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韓安的生死,與本君何干!
韓凌感覺不對勁。
楚系外戚和韓系外戚的針鋒相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以熊啟和嬴成蟜之間的關係,熊啟如果有機會坑嬴成蟜一把,他怎麼可能把鏟子遞給嬴成蟜?
所以韓凌認為他應該勸阻嬴成蟜。
即便熊啟確實是出於好心,韓凌同樣需要勸阻嬴成蟜。
身為與騰夫一同叛韓投秦的貳臣,韓凌很清楚韓安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好態度。
所以韓凌並不希望嬴成蟜與韓安之間走的太近,更不希望嬴成蟜與韓安生出什麼親情,韓凌甚至想讓韓安當場暴斃!
如此,嬴成蟜才不會因為韓安而對他們生出什麼不好的看法。
韓熙痛心疾首的說:「正是因為大秦並無實質證據,所以我等才有轉圜的餘地。」
「若是等到朝廷發現了實質性證據,那便無人可救韓安!」
「而今既然秦相提及此事,便說明秦相甚至大秦已經掌握了些許線索,若長安君不出手相助,韓安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卑下亦知插手此事對於長安君而言也是越權之舉。」
「秦相或許確實是在算計長安君,但我等皆會盡心竭力為長安君參詳,令得長安君規避秦相之計。」
「可韓安不僅是我等故主,更是長安君的舅父、六公主的長兄,怎能不救啊!」
兩方人馬在大殿之內爭論不休,嬴成蟜卻端坐於主位,把玩著水爵。
半晌過後,見嬴成蟜還是無動於衷的樣子,韓熙等人不得不再次拱手:「求六公主、長安君出手相救啊!」
嬴成蟜將水爵放在案几上,淡聲開口:「本君昨日才納了三房妾室。」
「相較於頂著寒風去新鄭查那勞什子證據,本君倒是更願居於暖室擁美而眠。」
「韓安的生死,與本君何干!」
韓夫人一臉怒色的呵斥:「你怎能如此言說!」
「韓安乃是你的舅父,更是孤的長兄!」
「為了大秦,孤並未勸阻你滅韓。」
「但而今故韓已亡,他不再是伱的敵人,只是你的舅父而已。」
「而今舅父有難,你就是如此態度?!」
嬴成蟜眉頭緊鎖:「然,本君實無查探之權,此事更不該由本君出面。」
「若是故韓權貴有意擁韓安為王,即便本君出面撫平了此次動亂,也還是會有下一次動亂,治標不治本啊!」
韓夫人輕聲一嘆,誠懇的說:「未來之事,誰都說不準。」
「單此一次,便算是孤求你了,可好?!」
韓熙、張勝等人見狀轟然拱手:「求長安君出手相助!」
嬴成蟜豁然起身,連聲道:「兒何以令母妃言求!」
「既然母妃決意要兒去撫平此亂,兒自不會推脫。」
「逆賊有亂我大秦、裂我疆域之心,本君身為大秦長安君又豈能坐視不理!」
「便是有所逾越,兒也不可不為!」
韓夫人連連點頭:「善善善!」
「你能願出手一次,你舅父心中必定已是感激不已!」
韓熙等人也趕忙拱手:「拜謝長安君!」
韓凌等人卻是驚聲高呼:「主上,請三思啊!」
嬴成蟜大手一擺,堅決的說:「無須勸諫本君。」
「本君焉能拒絕母妃所求!」
韓夫人看向韓熙等人,怒聲呵斥:「蟜兒已為韓安付出如此,你等卻還不願口稱一聲主上?」
韓熙等人拱手再禮:「我等,拜見主上!」
嬴成蟜拱手還禮:「能得諸位先生臂助,本君幸甚!」
「傳本君令!」
「準備糧草、飽餵戰馬。」
「所有家兵即刻歸家休整,明日日出(5:00)務必於長安君府集結,本君將率眾家兵親往新鄭。」
「亦請諸位先生即刻為本君參詳入新鄭之後該如何查探各方、撫平亂事。」
「若諸位先生有所思,務必請於今日入夜之前撰為竹簡上呈本君!」
所有人齊齊拱手:「唯!」
待眾門客臣屬散去,韓夫人滿意頷首:「姿態拿捏的不錯。」
「只是最後有些急了,蟜兒合該再猶豫糾結幾番後再下定論,甚至是對吾怒斥幾句。」
「不過些許瑕疵對此番施為無礙,日後多加注意便是。」
大秦並不講究孝道,嬴成蟜怒斥韓夫人幾句也不會影響嬴成蟜的形象,反而對韓夫人的計劃有利。
但可惜,嬴成蟜自己過不了心裡的那道檻。
嬴成蟜無奈的發問:「母妃令兒如此作態,就是為了收韓熙等人之心?」
「他們豈能看不出兒是在故意作態?」
「若是他們連這都看不出,那兒收他們為門客又有什麼用!」
韓夫人面露譏諷:「他們看出了又如何,看不出又如何?」
「他們為保清名不願投入蟜兒名下,託庇於吾卻食蟜兒之祿,早已心中惴惴。」
「即便蟜兒的姿態再僵硬一些,他們也依舊會欣然而拜!」
「莫要看他們盡數雲集長安宮,作勢逼迫你我去救援你舅父,就意味著他們重視你舅父的存亡。」
「他們不過是邀名而已!」
諫言嬴成蟜撫平動亂、避免韓安受牽連的人有很多。
如張讓那般切實心系韓安安危的人必然是存在的。
但更多的人卻只是將此事當成一個借坡下驢的台階而已。
他們不願像騰夫等人一樣拉下麵皮、光明正大的叛韓投秦,他們只是借著投奔六公主的名頭扭扭捏捏的在長安君府混吃混喝。
而今他們一同上諫嬴成蟜,『說服』嬴成蟜去臂助韓安,即表明自己是個忠義之人,又還了韓安昔日拔擢之恩,從今往後就能理直氣壯的追隨嬴成蟜了。
經過這一番操作,他們在悠悠青史上的名聲也必然要比騰夫、韓凌等人好聽太多!
嬴成蟜卻是頗為不解:「韓熙等人難道就對故韓復國毫無信心?」
「他們也是故韓權貴之一啊!」
「為何要急著投入兒的麾下?」
韓夫人聲音中的譏諷更盛:「蟜兒怎能篤定韓熙等人就無復國之意?」
嬴成蟜雙眼瞪大。
韓夫人繼續說道:「韓熙並非全族來秦。」
「韓熙的胞弟、幼子皆在新鄭,其胞弟韓半曾任新鄭縣令,更是心有野望之輩。」
「若故韓果真復國成功,自有韓半在故韓登臨高位,日後可臂助韓熙。」
「若故韓復國不成,韓熙也可借蟜兒的庇護在大秦站穩腳跟,接韓半的子嗣入秦。」
嬴成蟜恍然:「無論故韓復國成功與否,他們總是不虧的。」
「他們所為不過是兩邊下注,以謀求家族的未來而已。」
經由韓夫人點破,嬴成蟜就明白了這些人的想法。
對此,嬴成蟜倒是並不在意。
諸葛家三兄弟也各赴魏蜀吳,諸葛亮難道不曾為蜀國鞠躬盡瘁嗎?
韓夫人略略頷首:「此乃大族常行之舉,所求不過是為家族不會全數傾覆。」
「蟜兒能夠接受便好。」
旋即韓夫人面色一正:「府中門客無須蟜兒多費心神。」
「而今最為重要之事,乃是相邦傳訊言稱故韓權貴有心動亂。」
「蟜兒如何看待此事?」
嬴成蟜眉頭緊鎖:「此事蹊蹺太多!」
「相邦若無所求,不可能將此等事告知於兒。」
「兒以為,絕對有詐!」
「或是相邦意欲趁兒離開咸陽無法自辯之際攻訐於兒。」
「亦或是相邦已於新鄭城備好了亂賊刺客,意欲趁兒身側無大軍之際刺兒於野。」
「更或是相邦有意構陷韓倉、騰夫等臣屬。」
「一時間,兒難以分辨。」
「但兒以為,舅父只是被殃及之池魚,相邦此舉定是衝著兒來的!」
韓夫人慈祥的笑道:「蟜兒的分析雖然錯漏百出,卻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蟜兒願意費神思慮便已是極好。」
嬴成蟜無奈的看著韓夫人,一時間不知道韓夫人是在夸自己還是在罵自己。
韓夫人面露正色,沉聲道:「你與大王私交仍篤,構陷於你絕非易事。」
「至於構陷你的臣屬更是無稽之談,唯有主上勢弱,臣屬才會被逐一剪除。」
「你方才大勝而回,正是氣勢如虹之際,即便剪你羽翼,待你回朝依舊可以一一令他們官復原職。」
「相邦此番並非是針對你舅父,也或非是針對你,而可能只是想調你離開咸陽城!」
嬴成蟜目露錯愕:「只是為了令兒離開咸陽城?」
「至於嗎?」
韓夫人的聲音愈發肅然:「相邦此舉過於直白,且過於急切。」
「昨夜三小星入府之際相邦還毫無驅你離開咸陽城之意。」
「想來是昨夜宴席之後突然發生了什麼大事,令得相邦不得不行此策,以調虎離山!」
「蟜兒。」
「咸陽城必將掀起一場巨大動盪!」
嬴成蟜若有所思:「但母妃依舊令兒前往新鄭。」
「母妃是意欲令兒佯裝中計,令得相邦可以放開手腳,暴露目的?」
韓夫人略略頷首:「不錯。」
「卻也不止如此。」
「此番相邦可借你舅父的安危逼你前往新鄭城。」
「他日旁人也可以再次以你舅父為把柄逼迫於你。」
「吾以為此番朝中事與你瓜葛不大,你不若趁此機會親往新鄭城一次。」
韓夫人面色轉冷:「永絕後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