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之外。

  混沌地帶，某個不起眼的人族界域內。

  「別搶！」

  「都有都有！」

  看著一群圍在身邊，飢腸轆轆，面黃肌瘦的孩子，梅運耐心道：「一個一個來。」

  儲物戒閃過一陣光芒。

  一顆顆紅彤彤的果子被他分發了下去。

  他的果子很多。

  小部分來自李院主的饋贈，大部分來自計大會長屋後的果園子。

  人群中。

  一名五六歲大小的小女孩接了果子，黑瘦的小臉上滿是驚喜，快步朝遠處跑了過去。

  跑得有些急。

  腳下一絆，手裡的果子頓時飛了出去，小小的身體眼見就要磕在地上的碎石上。

  一道柔和的力量落下。

  將她的身體輕輕托住。

  卻是夏清源！

  輕輕撣去小女孩身上的塵土，將果子遞到了她面前。

  「小丫頭。」

  他溫言道：「跑那麼急做什麼？」

  「娘病了。」

  小女孩怯怯道：「而且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那你爹呢？」

  「不知道。」

  小女孩茫然道：「我沒見過他。」

  「……」

  夏清源沉默了一瞬，心中輕嘆，柔聲道：「去吧。」

  「謝謝爺爺！」

  小女孩抱著果子跑開了。

  撲通撲通！

  圍觀眾人紛紛下跪。

  這些時日。

  縱然他們已經多次見識過這種力量，可這方界域的原住民依舊驚為天人，視若神跡。

  「唉……」

  夏清源又是嘆了口氣，大袖一拂，將眾人紛紛托起，面色沉重。

  這方界域。

  並無石像降臨。

  界域內的原住民，活得比顧寒之前去過的那方界域還要悽慘得多。

  滿打滿算。

  加上老弱婦孺，也僅有千餘人，皆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還要時時擔心鬼族來襲。

  「大家放心！」

  看著小女孩瘦弱的身影，梅運心裡一酸，運起修為，信誓旦旦道：「有我梅運在，一定要讓大家吃飽穿暖，把那些丑東西全都幹掉！」

  呼啦啦。

  眾人再次跪倒了一片。

  「起來，快起來！」

  梅運將眾人組織起來，化丹水，救傷者，安撫人心，忙得團團轉。

  「人生艱難，命途多舛。」

  雲逍自遠處走了過來，輕聲道：「唯有希望，才是解救他們的良藥。」

  夏清源沉默。

  初來此方界域，他看到的是一群衣衫襤褸，死氣沉沉，眼中無光的行屍走肉。

  而現在。

  眾人雖然依舊衣不蔽體，可眼中卻多出了一抹光亮。

  便是希望。

  「據典籍記載。」

  看到眼前這一幕。

  他心有所感，突然道：「紀元之初，人族的境遇便如眼前這般，乃是諸天萬界最弱小和卑微的存在，畢竟人族乃後天生靈，那時候又沒有修行之法，諸般境界，在生來強橫的先天生靈面前，自然是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

  「再後來。」

  雲逍沉默了一瞬，接話道：「便有了無數先賢開創修行之法，探索神通之秘，追求大道之源……實至今日。」

  「不錯。」

  夏清源感慨道：「一代代延續之下，人族便有了無數大能，其中的至強者，這些先天聖族亦不敢小覷半分，時至今日，雖然先天聖族依舊強橫，可行事反倒是收斂了太多，如今人界再難看到他們的蹤跡，原因為何？」

  「歲月並非靜好。」

  頓了頓，他自顧自道：「不過是有先賢負重前行罷了。」

  雲逍並不接話。

  「我本以為。」

  看著忙得團團轉的梅運，他話鋒一轉，笑道：「梅先生性子古怪，很難相處，卻沒想到他也是個宅心仁厚的人。」

  「怎麼？」

  夏清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想到曾經的自己了？」

  「你也說了。」

  雲逍平靜道：「那是曾經。」

  「你何必如此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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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雲逍笑了笑，「清源，這句話，是當年你送給我的，今日，我也送給你，你認識的那個雲逍，早死了。」

  也在此時。

  閉關了數日，一臉疲憊的冷妹子走了出來。

  身後。

  還跟著兩名鬼族，一個是鬼校，另一個，卻是鬼將！

  二鬼神情呆滯，表情木然，宛若行屍走肉一般。

  自然的。

  已是徹底成了傀儡了。

  數年過去。

  她也早已不再是那個需要獻祭自己才能勉強為顧寒爭取一條生路的冷雨疏了。

  實力提升極大不說。

  道心種魔更是被她推演到了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給鬼將種下魔種。

  不過是多花點功夫罷了。

  瞥了一眼二鬼。

  她面無表情道：「我的話，都記住了？」

  「記住了。」

  二鬼機械地點點頭。

  「去吧。」

  冷妹子淡淡道：「再引過來幾個，地位高一點，記住，要腦子不是太靈光的。」

  「是！」

  二鬼木然地應下，渾渾噩噩地離開了，只一會，便消失不見。

  ……

  「雲逍。」

  夏清源眉頭大皺，「你可見過這樣類似的功法？」

  道心種魔的威力。

  他已經見識到了。

  雖然並不知道這功法的名字，可他見識廣博眼力非凡，單看作用，已是能想到這功法的厲害之處了。

  這丫頭。

  到底跟誰學的？

  「聞所未聞。」

  雲逍搖搖頭，「見所未見。」

  夏清源眉頭皺起。

  他對魔道功法，其實並不牴觸，只是道心種魔太過詭異，他擔心冷妹子會駕馭不住。

  「清源。」

  雲逍突然道：「你覺得，這姑娘聰明嗎？」

  「……」

  夏清源沒說話。

  聰明？

  豈止是聰明二字能形容的？

  「我自忖不是愚笨之人。」

  他苦笑道：「可一路走來，卻始終猜不透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我也猜不透。」

  「那你還敢答應她的條件？」

  「一個溺水之人。」

  雲逍眼中閃過一絲蕭索，「哪怕明知道一根稻草救不了命，也會死死抓住，萬一，甚至億萬分之一……能成呢？」

  「這丫頭。」

  夏清源連連搖頭，「瞧著年歲不大，為何會有如此的心機？」

  「常言道，越老越精，可這有個前提，那人本來就很聰明。」

  雲逍話鋒一轉，又問道：「清源，你可知，這世間有一種極特殊的體質？」

  「什麼體質？」

  「你剛剛也說了。」

  雲逍沒正面回答，反而道：「人族乃後天生靈，可卻能屹立諸天萬界，敢於和先天聖族爭鋒，除了你說的那些原因之外，還有別的緣故。」

  「什麼？」

  「人心七竅，故而多謀善斷。」

  雲逍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意，「七竅便已如此，那……九竅呢？」

  「恩？」

  夏清源心裡一動，面色微變，「莫非，她是九竅玲瓏體？」

  「咦？」

  也在此時，梅運聽到二人的對話，突然湊了過來，「九竅心嗎？我也有的。」

  「你？也有？」

  夏清源震驚了！

  他一臉的匪夷所思，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眼前的梅運雖然並不笨，可真要說才思敏捷，聰慧過人……那是虧心話！

  「對啊。」

  梅運卻一臉的認真，道：「師父在世的時候，常跟我說，我這人十竅通了九竅，這不就是九竅心嗎？」

  夏清源：「……」

  「不得不說。」

  雲逍沉默了一瞬，突然嘆了口氣，「貴師，看人很準。」

  「雲老兒！」

  梅運很滿意，自得道：「你可算說了句人話！」

  雲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