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沾上三分血,演到你流淚!本卿的阿翁對本卿也沒這麼好啊!

  第949章 沾上三分血,演到你流淚!本卿的阿翁對本卿也沒這麼好啊!

  秦王政十六年一月二十二日。

  令支塞。

  「大代的袍澤們,衝殺!破城先登!」

  「敢退者,死!衝鋒!凡能衝上城頭者,皆可得我大代爵位!」

  「大王就在身後!將士們,死戰不退!!!」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繚繞於令支塞周邊,層層迭迭的弩矢遮天蔽日。

  一股股故齊將士在幾名代軍精銳的引領下以百人為隊,向令支塞發起連綿不絕的衝鋒。

  而在西南方向的山巒上,還有大量代軍將士在翻山越嶺的沖向令支塞兩側長城,迫使燕軍將本就處於劣勢的兵力進一步分散。

  栗恪身穿重甲於城頭不斷走動,聲音沙啞的嘶聲喝令:「都尉燕安所部接替都尉燕柳所部防區。」

  「都尉燕柳所部立刻下城休整!」

  「抓緊時間休息,我部還需要堅持許久,定當保存體力,莫要戀戰!」

  「都尉易廣所部皆持弩,目標西南方向,漫射!」

  喝令間,栗恪走到一名戰死袍澤身側,滿臉痛苦的屈膝跪地,以手為這名將士闔上了雙眼。

  栗恪麾下家兵看似隨意的站在栗恪身周,為栗恪遮擋住了旁人視野,栗恪當即加快速度,以手撈起這名將士傷口處流出的鮮血擦在自己的甲冑上,讓栗恪那『浴血』的甲冑更多了幾分血氣。

  抓緊時間擦了好幾把後,栗恪仰起頭,悲聲咆哮:「代軍背我盟約,攻我大王,奪我疆域,殺我袍澤。」

  「欺人太甚!」

  用下裳擦掉手上血液,栗恪豁然起身,自背後翻出長弓,抽出一根三棱破甲箭搭於弓上,瞄著遠處一名什長的心口撒放弓弦。

  箭矢在弓弦的催動下飆射而出,正中塞外那名……百將的面門!

  歪打正著!

  栗恪臉上不見絲毫尷尬,栗恪麾下家兵更是當即拱手而呼:「家主神射!」

  遠處將士不知道栗恪究竟在瞄著誰,也看不清栗恪究竟射中了誰,但聽聞這呼聲便士氣大振的一同吶喊:「上卿神射!」

  栗恪高舉手中長弓,嘶聲怒吼:「此仇此恨,必當血債血償!」

  「然!單憑本卿一人之力,可殺敵幾何?」

  「眾將士!皆當奮勇,殺敵!」

  萬餘名周邊燕軍齊齊吶喊:「殺!殺!殺!」

  栗恪還弓於背,意欲繼續走動巡查、收攏軍心。

  但栗恪身後一名家兵卻對栗恪比出了個手勢。

  栗恪毫無表演痕跡的就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上卿,可無恙?」

  幾名家兵趕忙攙扶住栗恪,栗恪卻『虛弱』的擺了擺手道:「本卿無礙。」

  「且先護本卿去尋大王!」

  遠遠看到栗恪被家兵們攙扶而來,燕王喜心臟一陣狂顫,大步流星的迎了過來,連聲低呼:「愛卿?愛卿!」

  「可無恙乎?」

  栗恪擠出一個笑容道:「臣無恙。」

  「臣近歲多閱典籍卻生疏了筋骨,僅只為大王征戰數日而已,竟已頗具疲態。」

  「臣,讓大王失望了!」

  看著栗恪身上那被鮮血浸透甚至還在向下滴血的甲冑,再看看栗恪蒼白的臉色,燕王喜心裡那叫一個痛啊:「寡人怎會失望!」

  「愛卿先率我軍大破代軍,重挫代軍威風、提振我軍士氣。」

  「又屢屢率軍反衝代軍,為我軍爭取走脫時機。」

  「而今更是親臨一線,指揮我軍守備城池,浴血廝殺亦不退分毫。」

  「寡人能得愛卿,實乃寡人之幸也。」

  「是寡人少賢臣臂助,令得愛卿太過操勞!」

  「寡人心甚痛!痛煞寡人矣!」

  「速傳太醫,莫要吝惜藥材,定要為愛卿好生診治!」

  栗恪做過的事,將渠、樂間等人也都做過,甚至做的比栗恪更優秀。

  但栗恪卻得到了將渠、樂間等人都沒得到過的尊崇和信重。

  因為將渠、樂間等人是真心為了燕國好,若是發現燕王喜的決斷有誤,他們拼著惹怒燕王喜也會竭力勸阻。

  但現在的栗恪卻已不在意燕國的未來,更無所謂燕王喜決斷的對錯,只是悶頭向上鑽營而已,所以他對燕王喜的命令沒有絲毫質疑,還演出了拼盡全力實現燕王喜命令的姿態。

  如此臣子,燕王喜豈能不愛!

  栗恪那雙染了不知多少人鮮血的手攥住了燕王喜的手腕,誠懇的說:「大王厚愛,臣銘記於心!」

  「且容臣酣睡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臣再為大王分憂!」

  燕王喜不顧血污濁臭,反握住栗恪的手,滿眼感動的說:「睡!」

  「寡人令愛卿好好的睡!」

  「令支塞城防由寡人親自操持,愛卿至少也要給寡人睡足半日,此乃王令!」

  栗恪嘴唇蠕動片刻後,用力點頭:「臣,遵命!」

  話落,栗恪便好似再也堅持不住一樣,眼皮直打架。

  燕王喜見狀也趕忙揮手,令栗恪的家兵將栗恪攙扶回帳,好生休息。

  但當栗恪回到自己的營帳之內時,原本一臉睏乏疲憊模樣的他卻瞬間站直了身子,全無半點倦怠之色。

  「呼~」

  揉了揉面頰,栗恪回首看向一名家兵,低聲發問:「秦軍信使來了?」

  家兵當即點頭,然後看向栗恪身側。

  栗恪順勢看去,便見一名膀大腰圓、精悍幹練的壯士正身穿栗恪麾下家兵的甲冑,垂手站在營帳邊緣。

  注意到栗恪的目光,那家兵拱手一禮,肅聲低呼:「大秦長安君公子成蟜麾下家兵五百主,五大夫憨。」

  「拜見上卿恪!」

  栗恪的雙眼瞬間就亮了,如同面見平級一般得體的拱手道:「原是長安君麾下家兵五百主當面!」

  「栗某,見過大夫憨!」

  「大夫憨,且先坐,看酒!」

  早在心向嬴成蟜之前,栗恪就已研讀過不知多少遍嬴成蟜的資料。

  所以栗恪很清楚,嬴成蟜最為信任的兩名家兵分別是二五百主卦夫和五百主八夫,而排在這兩名家兵之下的,便是五百主憨夫!

  這幾名家兵同樣也是嬴成蟜在戰場上最堅固的盾,不知為嬴成蟜擋下了多少明槍暗箭!

  在戰事正酣之際,將憨夫這等心腹悍將派來此地,足見嬴成蟜對栗恪的信任與看重。

  不止如此,憨夫雖然僅僅只是五百主,但卻身負五大夫之爵!

  若是再更進一步的話,單論爵位已有資格獨領一軍偏師出征,口稱一句將軍毫不為過,值得栗恪尊敬幾分。

  於帳中分賓主落座、擺上簡單的酒菜後,栗恪聲音無比溫和又格外抱歉的說:「身在燕軍營中,行事多有不便,著實怠慢了大夫憨。」

  「待他日回返大秦,栗某定擺上一桌好酒好菜,好生宴請憨賢弟!」

  兩三句話之間,栗恪已經潤物細無聲的改變了稱呼。

  憨夫表情依舊嚴肅的搖了搖頭道:「無礙。」

  「末將此來,亦非是為飽嘗珍饈,而是為我家主上傳訊。」

  見憨夫如此言說,栗恪便知道憨夫不是一個習慣於客套、周旋和酒桌之上探底細的人。

  栗恪當即休了邊喝邊聊的想法,直接發問:「長安君特遣大夫憨入燕軍尋栗某,想來是有要事吩咐?」

  憨夫肅然頷首道:「栗上卿所言甚是。」

  「據我家主上料算,於此戰,燕國恐有亡國之憂!」

  栗恪面向咸陽城的方向一拱手,頗為欽佩的說:「不愧是長安君,即便遠隔千里依舊觀戰局洞若觀火。」

  「即便燕王、栗某並一眾燕軍將士皆在竭力守衛令支塞,然據栗某料算,令支塞最多只能再堅守半年。」

  「半年之後,燕軍頹勢必將如決堤之水般一發不可收拾,亡國只在旦夕。」

  「倘若代武安君施奇計,這個時間還會進一步縮短!」

  說話間,栗恪無奈輕嘆:「長安君不吝疆域,贈栗某以厚禮為進身之階。」

  「燕國卻沒能把握住長安君送來的機會,竟是非但折了曆室城以南的疆域,更還折了令支塞以西之疆域。」

  「若是早知如此,倒不如將曆室城以南之疆域盡數割讓與秦國,也總好過讓代國白白得了好處!」

  栗恪心中頗為慚愧,也覺得自己很失敗。

  嬴成蟜待他恩重,贈他疆域為資。

  結果現在燕國眼瞅著就要亡國了,他即便再在燕國往上爬也難給嬴成蟜帶回什麼回報。

  嬴成蟜以三百里疆域投資他,還真不如直接把那三百里疆域拿回大秦更划算!

  憨夫沉聲又篤定的說:「燕國,不會亡。」

  栗恪訝異不解的看向憨夫。

  方才本官說的那些話,你一句都沒聽見?

  憨夫繼續開口道:「此乃額家主之令!」

  栗恪當即坐直身子,沉聲道:「既然是長安君之令,栗某定會為保燕國社稷死戰!」

  「只是,燕軍疲敝,且令支塞以北……」

  沒等栗恪說完,憨夫便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額家主未曾指望燕軍守護燕國社稷。」

  「額家主已率秦軍精銳並收編的故齊將士重回督亢之地,隨時可以發兵北上,劍指代軍。」

  「額家主之所以尚未動作,只是在等待栗上卿而已。」

  栗恪的雙眼頓時就亮了。

  單憑燕國,必然無法在代軍猛攻下不亡。

  但若是有長安君為外援的話,那要擔心亡國之憂的可就變成代國了!

  栗恪肅然拱手道:「不知長安君對栗某有何交代?」

  「長安君之恩義,栗某必定報償!」

  憨夫認真的說:「額家主拜請栗上卿能上請燕王為燕使,再次出使大秦,以燕使身份向額家主求援。」

  「額家主說了,具體應該如何施為,皆由栗上卿決斷。」

  「只要燕國開出的條件不讓天下人側目,額家主皆會應允栗上卿提議。」

  「率軍來援!」

  聽著憨夫的話語,栗恪感覺腦瓜子嗡嗡的。

  長安君,您莫非是本卿走失多年的阿翁乎?

  不!

  本卿的阿翁對本卿也沒這麼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