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第663章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關東百姓的後手!

  看著被十餘名家兵舉起展示的作弊之物,嬴成蟜來回踱步,目光死死的盯著童丹。

  而後突然怒喝:「荒唐!無恥!」

  「大王分科舉士,乃是為大秦擇官吏、為大王擇佐臣,更是為了給天下才子一個機會,一個平等展示自己才學的機會!」

  「爾這無能無才之人竟然膽敢公然在大王面前行此欺君之舉?」

  「爾欺我秦律無威乎?」

  「爾欺本君劍不利乎?」

  「本君砍了你這欺君罪臣!」

  說話間,嬴成蟜拔劍出鞘就要殺人!

  王綰趕忙抱住了嬴成蟜:「長安君,息怒!息怒啊!」

  「大王就在此地、廷尉也在此地,此等罪人自當交由廷尉審判、由大王論斷。」

  「這不是在外征戰的時候了,長安君並無處私刑的權利。」

  「長安君切莫衝動!」

  「否則這分科舉士可就考不下去了!」

  嬴成蟜大口喘著粗氣,看向五馬大車高聲而呼:「大王,臣請斬此人!」

  五馬大車內傳出了嬴政的聲音:「舞弊者,視同欺君。」

  「然,分科舉士乃文氣鼎盛之事,不可擅動刀兵。」

  「將此人押回大牢,由廷尉依欺君之罪論算。」

  「今日行刑!」

  「再派遣二十名廷尉屬官駐於此地,嚴查違律之事。」

  童丹悲聲而呼:「大王,饒命啊!」

  「童某絕無欺君之思,只是想做官吏而已,童某有什麼錯啊!」

  沒有人理會童丹的悲哭。

  李斯拱手應諾後,立刻帶領廷尉上前。

  在六千餘考生錯愕的注視下,第一名走進大秦軍校的考生,就這樣被以欺君之罪送去了大牢!

  這合理嗎?

  這似乎很合理。

  畢竟童丹當著嬴政的面作弊,就是欺君!

  嬴成蟜似是余怒未消的冷然環顧所有考生:「大王善待諸位,更叮囑本君要禮待諸位。」

  「為諸位先生分科而考之際不會腹中空空,本君特令膚施送來了草原羔羊,又從大梁城、朱方城、鄂城等各地請來庖廚為諸位烹飪家鄉美食,拿出了本君珍藏的美酒,甚至親自做了蜂蜜萇楚糕贈與每位先生。」

  「大王又擔心諸位先生作答數日容易疲憊,特賜下宮中軟榻以便先生們休息。」

  「本君以為,本君雖算不上厚待諸位,卻也可謂不失禮也。」

  「此等人,竟如此回報大王與本君!」

  「此可謂禮乎?!」

  絕大多數考生都羞愧的低垂頭顱。

  嬴成蟜和嬴政雖然還遠遠沒做到如燕昭王一般求賢若渴。

  但考生們卻也知道,分科舉士本就不是為了那些有資格被嬴政求賢若渴的人才所準備的。

  嬴成蟜和嬴政做到如此地步,已經很仁義守禮了。

  身為與童丹一起來考試的考生,他們都為此而深感羞愧!

  嬴成蟜越說越氣:「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八夫,率你部兵馬看守大門。」

  「一應吃食、飲水、筆墨紙硯,皆不准帶入考場,皆由朝廷提供!」

  「凡入場者,無論身份、無論目的,皆脫去所有衣裳,好生查驗!」

  「本君倒是想看看,究竟有多少狂徒還敢欺君!」

  八夫所部五百家兵齊齊拱手:「唯!」

  聽見這話,不少考生心中都升騰起怒意:「我等皆是有才之人,如何能受此辱!」

  「竟要我等脫去衣物被一群殺才檢查?吾便是不入秦為官吏,也不會受此辱!」

  「秦國若是信不過我等,大可早早言說,又何必如此作態?去休!去休!」

  即便是沒準備作弊的考生也很憤怒。

  因為在這個時代,嬴成蟜此舉確實可謂折辱!

  嬴成蟜慨然長嘆:「本君知道諸位多義士,卻總免不了有蠅營狗苟之輩混入其中,竊取屬於賢才的官位。」

  「諸位難道甘心讓那些無才無能之人只因足夠無恥便為諸位上司嗎!」

  也有些許考生在認同附和:「若非那童丹試圖舞弊,長安君又怎會如此?誰若是不滿,誰就是意欲舞弊的欺君之輩!」

  「長安君此舉也是在保護我們啊!為了能做官,都忍忍吧!」

  有童丹的例子在前,有嬴成蟜的解釋在後,再加上一些考生的聲援,考生隊伍總算安穩了下來。

  畢竟,絕大多數考生都沒準備舞弊,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想過還能舞弊,他們自然不希望有人憑著舞弊表現的比他們還好。

  為了利益,尊嚴的底線有些時候也可以不那麼死板!

  但蕭何和劉季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猜疑。

  「童丹的表現與長安君的處置是否過於順利了?」

  「童丹,真的叫童丹嗎?」

  那個自稱童丹的人全程沒有反抗,也沒有試圖毀滅證據,而且根據此次分科舉士的考試範圍來看,他做的準備多到過分了。

  一個人能為分科舉士做出如此充分周密的準備,心理素質又極差,這樣的人又怎麼會選擇在嬴成蟜的眼皮子底下第一個衝進考場?

  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那童丹乃是嬴成蟜準備好的託兒!

  為的就是讓那嚴苛的檢查方式能被所有考生所接受!

  但,沒證據。

  且童丹也沒有表現出明確的疏漏,更沒對分科舉士造成任何負面影響。

  所以劉季和蕭何各自說了一句後,便閉口不言。

  韓裘、屈壁對視間,卻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濃濃絕望。

  壞了,這是衝著我們來的!

  「怎麼辦?怎麼辦!」看著被搜身的考生們,韓裘焦躁的低聲道:「你我的準備根本瞞不過那些查驗之人!」

  「一旦被查出來,我等必定會被判處欺君之罪。」

  「這可是牽連全家的大罪!」

  屈壁的雙手也有些顫抖:「退!」

  「把衣服換回去!」

  韓裘有些不舍的說:「你等難道不曾對此有所準備嗎?」

  「我等本就是因無甚才華才選擇此策,若是將這衣服換回去了,我等還怎麼藉此機會成為官吏啊!」

  屈壁低聲而喝:「命重要還是官重要!」

  「爾不換,吾換!」

  說話間,屈壁已經悄然走向後方,揮手招來了僕從。

  屈壁如此果斷,只因屈壁另有準備。

  昨夜,大秦楚系外戚已經為屈壁等子弟送來了此次分科舉士的所有試卷!

  整整一夜時間,屈壁苦苦背誦,已經將答案背了個囫圇。

  那寫在衣服上的小抄不過是為了能讓屈壁答的更完美、爭取更高的官位。

  但即便沒有那小抄,屈壁也有信心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

  看著所有子弟都順利進入考場,熊挽見狀鬆了口氣:「長安君怎會對舞弊如此了解?」

  「那諸多舞弊之法,便是你我族中賢才一齊思慮都沒想出來,反倒是被長安君想出來了。」

  「萬幸我等為此次分科舉士準備良多!」

  「只可惜諸多盟友家中子弟此番恐難考中了。」

  羋粒淡聲道:「無須爭一時之長短。」

  「只要最終考中之人的家世、才學等皆與往日被舉薦者相差仿佛便無礙。」

  「只是。」羋粒眉頭微皺:「本官,心中有些不安。」

  熊挽輕笑道:「我等早早拿到了考題,又令族中賢才做出了答案。」

  「這些子弟雖然都算不得賢才,但將那答案背個囫圇想必不難。」

  「羋太僕勿憂也。」

  熊挽說的很對,但羋粒卻還是不安的看向嬴成蟜。

  結果就發現嬴成蟜竟也正笑盈盈的看著他!

  羋粒心臟一顫,便聽嬴成蟜突然開口:「考生已經全數進場。」

  「軍校封閉,由本將家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軍校三十丈以內。」

  「請相邦狀、御史大夫綰、九卿並所有籌備分科舉士之官吏隨本君同往大王處議事。」

  ——

  與此同時。

  大秦軍校甲字教室戊丁隔間。

  屈壁走進這一丈見方的木質隔間,環顧四周,面露鄙夷:「籌備了年余時間,就只籌備出了如此簡陋之地?」

  「狹窄如斯,連吾常用的案幾都擺放不下!」

  隔壁間,蕭何捻起一枚考場贈送的點心送入口中,不滿的開口:「分科舉士不常有。」

  「為一分科舉士而專門建造殿宇房舍,方才是靡費。」

  「不過兩日而已,忍忍就過去了。」

  屈壁冷哼一聲:「秦人就是吝嗇野蠻。」

  「即便是只用一次之所在,也當華美寬敞,這與靡費何干?」

  「此乃貴胄之基本也!」

  蕭何淡聲道:「秦國有貴胄,但想來此時這軍校內所坐者,皆非貴胄。」

  屈壁下意識的就想反駁。

  但再轉念一想,他現在還真就只是個庶民,只能氣悶的哼道:「吾……」

  一陣鼓聲驟然響起,一直站在考場前方的蘇角突然開口:「肅靜!」

  「校令有言,考場如戰場,軍校如軍營!」

  「諸位雖只是入大秦軍校分科舉士,但卻終究是在我大秦軍校之內。」

  「開考之後,凡敢交頭接耳者,逐!」

  「凡敢傳遞物品者,逐!」

  「凡敢污染試卷者……」

  「待逐出大秦軍校後,自有廷尉論罪!」

  屈壁忍不住發問:「吾欲如廁,亦需允許乎?」

  蘇角撇了屈壁一眼:「本將說過了,軍校如軍營!」

  「楚軍行軍之際可以隨意便溺乎?」

  「本將乃是大秦軍校一期生、大秦都尉、左庶長蘇角。」

  「爾等若對本將所言不滿,考試結束之後大可狀告本將!」

  「但現在,都給本將肅靜!」

  屈壁頓時就老實了,哪怕想要如廁都不敢聲張。

  你是蘇角你早說啊!

  楚地誰不知道你蘇角的名號?

  伱早說的話,我自打踏進這屋門就絕對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好不好!

  哪還敢吐槽這考場簡陋啊!

  蘇角冷冽的目光環視全場,而後沉聲道:「髮捲!」

  十名軍校三期生當即上前,將一張張承載在長安紙上的試捲髮放至考生們面前的案几上。

  看到試卷左上角那大大的【明算】二字,屈壁目光迅速下移。

  當看到那些熟悉的試題,屈壁終於鬆了口氣。

  這一場,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