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禹城面對成語默的聲聲詰問，臉色鐵青，看起來相當的氣憤。

  畢竟，大家都在同一家公司，又都是副總裁。

  就算平常里明爭暗鬥的，那也都僅限於在總裁的面前。

  當著這麼多底下人的面，還有這麼多外人在，就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對方留嗎！

  成語默面對火氣上涌的姚禹城，臉上露出冷笑。

  區區一個管人事的，他頂看不起的部門，一直以來，還敢跟自己這個公司盈利的中流砥柱過不去。

  不撕你，撕誰！

  其實姚禹城跟成語默的「仇怨」，起源簡單，當初成語默手底下有個人手裡不乾淨，涉嫌侵吞公司資產。

  姚禹城力主開除，但是成語默不同意。

  因為那個人的業務能力，非常的強！

  成語默說了。你把他給開了，我們盈利部業績大幅縮水，完不成定額，是你們這群坐辦公室、喝茶、負責打屁的人，去賺錢？

  成語默固執己見，力保那個人。

  但是最終，在姚禹城的堅持下，李丘山還是選擇開除了那個人。

  梁子也就結下了。

  這樣的事，還不止一件。

  姚禹城對人事管控相當嚴苛。

  成語默又覺得人事招來的人，儘是飯桶。

  兩個副總裁的矛盾，日漸浮出水面。

  不過，因為他們都是得力幹將，站在各自立場，其實沒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對錯之分。

  畢竟這個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再加上正值公司高速發展期，李丘山也就極力去調和斡旋，避免兩人矛盾進一步激化而已。

  然而今天，江樽這個大能，是成語默親自跑到別的公司重金挖來的，姚禹城當面要動他，成語默自然是一點就炸！

  老子今天就要撕你！

  成語默眼神狂熱，甚至心中暗道——

  看到了最後，李丘山總裁是看重你一個管人事的，還是看重我這位財神爺！

  有成語默這位強勢副總裁撐腰，江樽在其身後，也是毫不掩飾，露出幾分得意笑容。

  在場雪蓮萬和的人，姚禹城帶來的那部分人，屏息凝神，不敢摻和這種神仙打架。

  跟江樽為伍的審核人員，還有成語默帶來的人，眼看自己這邊氣勢高漲，頓時神情振奮，雖然不敢明目張胆去議論，但是窸窸窣窣的聲音，一直未斷。

  門口。

  江豪為首的眾人，都湊過來，探頭探腦往裡看熱鬧，反正沒人趕他們。

  眼看自家堂哥遇到領導「刁難」，另一位強勢的副總裁跑來站台，氣勢還隱隱壓過了對方。

  江豪別提多得意。

  郭月姚、周四方也神情興奮，不住低語。

  「厲害啊，豪哥，你這位當審核官的堂兄，看來是深得領導器重！那位都親自跑來幫他站台，看看，說得對面都啞口無言了，嘖嘖。」

  「豪哥的堂哥，那可是這公司重金禮聘的高級投資顧問，就算擱在外面，多少家大企業打破頭想要呢。一個管人事的副總裁就要指手畫腳，人家那位投資部副總裁當然不答應了。」

  這倆人說話聲音很小，不讓屋裡人聽到，卻能讓身邊人隱約聽清，也算本事。

  外面那些看熱鬧的，頓時震驚不已，紛紛用敬仰、崇拜的目光看江豪。

  厲害了這位，居然有這麼硬的關係！

  那可得跟這「豪哥」，多多拉好關係！

  那些人熾熱的關注，讓江豪越發得意。

  辦公室里。

  「老成，我不是在插手你們部門的事務，你自己看看這份創業策劃書，是不是很有可行性！再說，江樽不光是你部門的人，也是我們部門的，我難道沒有權力說他嗎！」姚禹城壓著火氣道，「這件事，沒有針對誰的問題！」

  成語默直接把姚禹城遞過來策劃書，扔到一邊，笑眯眯道，「創投項目，有沒有可行性，值不值得投資，那是我投資部的事。你要是能看懂，你就不會去管人事了。老姚，別太高估自己了！還有！江樽只是掛了你們部門的一個頭銜而已，是為了提升薪資級別用的！因為我們那兒當時沒有合適的崗位！你還真拿他當你手下人，想罵就罵啊，你問過我了嗎！依我說，你還沒資格教訓他！」

  成語默是一點面子都不留。

  姚禹城感覺周圍人竊竊私語，感覺到成語默那邊的人，對自己指指點點。

  他也怒了，「那這件事，你想怎麼辦？」

  「我倒想問問，你想怎麼辦！」成語默冷笑。

  姚禹城看了眼白小升，轉向成語默，「給這位先生重新審核項目，還有，江樽污衊他們意圖騙取投資，還要叫保安趕走人家，得澄清誤會，讓江樽給這位先生道歉！」

  聽聞這句話，江樽看向白小升一眼，忍不住嗤笑一聲。

  給這個人道歉？

  可能嗎！

  成語默也哈哈大笑，邊笑邊搖頭，似乎眼淚都要被笑出來了，「姚禹城啊姚禹城，我的姚副總裁，我看你是真瘋了！我現在就可以替江樽回覆你，重新審核，辦不到！讓江樽跟這個人道歉，同樣，辦不到！」

  成語默聲音中氣十足。

  話語霸氣！

  說完，成語默卻忽然發現。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姚禹城在被自己再度羞辱之際，居然露出一絲嘲弄的笑容。

  不知為何，成語默嗅到一股不對勁的氣息。

  「都讓一讓！」

  辦公室外，忽然傳來一聲高喝。

  那聲音無比的耳熟，讓成語默瞬間一驚，甚至無暇去想姚禹城因何露出那個笑容，而是匆忙看向門口。

  那個聲音，他跟姚禹城都不陌生。

  雪蓮萬和執行總裁李丘山先生！

  總裁，不是正在開重要會議嗎？！

  怎麼，連他都被驚動了？！

  這邊自己也才到十幾分鐘啊，就算有人通報，也不能這麼快吧！

  成語默神情錯愕。

  姚禹城卻毫不意外，忍不住偷眼看了眼白小升。

  也不看看，誰在這裡！

  門口圍觀的人，被保安、助理分開。

  一位面向威嚴的中年人，大步而來，進門之後，二話不說，揚聲高喝，「所有不相干的人，出去！」

  李丘山，來了！

  李丘山一發聲，那些雪蓮萬和的人根本不敢耽擱，蜂擁而出。

  連江樽都收斂狂態，陪個笑臉，跟著匆匆離去。

  極短的時間，屋子裡一空。

  只剩下李丘山，姚禹城、成語默，還有白小升。

  有一名助理想去讓白小升出去，卻被李丘山給攔下了。

  「這位先生你就不用管了，守在外面，別讓人進來！」李丘山命令道。

  「是。」

  那位助理點點頭，神色恭敬退出去，回身把會議室的隔音門關上。

  外面。

  被人群裹挾出來的李泥，還在四下尋覓，找不著人，還一臉錯愕，「咦，白小升哪兒去了……」

  會議室里。

  成語默意外地看了白小升一眼。

  這個年輕人怎麼被留下了？

  這讓他費解。

  但是眼下，不是思量這件小事的時候，執行總裁李丘山親至，還清場了所有人，留下他跟姚禹城。

  這很明顯，等待他們的，就是一場關乎「對錯」的唇槍舌戰。

  成語默決定先發制人。

  他一個投資盈利部門的副總裁，是業務員出身，不說口吐蓮花，論表述能力，那也絕對碾壓姚禹城。

  「李總，這件事，其實是這樣的……」於是，成語默搶先開口。

  李丘山看都不看他，直接揚起手來制止他繼續發聲。

  成語默一下子被噎在那裡，神情費解。

  往常，李丘山對他可是相當倚重，絕不會如此冷漠，連話都不讓他說。

  隨後一幕，更讓成語默震驚。

  李丘山大步走到那個被留下來的年輕人面前，滿臉笑容，甚至帶著幾分不該有的恭敬之色，「您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有提前通知我一聲，我好接您！」

  李丘山口口聲聲皆帶個「您」字！

  更是透著謙恭姿態！

  成語默瞬間瞪大眼，難以置信看向白小升。

  那個前來做提報，被江樽給拒絕的年輕人。

  他什麼路子！

  姚禹城微笑看著，毫不奇怪，甚至斜了眼成語默，暗自冷笑。

  「不說我們人事接觸不了什麼高級別的存在嗎，成語默，你當初這話說大了。這位，才是你想破頭都想不到的大人物！誰叫你不是人事的呢，無緣參與南嶼那場機密招聘啊！」

  姚禹城居然很慶幸，自己是干招聘的。

  ……

  白小升背著手看牆上的風雲山河圖，從方才起，他給李丘山發去信息後，就聽著姚禹城、成語默「兩雄相爭」。

  不聞不問。

  此刻，李丘山來了，白小升才轉過身一笑，又看了眼姚、成二人。

  「提前打招呼，不就看不到這麼精彩的一幕好戲了嗎。」白小升跟李丘山打趣道。

  李丘山頓時有幾分不好意思。

  成語默跟白小升的目光，有短暫接觸，瞬間一凜。

  成語默是從業務員干起的，風雨這麼些年，見過的人太多太多了。

  識人認人的本事，近乎本能。

  一個對視中，他忽然發現這個年輕人的目光何其深邃。

  隱含的氣場，猶勝李丘山！

  成語默忽然有種非常不安的感覺。

  「真是慚愧，是我管理的問題。」李丘山歉然對白小升道。

  他如此作態，連姚禹城都有些詫異。

  怎麼覺得這個年輕人，真跟是自家老闆一樣……

  「也沒這麼嚴重。」白小升對李丘山一笑，「你管理的要是有問題，那公司在短短時間，就如日中天？問題，不在你啊，李叔。」

  一聲李叔，無比自然。

  更像是以年齡而論稱呼長輩。

  李丘山頓時有幾分受寵若驚。

  白小升說著，看向成語默一眼，「只不過，這位成副總裁，有點護犢子。你了解過江樽的所作所為了嗎，還是說江樽因為能賺錢，公司就可以無限縱容他！」

  白小升已經在發出詰問。

  面對連總裁李丘山都畢恭畢敬的人物，成語默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勉強笑道，「這位先生，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情況，江樽他、他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公司正值發展之際，也正需要這樣的人才……」

  「所以他就能顛倒黑白，所以他就能輕鬆通過自己堂弟的項目，對其他人進行打壓，只因為他堂弟跟人私下裡，有那麼一點小小的私怨？」白小升笑問道。

  那笑容，無比冰冷。

  成語默一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我回頭，好好說說他！」

  「不用了。」白小升微笑道，「廟小容不得大菩薩，開了吧！」

  開了？！

  成語默，驚駭。

  就因為這個，就要把江樽這種能人給開了？！

  「好！」李丘山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根本連猶豫都沒有猶豫。

  姚禹城一臉敬畏看向白小升。

  這年輕人，真有等同老闆的權力！

  那他究竟什麼來頭？

  莫非，是老闆的兒子……

  姚禹城遐想連篇。

  成語默驚駭之後，急聲對李丘山道，「李總，你是知道的，那江樽可是公司重金挖來的！可是會給公司帶來巨大利益的……要不然，您考慮考慮，先小懲大誡……」

  「他，必須走！」

  李丘山冷眼看著成語默，打斷他的話。

  「成副總裁，我知道你一直以業績為重。什麼人，在你眼裡只要有能力，就可以不在乎品性、作風。」

  「坦白而言，此前，我默許你做這一切，畢竟水至清則無魚。可是，水也不能太深，太渾濁。」

  「過了的話，勢必要淨化！」

  「這件事上，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我自請扣除年度獎金。全公司開展整頓，品性無端、任意妄為者，不管能力大小皆嚴肅處理，該開除的就開除！」

  李丘山嚴肅看了眼成語默，「成副總裁，即日起你降職為總經理，希望你引以為戒！」

  李丘山不出狠招是不出，一出就狠到了極點。

  成語默都傻眼了。

  自罰。

  整頓。

  嚴懲。

  李丘山從他開始，一路懲罰。

  而自己最慘，居然被降了職！

  對於李丘山的處理，白小升沒有多說什麼，更沒有勸李丘山不必對自己苛責。

  正人先正己。

  這樣，才是一個合格領導者。

  姚禹城神色肅然。

  他固然是借著白小升在，有打壓成語默的心思，但能讓公司整頓人力資源，還以清明，也是他樂於看到的。

  如此，甚好！

  「李總，你、你不能把我給降成總經理，我堂堂副總裁，我犯了什麼錯啊，就要被降職。一直以來，我為公司出了多少力，我立下了多少功勞，你怎麼能翻臉不認帳！」

  成語默情緒激動起來。

  「成副總裁，不要說了，這是公司的決定！」

  李丘山不容置疑道。

  「公司決定？這是你隨口下的決定！沒有大會，沒有研討，卸磨殺驢啊你這是！」

  成語默是真急了眼，什麼話都往外扔。

  「成語默，不接受這個決議，你可以走人！」李丘山面無表情道。

  成語默一怔，臉色猙獰，「好，趕我走是吧，好！我走了，這公司投資部半數都會走，你信不信，我換一家公司，別人搶著讓我當副總裁，當總裁你信不信！」

  李丘山冷眼看著成語默。

  「李叔，咱們走吧，去你辦公室聊聊。」白小升走過去對李丘山道。

  隨後，白小升看向成語默，微微一笑，「即刻起，你，被解職！姚總，給他辦手續。」

  姚禹城不敢怠慢，急忙應了一聲。

  白小升看著姚禹城認真道，「有願意同我們這位成副總裁一道離開的，一個都別留！」

  姚禹城一驚，看眼李丘山，李丘山直接點頭。

  白小升笑看成語默，認真道，「我恰好認識幾家大公司，可以隨時拆兌人員來補充崗位。所以啊，你威脅誰呢！」

  說罷，白小升邁步往外走。

  李丘山一句話不說，跟了上去。

  成語默愣愣看著他們離開。

  姚禹城微笑上前，「成副總裁，哦，不，是成先生！你是跟我去辦離職手續呢，還是先去拉一波人，你們一起走。省的我們接下來一個個辦理，忒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