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為免你被別人所害,我只能現在就殺了你!
嬴成蟜眉頭皺起,大腦飛速運轉,沉吟思索。
半晌過後,嬴成蟜抬頭髮問:「母妃意欲如何施為?」
韓夫人好氣又好笑的用手指虛點了嬴成蟜幾下:「你啊!」
「就不能再好生想想?」
嬴成蟜雙手一攤:「兒早在滅韓之際就想到故韓貴族們可能會動亂,一旦他們動亂,必然會牽連到舅父。」
「兒早就有永絕後患的想法。」
「所以兒才在新鄭城大開殺戒,更令張讓督促故韓權貴莫要動亂!」
「然而即便兒大開殺戒,依舊殺不盡隱患,以至於令兒此番落入被動,更令舅父落入險境。」
「便是此番去新鄭該如何施為,兒也還一頭霧水呢。」
「兒可不善於查找證據。」
嬴成蟜討好的笑道:「所以只能求助母妃了!」
嬴成蟜很清楚新鄭會出現動亂並牽連到韓安。
嬴成蟜也為此特意製造了諸多不必要的殺戮,令得新鄭城內一片哀嚎。
如果嬴成蟜能想得到一勞永逸的法子,他早就去做了,不可能讓這個問題留到今天。
但他真的想不出來啊!
韓夫人笑而搖頭:「既然不善於查找證據,那就讓證據自己跳出來便是。」
「可還記得韓朗?」
嬴成蟜略一尋思,腦海中便跳出了一個形象:「故韓宦者丞?」
嬴成蟜記得韓安投降時,跟在韓安身邊的人就是韓朗。
送韓安上囚車時哭的最大聲的也是韓朗。
韓夫人略略頷首:「便是此人。」
「你入新鄭之後當根據相邦提供的名單、聽從門客的諫言,儘可能的進行調查。」
「若是三日後還查不出什麼就去查韓朗。」
韓夫人低聲道:「吾會令韓朗準備好與諸故韓權貴勾連謀反的信件。」
「在那些信件中,所有故韓有實力謀反的權貴會盡數勾連,擁立韓朗為王。」
「只是此策經不起查驗,一旦啟用此策,你必須大開殺戒。」
「所有名字出現在信件上的人,絕對不能有一人活著見到法吏!」
嬴成蟜微怔,旋即目露駭然:「母妃,果真要如此施為?」
「您狠得下心?」
嬴成蟜第一次除患時只是釣魚執法,誰家不老實就屠滅滿門。
但韓夫人卻連魚鉤都懶得放。
哪怕伱安分守己老實本分,但只要你是故韓權貴,只要你有能力作亂。
那就殺!
韓夫人聲音平和:「殺戮過後,將名單上所有人所在的家族盡數遷至咸陽城。」
「若有家族不配合。」
「族滅之!」
「此事無須上稟大王。」
「先做,再說!」
「便是日後承大王申斥,你也當完成此事!」
攻滅韓、魏之後,為免其他四國貴族的抵抗之心愈烈,大秦只是將韓、魏的君王並其直系親眷加以流放。
直至大秦橫掃六國、一統天下,普天之下再無強敵,大秦才將六國宗室、權貴盡數遷至咸陽城或邊陲苦寒之地。
然而韓夫人卻準備提前開啟這一行動,徹底斬斷故韓權貴們勾連復國的根基!
嬴成蟜不自覺的站起身:「母妃,您是不是有些……太極端了?」
「新鄭城內還有諸多權貴是母妃的舊友吧?」
「都要或殺或遷?」
「且待到我大秦他日攻滅別國時,此事也必會令敵國宗室抗戰之心更甚!」
「母妃,三思啊!」
「定然還會有其他法子以絕後患,不至於此!」
韓夫人的童年是在新鄭度過的。
新鄭各權貴的後宅之內有不少韓夫人的手帕交。
一旦嬴成蟜啟用韓夫人的策略,那些手帕交運氣好的此生再難富貴,運氣差的必會香消玉殞!
韓夫人冷聲道:「非是孤極端,而是你心慈手軟!」
「正是因為你的心慈手軟,相邦才能以新鄭城和你舅父為柄,迫你往新鄭而去。」
「你若依舊如此心慈手軟,此患永不絕也。」
「他日新鄭城和你舅父必將成為他人對準你劈下的刀!」
「莫要顧忌各方反應,也莫要去考慮大王會如何思慮。」
「趁此機會徹底掃除故韓權貴作亂的可能,畢其功於一役。」
「唯有行雷霆之舉,率先剜去這塊腐肉才能落的個痛快!」
韓夫人正聲喝問:「至於他國的抗戰之心?」
「何其可笑!」
「蟜兒你莫不是已被溫柔鄉銷了筋骨,已不敢戰乎!」
嬴成蟜肅聲道:「兒不善戰,但兒絕不畏戰!」
「既然母妃以為此策大利於兒,又願意狠得下心來,兒自會遵從!」
嬴成蟜雙手染的血已經夠多了。
只要有必要,嬴成蟜何懼於再背負十萬二十萬亡魂!
嬴成蟜之所以勸說韓夫人,也不過是不希望韓夫人未來因此難受而已。
韓夫人這才滿意頷首,繼續開口:「雖然此番吾以為相邦所為與你無關。」
「然,事不可言萬全。」
「待你走後,吾會每日派出一名僕從攜家書尋你,你也要每日派出一名僕從送回家書。」
「若是接下來的朝中事與你無關,你便藉故繼續留在新鄭繼續平亂,莫要回朝。」
「若是接下來的朝中事與你有關,亦或是某日未能收得家書,無論你正在做什麼,放下手中一切,即刻歸家!」
「一旦吾某日未能收得家書,吾亦會直入咸陽宮,尋大王為助!」
嬴成蟜肅然頷首:「兒必謹記!」
韓夫人臉上的冰霜退去,溫聲叮囑:「此番外出,切記注意安全。」
「這並非是大戰,便是果真生亂也不至於大動干戈。」
「臨行之前將你那五百家兵補滿,若有廝殺便讓他們去,你切莫再親身沖陣!」
嬴成蟜也露出笑容:「兒都省得的,母妃大可放心!」
「此番敵弱我強,兒何必親自沖陣。」
韓夫人欣然而笑:「如此,吾也就放心了。」
「去吧。」
「回去準備一番,擦亮甲冑,準備出征!」
嬴成蟜拱手一禮:「亦請母妃保重!」
嬴成蟜轉身闊步而出。
韓夫人的目光緊緊盯著嬴成蟜,臉上溫和的笑容也隨著嬴成蟜的腳步逐漸收斂。
待到嬴成蟜離開大殿,韓夫人的臉上已滿是沉凝。
韓夫人令嬴成蟜暴力鎮壓新鄭,其一是為進一步鎮壓新鄭城內故韓貴族動亂的可能。
其二是為讓嬴成蟜與故韓復國派進行徹底切割,免於未來被故韓復國派牽連,同時進一步增進嬴政對嬴成蟜的信任。
其三則是韓夫人料定,為了穩固各方、消滅內亂隱患,嬴政未來一定會將各國權貴都遷至咸陽加以管控,嬴成蟜先於嬴政出手確實會對大秦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但卻會讓嬴政未來遷移各國權貴時減少諸多阻礙,讓嬴政念嬴成蟜的一份好。
但韓夫人很清楚,即便嬴成蟜屠盡新鄭城也達不到永絕後患的效果。
新鄭城內的故韓權貴就算是被殺空了又如何?
故韓王室後裔、故韓權貴子嗣早已散布於整個天下,他們是殺不絕的!
真正永絕嬴成蟜後患的方法有且只有一個!
韓夫人沉聲呼喚:「韓柔!」
書史韓柔迅速入內,屈身一禮:「夫人。」
韓夫人聲音艱澀、語句遲緩的開口:「你親自去尋最好的匠人,塑五百尊美艷侍女俑贈與家兄。」
「再取鴆酒一壺以贈……」
「家兄!」
每一個字,韓夫人說的都十分艱難。
每一句話,韓夫人都會停頓數息。
雖然雙方已經十餘年不見,但韓安終究是韓夫人的長兄!
親手送韓安去死,韓夫人心裡豈能不難受!
對於韓夫人而言,長兄很重要。
但長兄再怎麼重要也沒有兒子重要。
韓夫人不能任由韓安繼續成為他人牽制甚至是攻擊嬴成蟜的弱點!
為了讓嬴成蟜不再需要擔憂韓安的生死。
韓夫人只能請韓安赴死!
韓柔坦然的屈身一禮:「唯!」
「臣當上稟夫人,自昨夜起,府外雜人增多,府內亦有諸人躁動。」
「想來是大王已啟用府內候者,令候者探查我府上下。」
「若由臣行此事,恐難瞞過候者。」
韓夫人淡聲道:「此事無須瞞過候者。」
「孤就是要讓大王知道,韓安死於孤之手!」
「待此事做完之後你再去尋蟜兒。」
「將此事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告知成蟜兒。」
殺韓安這等事只能由韓夫人出手。
韓夫人也必須要讓嬴政知道此事完全由韓夫人一人所為,與嬴成蟜毫無關係。
韓夫人不在意她在嬴政心中是個什麼形象。
但韓夫人不能讓嬴政認為嬴成蟜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冷血之人!
韓柔目露錯愕:「夫人,果真要令少主得知此事?」
「以少主的心性恐怕會難受很久!」
韓夫人沉默十餘息後,堅定的說:「必須要告訴他!」
「孤本意令蟜兒寄情山水,此生高樂,故而只教了蟜兒生活之樂、避爭之法。」
「然,蟜兒心有大才,游龍無法困於淺灘!」
「既然蟜兒已免不了去爭、去斗,孤便當教他鬥爭之道。」
韓夫人滿是擔憂的輕聲一嘆:「苦思永絕後患之法許久,卻都未曾想過此患的癥結在於韓安,該從韓安處解。」
「若他日孤年邁昏聵,以蟜兒這般心性該如何立足於朝堂啊!」
「孤寧可讓蟜兒在十九歲時痛苦一年,也不願蟜兒在五十歲時痛苦終生!」
見韓夫人主意已定,韓柔只能心下輕嘆,屈身一禮:「唯!」
韓柔帶上鴆酒,領命而去。
韓夫人獨坐高台,手持酒爵遙敬東南方向,輕聲開口:
「大兄,一路走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