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大丈夫當如此也!在本君面前作弊?你們還太嫩了些!
看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嬴政鬆了口氣。
歷經波折,參與分科舉士的人數沒有多大變化。
從場面上來看,嬴政不曾墮了威嚴,輕鬆化解了關東百姓們的手段。
但嬴成蟜卻遺憾的說:「可惜了。」
從結果上來看,雖然這一次的考生來自各方不同的勢力,但卻以各地百姓家的子弟為大多數,無論嬴政最後怎麼掄才,都逃不過選出大量百姓子弟為官吏的結局。
嬴政平靜的說:「萬事開頭難。」
「只要此次分科舉士順利進行,未來就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於無數次分科舉士。」
「那些尋常人家的子弟,也必將有機會通過這條路走入朝堂。」
「而我們要做的,便是守好這條路。」
嬴成蟜有些失望,但嬴政卻並不失望。
因為嬴政採納分科舉士之策本就是為制衡關東百姓和收穫更多人才。
而今嬴政的目的已經初步達成,餘下的,便是根據考生的能力和身世進行抉擇與制衡。
嬴成蟜頷首道:「弟明白。」
嬴政看向嬴成蟜:「他們不會只有這一策。」
「餘下的,還當勞王弟多多費心。」
嬴成蟜笑道:「王兄且放心,考場之內,歸弟負責。」
「王兄主持開考,而後旁觀靜待便是。」
看著嬴成蟜自信的笑容,嬴政也終於露出一絲輕笑:「那乃兄便心安矣。」
上前幾步,嬴政環視所有考生,朗聲開口:「寡人,秦王!」
早有侍郎立於考生之中,將嬴政的話語傳向四周所有人。
六千餘考生趕忙齊齊拱手:「我等,拜見大王/秦王!」
嬴政聲音平穩又堅定:「寡人於麒麟殿中恭候二三子。」
「開考!」
沒有什麼激勵人心的話語,也沒有什麼高官厚祿的承諾。
但僅僅只是想到嬴政會在大秦權力的最巔峰恭候自己,便足以讓所有有志之士心潮起伏!
六千餘考生轟然拱手,昂然而呼:「拜謝大王/秦王!」
直起腰身,劉季見嬴政已然退去旁側的五馬大車,趕忙踮起腳尖眺望。
入眼處,是那被罩在冕服之下的雄壯身軀和高大身形,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濃濃的霸道和自信,目光環顧間無論是殺人盈野的大將還是青史留名的重臣盡數垂首。
數百警蹕持劍開路,數千衛兵環繞左右,重臣大將簇擁景從。
所有人,甚至於整個天下都在因他一個人的意志而改寫!
饒是以劉季的唇舌也很難說出諷刺的話語。
沉默數息後,劉季謂然嘆息:「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
劉季也喜歡這種前呼後擁的生活。
所以劉季走南闖北、拜訪名士、廣收小弟,更是有名的無賴子。
但被幾十個小混混簇擁著,和被數百上千名隨口能決他人生死的重臣大將簇擁著,這感覺能一樣嗎?
嬴政,著實是把劉季的夢境和幻想加強之後搬進了現實之中!
蕭何趕忙拽了一下劉季的袖子,低聲呵斥:「爾欲死乎?」
大秦的君臣將士們就在不遠處,結果你在這兒說大丈夫當如此?
你咋不說你要謀反篡位呢!
劉季趕忙縮了下脖子,用力點頭:「蕭兄所言甚是,甚是。」
話雖如此說,劉季卻還是時不時的就向五馬大車投去張望的目光,試圖能再多看嬴政一眼。
好在像劉季一樣偷偷張望的人還有很多,倒是顯得劉季並不起眼。
然而其他人偷偷張望的目的,卻與劉季並不相同。
瞥見羋粒打出的手勢,韓裘輕吸了一口氣:「羋姓熊氏已經做了決定。」
「前策不成,該你我出手了。」
屈壁輕輕頷首,與韓裘等幾名百姓出身的子弟一同緩緩後退。
數十名僕從趕忙跑了過來,焦聲而呼:「誒呀,這天怎麼突然變的這麼冷,主上快快穿上這件厚衣裳!」
「是極是極,為何要在如此寒冬分科舉士?難免染了風寒啊!」
十餘名僕從環繞在韓裘等人外圍,阻隔了旁人的視線。
一名僕從迅速脫掉了韓裘的衣裳,渾然不顧初冬的冷風吹在韓裘身上會不會導致韓裘染上風寒。
一件裡衣先被穿在韓裘身上,韓裘掀開一看,便見內衣內側竟然細細寫滿了秦律!
屈壁低聲開口:「裡衣之內,是《秦律》全文。」
「上衣之內,是請家中長輩們根據當今大秦局勢寫出的各種應對之策。」
「下裳之內,根據當今天下局勢寫了……」
很快,屈壁、韓裘等人就換上了一整套新衣裳。
這套衣裳的裡衣、上衣、下裳、鞋履全都被寫滿了答案!
但當衣裳一系,外人卻看不出分毫!
待僕從們散去,韓裘面露笑意:「此番分科舉士,我等必當皆為上上!」
他們的能力算不上出眾。
但哪戶權貴家中沒個賢才?
屈壁也笑而頷首:「然也!」
大秦軍校門口,嬴成蟜也終於指揮著弟子們完成了最後的布置,沉聲高呼:「考生入場!」
信心滿滿的韓裘大步流星的便要當先入場。
但卻有人比他更快的多。
一名考生雙腿倒騰著飛也似的往考場裡沖,卻被嬴成蟜一把抓住肩膀,冷聲而喝:「爾以為這是爾家後院乎?!」
「入場之後,先驗身!」
那考生趕忙拱手一禮:「雲陽童丹,拜見長安君!」
「此乃童某的驗傳憑!」
童丹把食盒放在地上,雙手呈上自己的驗傳憑,一臉緊張的等待著嬴成蟜檢查。
然而嬴成蟜卻沒有去看驗傳憑,反倒是湊近童丹嗅了嗅,而後皺眉發問:「墨味怎會如此之濃?」
童丹強笑道:「近幾個月間,童某始終與典籍為伴,更是要每日練字,身上的墨味便濃了些。」
嬴成蟜上下掃視童丹,突然開口:「脫去此人上衣!」
童丹誇張的後退了一步,驚聲道:「長安君,您這是要做甚?」
「童某絕無龍陽之好啊!」
嬴成蟜有些無語。
這人的演技,有點浮誇了!
但嬴成蟜還是保持著冷冽的神色呵道:「脫!」
在全場六千餘考生愕然的目光中,八夫、憨夫親自上前,用力脫掉了童丹的衣裳。
一把抓來童丹的衣裳,嬴成蟜翻看一番後,冷聲嗤嘲:「善!甚善!」
「分科舉士初開,爾等便已想出了如此陰詭之策以欺君?」
「八夫,將此人衣裳展示給所有考生!」
八夫毫不猶豫的將童丹的衣裳反轉,將衣裳內側的文字展示給所有考生。
而後,全場譁然!
「此人衣裳內側竟有字跡?此人莫非是要以此舞弊乎!」
「吾早就說這分科舉士有頗多漏洞,未曾想,這才只是第一次分科舉士啊,怎的就有人用上了!」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的啊!」
分科舉士是第一次在考官與應試者不進行直接交流的情況下,僅以紙筆完成對應試者的考教。
在這之前,應試者都需要面對考官本人長時間全方位多角度的當面問詢,根本沒有作弊的可能。
所以除了一開始就在想歪門邪道的關東百姓外,幾乎沒有士子想到還有作弊這一招。
童丹這件衣裳,著實是給考生們開了眼了!
嬴成蟜卻是又看向了此人的食盒:「想來爾不只是在衣裳內藏文字吧?」
童丹跪地叩首,悲聲而呼:「長安君,童某知錯,童某知錯也!」
「拜請長安君饒童某一命啊!」
然而嬴成蟜卻沒有理會童丹,而是打開食盒,從中撿起一條清蒸河魚。
從表面上看,這條河魚沒有任何異常。
但當嬴成蟜以餐匕切開魚腹,一根木棍卻從魚腹中滾落而出!
離得近的考生不由得瞪大雙眼,踮起腳尖看著嬴成蟜掰開了木棍頂部,倒出了一卷長安紙!
展開捲起來的長安紙,嬴成蟜痛心疾首的怒喝:
「本君研造長安紙乃是為了便於天下萬民識字讀書。」
「卻不曾想,被你這等人用在了如此無恥之處!」
「八夫,將此物展示給所有考生。」
「憨夫,給本君搜身!」
「好好的搜!」
「本君倒是要看看此人究竟還有多少舞弊之策!」
八夫當即高高舉起一卷長安紙展示在所有考生面前。
紙條上那以鼠須為毫寫就的極細小字看的所有考生都瞠目結舌。
他們發誓,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小的字!
劉季嘖聲道:「這可是天下間第一次出現如分科舉士一般做題掄才的求賢之策。」
「此人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想出如此之多的舞弊之法。」
「此人,也是個人才啊!」
然而劉季卻是夸的早了。
幾名家兵對著童丹上下其手,很快就從童丹的髮髻中、後門中、鞋底夾層中以及每一件衣裳和每一件吃食里都查出了文字和紙條!
看著被八夫逐一展示出來的小抄,羋粒懵了,韓裘懵了,屈壁更是懵了。
韓裘和屈壁對視一眼,突然覺得方才他們準備的那些作弊工具跟人家一比簡直就是小兒科。
不,準確的說是落後了無數版本的小兒科!
誰會想到還能在飯里、頭髮里、後門裡藏答案啊!
誰能想到還可以用鼠須為毫,在那么小的可用空間寫出那麼多的字啊!
他們用的這些舞弊之術都不好意思在人家面前說出口!
太粗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