。」

  老道摸了摸下巴，「你在交代後事？老道我才是個死人好吧？」

  「下次見面。」

  青年無奈一笑，「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能做的，還是要儘量做了才是。」

  說著。

  眼中混沌意一閃而過，身形瞬間消失不見。

  ……

  鬼域極深處。

  鬼帝養傷沉眠之地，一道身影無聲無息間落下。

  正是青年！

  看了一眼鬼帝眉心的那杆九彩長戈，他嘆了口氣，有些心疼。

  「別睡了。」

  「起來，上路了。」

  輕聲開口，虛淡的身影和鬼帝比，幾乎微不足道，可偏偏他的聲音似有某種魔力，竟是將沉眠的鬼帝強行喚醒！

  轟轟轟！

  鬼力震動中，兩道幽光落在了青年身上。

  「你，是誰？」

  聲音裡帶著驚疑不定，它明明眼睛能看得到青年，可感知內卻是空無一物！

  青年沒說話。

  眼中混沌意再次閃過！

  轟！

  也不見他有所動作，一道無上偉力瞬間落下，竟是擠壓著鬼帝的身軀不斷縮小！

  「啊！！！」

  鬼帝痛苦地咆哮了起來，「我祖……救我……」

  「繼續喊。」

  青年淡淡道：「看他敢不敢來。」

  「我祖……我祖啊！！」

  鬼帝瘋狂咆哮，可正如青年所言，根本得不到半點回應。

  自誕生以來。

  他心中第一次產生了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

  他赫然發現。

  偉力傾軋下，他體內的那點不朽物質……正在被快速磨滅！

  不朽者。

  與道長存！

  縱然只是半步，照樣能有一絲不朽威能！

  他想不通。

  眼前這人，一句話就差點滅了他，莫非已經超越了大道之上不成？

  「我與你……到底……有何仇怨？」

  「沒什麼仇。」

  青年嘆了口氣，「我這人，其實最反感以大欺小，可你……不該欺負我閨女和兒子。」

  「所以。」

  「我決定以大欺小一次。」

  噗！

  話音落下，鬼體爆碎！

  鬼帝，卒！

  ……

  轟！

  轟轟轟！

  鬼帝身死，黃泉立時生出了反應，大片大片血黃色的雨水傾瀉而下，宛如黃泉哭泣一般。

  「帝君……死了？」

  一時間，上到鬼王，下到鬼卒，心中俱是生出了一絲明悟。

  鬼帝。

  這個自鬼域存在以後，便統御眾鬼的無上強者，隕落了！

  鬼域一角。

  一名面相普通的鬼帥眼中滿是震撼，悄然離開了鬼域。

  鬼帝死了。

  大情報！

  正是鬼·臥底·內奸·三娘！

  與此同時。

  鬼域另一處，一名長相稍顯卑鄙猥瑣的鬼帥表面震撼，心中振奮。

  好好好！

  死得好！

  黃泉殿必勝！鬼域必亡！

  帶著興奮。

  鄔·內奸·黃泉殿忠實走狗·癸，亦是悄然離開了鬼域。

  ……

  黃字碑轄下。

  黃泉大河最深處，一名女子石像靜靜立在這裡，周身黃泉法則繚繞，氣息幽冷。

  「唉……」

  一聲輕嘆響起，青年虛實不定的身形緩緩落下，手裡赫然提著一桿幽黑長戈。

  石像輕顫。

  兩行血淚瞬間滑落而下。

  「別哭。」

  青年放下長戈，溫柔地替她拭去眼淚，溫言道：「很快的，這一切都會結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