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君何親於秦?號稱仲父!

  第306章 君何親於秦?號稱仲父!

  御書房內的氣壓很低很低!

  身為被罷黜的前任相邦,呂不韋掌握的力量和能掀起的風浪著實是太大了!

  扛著巨大的壓力,蒙恬起身拱手:

  「啟稟大王,臣以為文信侯對大王是忠誠的。」

  「今天下養士者眾,文信侯養士雖多,卻從未令其門客行不軌之事。」

  「至於那些甲冑兵刃,臣以為實乃他人構陷也!」

  蒙恬的性格和王翦有著極大的不同。

  雖然蒙恬因飽讀儒家經典而懂得克制,但蒙恬終究是家世比李信更遮奢幾分的累世將門後代,他的內心是驕傲的!

  便是幾十年後,已經年邁的蒙恬面對胡亥的矯詔都能梗著脖子鼓動扶蘇提兵南下,武裝奪權。

  年輕時期的蒙恬更是直率果敢,有話直說。

  嬴政面色冷冽的開口:「文信侯上奏當日,王弟往新鄭。」

  「這怎會是巧合!」

  嬴成蟜從來都不覺得他是當今大秦的第一大將。

  但在王翦、王賁還沒有證明自己的現在,坐擁滅兩國之功的嬴成蟜就是大秦最為鋒銳的利刃!

  且王翦、楊端和等老將只是忠於君權,卻並非是忠於某一個人。

  昔年呂不韋為相時,指揮王翦同樣如臂使指。

  大秦將領雖多,但唯有嬴成蟜是因為嬴政本人而非是嬴政的身份才聽命於他,也只有嬴成蟜能得到嬴政的全部信任。

  於兵荒馬亂之際,唯有嬴成蟜在身邊守護才能保嬴政安心入睡。

  結果在呂不韋奏章抵達的當天,嬴成蟜卻被調離咸陽城!

  這不僅讓嬴政多想,更讓嬴政生出了些許不安全感。

  蒙恬拱手一禮,誠懇的說:「大王早已威壓大秦,大秦將士皆願為大王而戰。」

  「即便文信侯有了二心,甚至提兵五萬往咸陽又能如何?」

  「便是文信侯有心卻也無力啊!」

  「以文信侯之智絕對不會行那等不智之舉。」

  蒙恬說的都是實話,咸陽士卒早在咸陽城之戰時就向嬴政證明了他們的忠誠。

  但呂不韋帶給嬴政的壓力確實是太大了。

  從童年一直到少年時期的陰影,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抹平的!

  蘇角試探著發問:「大王,是否要即刻傳信長安君,請長安君回朝?」

  「只要長安君快馬加鞭,僅需三五日便能回返咸陽城。」

  「三五日時間想來是不夠洛邑兵馬抵達咸陽城的。」

  蘇角的話簡單而直接。

  大王你要是覺得要打仗了,那就把長安君叫回來唄!

  長安君快馬而回的時間肯定比敵軍抵達的時間更快,慌個甚!

  聽到蘇角這話,嬴政心中的不安全感隨之散去。

  不錯,就算是呂不韋有意謀亂又如何?

  寡人的王弟便是不在咸陽,也頃刻可至!

  嬴政沉聲道:「寡人並不擔憂文信侯有二心,也不認為文信侯有二心。」

  「然,文信侯僅一封奏章便令得大秦上下不寧?他何功如此!」

  「已擁六千門客還不知足,更引八千餘遊俠附之?他何德如此!」

  「寡人罷其相位是在罰他,不是在賞他!」

  在嬴政看來,他已經獲得了與呂不韋鬥爭的全面勝利。

  身為失敗者,呂不韋被罷黜相位,他理應好好在家裡安穩終老、反省錯誤,甚至是失魂落魄、閉門悲嘆!

  可結果呢?

  一封奏章動天下!

  坐居府內引名士!

  怎麼被罷相之後,呂不韋好像還更開心、更風光、更有威望了!

  看到呂不韋那麼開心,嬴政就不開心了。

  且呂不韋現下的風光也讓嬴政更明白的意識到,絕對不能允許呂不韋再次上奏,必須要進一步加強對呂不韋的打擊!

  否則呂不韋即便身不在朝堂也完全有能力影響朝堂。

  在嬴政和呂不韋政見不同的情況下,呂不韋絕對會成為大秦這架馬車的巨大阻力!

  嬴政怒聲開口:「撰令呂不韋!」

  「君何功於秦?秦封君河南,食十萬戶!」

  「君何親於秦?號稱仲父!」

  「其與家屬徙處蜀!」

  ……

  與此同時。

  新密縣郊,故韓橫陽君府。

  故韓橫陽君韓成滿是期待的連聲發問:「你可親眼看見長安君了?」

  「長安君此番出征率了多少兵馬?」

  「劍指何方?」

  嬴成蟜領兵滅魏之際,韓成便壯志躊躇的意欲復國。

  趁著嬴成蟜攻打魏國的時機,韓成迅速收攏故韓將領,吸納心向故韓之人充作兵員。

  待到楚、燕、趙三國發兵,嬴成蟜轉進南下之際,韓成更是已經準備振臂一呼,吹響復國的號角!

  結果萬萬沒想到啊。

  嬴政來了!

  領著大秦最為精銳的衛兵和將領,嬴政入駐新鄭城。

  嬴政他還不走了!

  韓成驚懼的迅速解散眾人,乖乖的縮在府里一步都不敢出門。

  如此倒是讓韓成得以躲在暗處,看著嬴政對新鄭權貴們發起了新一輪的打擊。

  待到嬴政班師回朝,韓成才終於敢冒出頭來,然後就聽到了一個大好消息。

  嬴成蟜再次離開內史郡!

  故韓中尉向龐無奈搖頭:「臣昨日親眼看到長安君進入新鄭城。」

  「但隨於長安君身側的僅有五百名家兵。」

  「臣已詢問過管城縣的舊友,他們未曾發現有兵馬匯入我大韓境內。」

  「既然橫陽君所在的新密縣也沒有發現另有兵馬匯入,想來便是無大軍隨行。」

  韓成不死心的說:「亦或是大軍早已在邊境集結完畢。」

  「長安君只需要率家兵奔赴,即可領軍出征?」

  韓成太希望秦國趕緊再開啟新一輪的戰爭了。

  經年大戰已經打虛了秦國的元氣,在疆域上直接與秦接壤的趙、楚二國卻都不是好相與的小國。

  一旦秦國再啟大戰,秦國必須要把有限的國力盡數投向邊疆。

  屆時,就是韓成復國之機啊!

  向龐卻無情的戳破了韓成的幻想:「秦國方才連戰四國。」

  「不止橫陽君看得出秦國的虛弱,秦國自己也看得清自己的虛弱。」

  「就在前些日子,秦國前任相邦文信侯方才上諫,諫言秦王休養生息。」

  「臣觀之,秦國短時間內必不會再啟大戰!」

  韓成無奈長嘆:「可惜!可嘆!」

  韓成飲盡爵中酒,恨聲道:「如此一來,我大韓疆域還要握於敵國多久!」

  「王兄又還需要在敵國的囚禁之下承受多少凌辱!」

  「據聞大王府上的所有僕從皆是男子,秦國甚至還令那些男子穿上女裝、脂澤粉黛的去勾引王兄!」

  「令王兄受如此折辱,實乃我等無能也!」

  向龐寬聲勸慰:「君上無須自責。」

  「秦國,強也!」

  「便是我大韓舉國之力都沒能勝秦,僅憑我等之力又如何能迅速竟功?」

  「唯有緩緩籌謀、靜待良機,我等方才能行復國之舉!」

  韓成無奈長嘆:「向善長所言有理。」

  向龐舉起酒爵高聲邀飲:「君上,為大韓,飲勝!」

  痛飲爵中酒,向龐心中滿是對未來的期待。

  韓王安的直系子嗣都被遷出故韓地,沒了翻身的可能。

  韓成身為韓桓惠王庶子、韓王安之弟,已是現下故韓境內身份最高之人。

  若韓能復國,韓成登基為王的可能性極大!

  而他向龐身為韓成的重要臂助,未來未必不能如樂毅、田單一般青史留名啊!

  正宴飲間,一名家僕匆匆入內:「主上,縣令半求見!」

  韓成當即起身:「本君當親迎之!」

  匆匆穿上鞋,韓成快步走出正堂,帶著爽朗的笑聲迎上前去:「半兄!」

  故韓新鄭縣令韓半卻是面色肅然,低聲而呼:「請橫陽君遣散左右,某有要事上稟!」

  見韓半如此嚴肅,韓成也不敢耽擱,當即揮手令左右僕從退去,僅留向龐一人在側。

  韓半沉聲開口:「君上,長安君此來或是為我等而來!」

  韓成目露錯愕:「為我等而來?」

  「可是令兄所傳之訊?」

  韓半搖了搖頭:「家兄未曾傳訊。」

  「然家兄卻令僕從星夜登門,帶走了家母!」

  「半詢問為何如此,家兄的僕從卻僅告知半一句話。」

  韓半沉聲道:「穩做庶民!」

  由不得韓半不緊張。

  韓熙如此施為的意圖非常明顯。

  切割!

  將兩兄弟的母親接到相對安全的長安君府,然後徹底與韓半做出切割!

  只要韓半不是造反頭目,罪不至於誅三族,韓熙一支就能留條活路。

  但韓熙為何要在這個時候突然做出如此決絕的切割?

  結合嬴成蟜入新鄭,韓成幾人很快就意識到了緣由所在。

  嬴成蟜這次是帶著屠刀來的!

  韓成手中酒爵用力頓於案幾之上,怒聲呵斥:「成蟜小兒半點活路都不願留與我等乎?」

  「他怕不是忘了,他的身上還留著半數我大韓的血脈!」

  韓半無奈的說:「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橫陽君,逃吧!」

  韓半誠懇的看著韓成:「我等或許還有一條活路,但橫陽君恐已危險至極。」

  「為保大韓王室血脈,橫陽君當逃去他國,靜待良機!」

  韓成攥緊酒爵,內心十分掙扎。

  要逃嗎?

  他留在新鄭,很可能會正面碰撞嬴成蟜的刀鋒,身死族滅。

  但他留在新鄭還能號令各故韓權貴做出種種籌備,於關鍵時刻暴起發難,甚至是擁他為韓王!

  他若逃出新鄭,他就將失去故韓地權貴的支持,也將失去新密這處立足之地。

  憑藉身份,韓成能得到多國韓系外戚的收留。

  但天下若是不起大亂,他就只能憑著身份混一世榮華富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