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升從會議室里，推門而出，剛跨出門口一步，他就一愣。

  走廊里，擠滿了人，正齊刷刷看著他。

  每個人，眼神都盈盈生輝，神情各異。

  錯愕、費解、茫然、吃驚……

  眾人審視著白小升，心裡也充滿了諸多的疑問——

  為什麼唯獨這個年輕人，方才能被留在裡邊？

  是因為，事情皆因他那份策劃書而起，李丘山總裁要了解情況？

  那，剛剛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幾位大佬都說了什麼？

  兩個副總裁之間的矛盾，解除了沒有？

  看方才雙方劍拔弩張的模樣，都當眾吵起來了，李丘山總裁來的時候，也是面色陰沉。究竟只是調解，還是各打五十大板，略施小懲……

  眾人滿肚子的問題，得不到答案。

  他們不可能去問姚禹城、成語默兩位副總裁，更沒可能去問李丘山。

  那麼眼下能知道答案的途徑，就似乎只有眼前這個年輕人了！

  眾人目光頓時熱切。

  如果不是李丘山的助理還在，大家真會一擁而上，圍上那年輕人問個明白通透。

  不過人群中，也有對結果「看得很淡」的人，更擺出一副無動於衷的神態。

  比如，江樽。

  江樽堅信，鬧到最後，成語默副總都不會比姚禹城更丟面子。

  就算是李丘山對雙方都打板子，小懲大誡，那也只會四六開。

  成語默四，姚禹城六。

  如此想法之下，江樽很淡定，甚至都不怎麼主動去探明情況。

  「白小升！」

  人群後，李泥喊了一聲。

  人多，他的聲音也並不高，白小升那邊都不一定能聽到。

  李泥動身上前。

  方才，他發現白小升不在，問了別人才知道，白小升被留在了裡面！

  李泥也很吃驚。

  不過想想。可能是人家總裁需要白小升陳明情況，那也正常。

  李泥也就按捺性子等待。

  眼看白小升出來了，他便要擠過去。

  「擠什麼擠！」

  擋在李泥前面的，恰好是江豪，他一見李泥急著上前，頓時瞪眼道。

  現在流行一種說法「塑料交情」，大意是經不住考驗，朋友一翻臉比仇人還仇人。

  此刻，李泥跟江豪就這種狀態。

  更何況，江樽就在江豪身邊，江豪不讓李泥通過，那也是怕打攪了自己堂兄。

  「我說李泥，你這麼急著過去，幹什麼！」周四方在旁邊，冷嘲熱諷，「那個姓白的出來，不就是人家大老闆不需要問話，才讓他別在裡面礙眼嗎。你以為，你們那項目提報還有轉機啊。別逗了！裡面那幾位，可是雪蓮萬和的總裁、副總裁，會管你們那個芝麻綠豆螞蟻卵大的小投資。」

  「就是。」郭月姚抱著肩膀，斜眼看著李泥，撇嘴附和，「李泥，你要是真有心搞你那個項目啊，還不如心思活絡點，跟我們豪哥好好道個歉，在江樽大哥面前多表現，或許會有機會得到指點一二。這才是正道！」

  方才，江樽跟江豪說了裡面發生的事情，周四方、郭月姚可都聽見了。

  當聽到，江樽拒絕了李泥那個項目，還要讓保安驅趕李泥他們的時候，江豪三人都很興奮。

  不過得知雪蓮萬和人力資源副總裁姚禹城，居然跟姓白的小子認識，三人又都一陣心驚。

  隨後，江樽輕又描淡寫說，他發一個信息，請來了成語默副總裁助陣，江豪三人又感覺有幾分激動。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江樽哥，果然不是虛的。

  那會兒，他們三人也看到了，成語默副總裁氣場很足，近乎完全壓制那個姚副總裁！

  最後，連雪蓮萬和的總裁都出面了。

  這三人起初還有點惴惴不安，怕總裁不對副總裁下手，會怪罪江樽，也影響到他們那個投資項目。

  江樽見狀，信誓旦旦跟他們三個人說了，成語默副總裁可算是公司贏利台柱子，絕非一個區區管人事的副總裁可以比的，就連李丘山總裁，也得給幾分面子！

  江樽讓他們盡可以放寬心！

  而他江樽本人，那也可以稱得上入了李丘山總裁眼的紅人！

  這件事上，斷不會有麻煩。

  有麻煩的，只會是李泥他們。他們這次的投資申請，勢必落空！

  聽江樽如此說，江豪三人才徹底放下心來，以至於現在都有些「情緒高昂」。

  李泥一句話不回應，默默繞開他們，繼續向白小升那邊靠進。

  功夫不負有心人。

  李泥終於是擠到了前面，甚至白小升都看到了他，還衝他一笑。

  距離白小升很近的一些人，甚至按捺不住，要催問這個年輕人裡面情況。

  正這時候，白小升身後走出來一個身影。

  李丘山！

  他一出來，那些人，頓時嚇了一跳。

  想上前的，止步。

  想開口的，閉嘴。

  李丘山環視眾人，眼神威儀，而後緩聲開口，氣場十足，揚手指了個方向對白小升道，「這邊，你跟我來，我還要問你幾個問題。」

  「好的，李總。」

  白小升順從一點頭，對李泥一笑，跟在李丘山身後，走向那個方向。

  李丘山帶來的人簇擁開道，一路護送倆人離去。

  其他人無不驚愕，一路目送。

  李丘山還要問那個年輕話？

  難道這件事還沒解決？

  許多人費解。

  不能吧，這整個事件，其實就只是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衝突而已。

  只不過涉及到了兩位副總裁，才顯得有些嚴重……

  但是總裁出面斡旋，什麼矛盾不能「迎刃而解」！

  哪怕暫時的握手言歡，也會當場解決。

  怎麼還要問什麼……

  李泥撓撓頭，猶豫了一下，準備等在這裡，等白小升回來再問問情況。

  人群最外的林薇薇、雷迎相視一眼，悄悄繞過眾人，跟了過去。

  江樽、江豪幾個人也看到了白小升跟李丘山離去，也是一愣，甚至滿眼錯愕。

  「也許，李總是想把事情經過……了解的更細緻一些吧。」江樽喃喃道。

  不過，有那個必要嗎？

  「難道說，你們李總看了李泥那份策劃書，感興趣了？不會吧！」江豪忍不住嘟囔。

  這個猜測，似乎不無可能。

  「等成副總裁出來，一切情況就都明了了！」江樽道。

  他依舊很有信心。

  不管李泥跟姓白的那份策劃書，究竟是個什麼結果。

  那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關鍵記住一點就可以了，那就是——

  成語默副總裁在於姚禹城相爭中，是絕對絕對不會吃虧的！

  記住這個，就對了！

  江樽堅信。

  只要成語默副總裁不倒，他江樽地位就牢靠！

  江樽甚至分開眾人，大步上前到門口，要迎著成語默副總問問情況。

  其實，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已經也不知不覺之中，多了幾分急切。

  江豪三人跟在江樽身邊，情緒依舊高漲，目光中滿是期待。

  終於。

  成語默走了出來。

  與剛出現時器宇軒昂，氣場霸道強悍不同，此刻的成語默，眼神透著一股躁動，眉頭擰起，臉上有幾分頹勢。

  「成副總裁，怎麼樣了！」江樽急忙迎過去，問道。

  對於成語默的神情，他不敢揣測。

  反正答案就在眼前，聽成副總裁如何說就好了！

  「唔，哦。」成語默眼神有些凌亂，足足兩秒才定了神，認出眼前的江樽，目光對了焦。

  四周好奇的目光，都落到了成語默身上。

  尤其是成語默手下那批人，更是感覺古怪。

  怎麼成副總裁，如此心神不定？

  甚至精神不濟？

  成語默副總裁何曾如此過，要知道，一旦占了理，成副總裁可是連李丘山總裁都能爭上一爭呢。

  眾人一致好奇地注視下，成語默一把拉起江樽的手，「小江啊！這一次，你可得跟我走了！」

  成語默說得真意切切。

  江樽沒想到其他地方，就以為成語默讓他調崗，進投資部，這其實是江樽一直期待的事。

  乍一聽，以為心愿達成，江樽意外之餘，大為振奮。

  成語默這是把自己調離了人力資源的虎口，終於呵護在羽翼之下了？！

  同時，江樽也一臉感動。

  定然是成語默在李總面前據理力爭，才讓自己調崗成功！

  果然，這位成副總裁對待自己，真是沒得說！

  投桃報李，江樽自覺不能含糊。

  「成副總裁您放心，您去哪裡，我江樽就去哪裡！什麼崗位，什麼職務皆無所謂！」

  當著眾人的面，江樽拍著胸口，無比認真地回答。

  「好好！」

  讓江樽感覺怪異的是，成語默副總裁居然一臉感動之態，甚至拍著他手背連聲說「好」。

  江樽有些愣神。

  不過，這會兒看著，成語默副總裁比剛從會議室出來時，那份虛浮茫然之態，倒似乎少了一些。

  等等！

  江樽這才感覺不對！

  為什麼成語默副總裁會有虛浮之態，茫然之態！

  難不成，李丘山總裁這板子，不是四六開，是五五開，甚至，六四開？

  江樽驚疑之際。

  一陣掌聲響起。

  只有一個人在鼓掌，單調且清脆。

  眾人情不自禁看過去。

  會議室門口，姚禹城臉上似笑非笑，一邊鼓掌一邊走出來。

  「江經理是真.性.情，成先生去哪裡，你就去哪裡？什麼崗位，什麼職務都無所謂？」姚禹城直接朝著江樽豎起一個大大的拇指，「說的太好了！我要是成先生，我得感動死！」

  姚禹城明顯用帶戲謔調侃的神情，說著這番話。

  江樽這心裡，忽然就「咯噔」一下子，莫名有幾分慌亂。

  怎麼李丘山總裁調解後，姚禹城還敢當著成語默的面，如此調侃！

  怎麼成語默副總裁，就這麼聽了，一句話不吭聲？

  ……

  「江樽，那你跟老成一起，走好！」姚禹城笑眯眯道。

  而後，姚禹城抬頭環顧四周，臉色一冷，聲音也一冷，「即刻起，成語默副總裁，離職！有願意跟成語默副總裁一道的，現在就可以到人事行政部辦理離退手續！當然了，這屬於個人意願，自動請辭，依照規定，公司不予補償！」

  姚禹城這番話，好似炸雷，一下把在場大多數人給炸懵了，炸傻了。

  江樽傻眼。

  他身後，原本受他薰陶，自信滿滿的江豪三人，也傻了眼。

  不光是他們，雪蓮萬和的人都傻了眼。

  前來申請資金的創業者們，也瞪大眼，一陣陣驚訝。

  一場爭吵，一位副總，離職了？

  什麼情況？

  看著成語默那副頹然之態，沒有一絲豪情霸氣，說離職，不如說是……

  被開除了！

  許多人忍不住得出如此結論。

  更多人卻驚心動魄，遐想無比。

  就在剛才，那短短的十幾二十分鐘裡，在那間會議室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眾人再度陷入情緒混亂。

  茫然、震驚、驚悸……

  成語默看向他手下人，目光鼓勵，希望這批往日對自己殷勤不已，忠心耿耿的人，能站出來那麼三五位，傲氣凜然對姚禹城嚷上一聲，「我跟成副總裁一道離職！我不幹了！」

  就算沒有三五位，兩三位也是可以的……

  成語默第一時間，降低了心中期待的標準。

  就算被開除，他也想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證明自己能夠有實力有威望，一呼百應，讓人跟隨……

  然而，讓成語默心塞無語的是。

  沒人站出來，沒人吭聲。

  那群原本「忠心耿耿」的手下，此時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沒人看他……

  更沒人站出來，一道辭職……

  不要說兩三個，一個都沒有！

  成語默尷尬了。

  萬幸，還有江樽，要不是有他表態在前，那這次，真要丟臉至極了。

  成語默恨恨的，看向他那些手下人。

  這幫忘恩負義的混蛋玩意啊，對他棄之不顧，沒有好下場……

  正想著，成語默就感覺手裡抓著的手，抽了回去。

  成語默一愣，看過去。

  他恰好看到江樽喉頭上下滾動，似乎咽了口口水。

  「那，那個，姚副總裁，我，我方才那個話，我以為是公司內部調崗呢，那話不算數啊。」

  江樽，叛變了！

  成語默瞪大眼，看著江樽。

  這濃眉大眼的傢伙，也會是叛.徒？！

  枉自己一直以來無比看重他，甚至當初是自己親自挖來的他！

  這場風波，那也是因他而起，自己是來助陣的！

  怎麼，我被開了，你就改換門庭了？！

  江樽，你.大.爺.的！

  成語默眼珠子都紅了。

  四周那幫原來的手下看自己，都用看狗屎的眼神，生怕沾上碰上。

  成語默感覺無比屈辱，肺都快氣炸了。

  「你們他.媽.的！忘恩負義！忘恩負義！」

  成語默跳腳罵，狀如潑婦。

  姚禹城一招手，倆保安立即走過來，直接把這個暴躁的中年胖子給拖走。

  好歹那也曾是前副總裁，不能讓他在這裡如此丟人現眼。

  「江樽。」

  姚禹城笑著看向江樽。

  「哎，哎！您說！」江樽再也沒有原來的高冷、傲氣，一下子滿臉陪笑。

  這份猥瑣，讓江豪等人看得眼直，只感覺偶像破碎。

  是，當時江樽被挖來，是心高氣傲，但是眼下雪蓮萬和發展如此之快，如此之好，福利待遇，都是其他公司沒法比的。

  江樽雖然一直強調，自己到哪兒都是搶著要。

  但關鍵是，他最想要待的，還是雪蓮萬和。

  如今，成語默完蛋了，他江樽的保護傘一沒，頓時沒了那份驕縱。

  「不用這麼客氣，我只是告訴你一聲，你被解僱了。」姚禹城笑眯眯，說出這句話。

  江樽頓時傻眼了，還想說什麼，卻覺得每個字都卡在了喉嚨。

  這個決議，李總知道嗎？

  還是說，就是李總下達的！

  江樽想明白這點，情不自禁腿軟，連哀求的話都說不出來。

  江豪一把扶住顫巍巍的堂兄，也是臉色蒼白。

  姚禹城看向江豪，依舊笑如春風，聲如細雨，和氣無比，「這位先生，是叫江豪吧。很遺憾，我現在通知你，你的創業計劃，未通過審核！我們不能給你投資！」

  一句話，江豪傻了眼，也感覺腿軟。

  郭月姚、周四方全程的瞠目結舌，都也不知說什麼好。

  「諸位創業者，辛苦你們在這裡等了這麼久，中午我們管飯，下午的時候會另行安排，再度審核！」姚禹城環視眾人，揚聲道。

  那些看熱鬧的人，頓時欣然。

  ……

  姚禹城在善後之際，李丘山領著白小升走向他辦公室。

  半路上，應白小升要求，他們等待了片刻，等林薇薇、雷迎跟上來。

  隨後，一行人去了李丘山辦公室。

  李丘山又把吳佟、樊思慧幾個人喊來，他們都是當初綁架余盈的五人組，跟白小升、林薇薇他們不打不相識。

  白小升是他們的老闆，是他們人生的再造者，那些人也很高興。

  他們眼下都在雪蓮萬和不同的崗位任職，職務有大有小，待遇從優，還有股份，對現在的生活無比的滿意。

  一番敘舊之後，恰逢中午，一群人又一道吃了個飯。

  等下午，吳佟、樊思慧等人回了崗位，林薇薇、雷迎有興趣考察雪蓮萬和，白小升也由他們去了。

  最後，只剩下白小升跟李丘山在辦公室里，討論公司未來發展以及管理上的弊端跟糾正。

  聊著聊著，白小升忽然插了個別的話題。

  「李叔，等不久之後，我要去一個喜歡的姑娘家拜訪。您是過來人，您覺得我到時候應該怎麼表現？」

  白小升聊起這個話題。

  李丘山這個人見多識廣，年齡上算又是長輩，白小升沒人參謀，自然找他聊聊。

  「你有動心的姑娘了，這是好事啊，你這是首次要登門？」李丘山衷心一笑，認真道，「那首次登門可不能含糊，帶點禮物去好疏通關節嘛，哈哈。對了，你帶什麼登門？」

  李丘山這一句話，讓白小升愣在原地。

  他甚至有點「毛骨悚然」。

  白小升被嚇著了，「對啊，我還沒準備禮物！我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