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麻杆打狼兩頭怕,去女閭整點仙丹吧!
趙王偃笑了笑:「姚大夫,多年不見倒是愈發容光煥發。」
「只是苦了咸陽的除賊曹,也不知他們是如何安撫那些遭了竊的苦主的。」
趙國群臣嗤嘲大笑:「縱是咸陽城的除賊曹再怎麼想,恐怕也想不到那盜竊財貨之人竟是朝中大夫!」
「莫要如此言說,姚大夫現下可是備受秦王恩重,或許姚大夫早已無須盜竊黔首,而是已經將目標轉向國庫了,你說是吧,姚大夫?」
「秦王政竟令這世監之子、梁之大盜、趙之逐臣出使我大趙?他秦國可是已無人乎!」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趙王偃面對姚賈的第一句話,就抓著姚賈的短處猛攻不休!
面對這聲聲嘲笑,姚賈面色坦然:「師尚父(姜子牙)半生寒微,迫於生計贅入婦家,卻又因不善營生而被其妻驅逐家門。」
「管子(管仲)家道中落,為求活命與鮑子(鮑叔牙)合而經商,卻又因不善經營屢屢失敗不得不投身軍伍求活,臨戰之際,管子卻又臨陣脫逃,後管子數次意欲入朝卻均未能竟功。」
「師尚父、管子皆未愧於其過往,外臣又何必愧於過往?」
「師尚父、管子皆可為國之使,外臣又如何不能為秦之使?」
姚賈的過往確實不堪,但姜子牙不止入贅還被妻子逐出家門,管仲臨陣脫逃當逃兵,他們又能好到哪兒去?
當人連飯都吃不飽的時候,誰比誰更高貴!誰又比誰更卑微!
都只是為了活著而已!
趙王偃失笑:「姚大夫自比師尚父與管子乎?」
姚賈昂然道:「師尚父年過七旬方才入朝,管子年近四旬方才為官。」
「可見英才困於野,非是因其無能,只是因無慧眼之君。」
「外臣顛沛流離半生鬱郁不得志,卻幸得我王慧眼,廣邀天下英才,令得臣年不過三十有五便已為秦之大夫。」
「臣又緣何不能與師尚父、管子比之!」
姚賈句句都是在自誇自賣,可字字卻都是在嘲諷趙王偃。
你因我年幼時迫於活命所做的無奈之舉,罷免了我的官職。
但我的才華不會因你的罷免而消失!
秦王政便是不吝出身、廣邀英才、慧眼識珠的明君。
而你?
不過是不識人才的庸主罷了!
趙王偃的笑容緩緩消失。
趙王偃本想以囂張的態度威逼姚賈,結果反倒是給姚賈搭了台子,讓姚賈跑到邯鄲宮開招聘會來了?
趙王偃的神色認真了起來:「我大趙向來不以出身論英雄。」
「昔年我大趙先祖趙襄子出身庶子,位若雜役,隨僕從一同辛勞工作,終因其才得先祖趙簡子看重,承我趙氏家主之位,率我趙氏位列晉之三族!」
「有才之賢,我大趙從來都大開方便之門。」
重點說明了趙國的人才政策後,趙王偃用一句話宣告了主動權:「可姚大夫雖誆秦王得大夫之職,卻寸功未立,又何以自稱賢才?」
「將秦使逐出邯鄲宮!」
想要證明趙王偃的眼光沒問題,很難。
但想讓姚賈無法證明自己是個人才卻很簡單!
只要趙王偃不給姚賈施展才能的機會,就算姚賈胸中有萬般溝壑又如何?
沒用!
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姚賈抓緊時間朗聲開口:「趙王逐外臣離朝,我大秦也不會再另派使臣往趙。」
「下次外臣再與趙王相見,想來便非是這邯鄲宮,而是我大秦咸陽宮!」
「屆時,趙王當立於臣之地也!」
郭開怒聲厲喝:「放肆!秦使安敢辱我大王!」
姚賈沉聲道:「外臣此來便是為解秦趙之誤,令秦趙重歸於好。」
「若外臣就此離去,秦趙之戰必不休也。」
「今我大秦上將軍翦駐於太行山。」
「我大秦長安君公子成蟜駐於陽晉。」
「齊國友軍十五萬已過濟水而來,即將與長安君所部合兵。」
「燕國亦與我大秦合盟,增兵二十萬並援糧歸於長安君調遣。」
「我大秦連橫三國,發兵六十餘萬,趙何存也!」
姚賈的威脅簡單直接。
就連走進大殿的衛兵都聽的分明,以至於怯怯不敢上前。
趙王偃長身而起,朗聲發問:「將士們,可敢與三國死戰乎?」
外人當面,就算再慫也不能表露出來。
趙蔥、傅抵、司馬尚等將領齊齊怒吼:「願為王死戰!」
趙王偃正聲而喝:「寡人不吝告知姚大夫。」
「於姚大夫進殿之前,寡人已發徵兵之令,令全國青壯皆從戎入伍。」
「何須姚大夫以戰相迫?」
「我大趙好兒郎亦有六十萬,何懼同戰三國!」
滿朝將領怒聲嘶吼:「戰!」
趙國將領不同於燕國將領。
除趙蔥等極少數宗室將領之外,絕大多數將領都是真刀真槍殺出來的!
殿內一眾趙將身上背負著何止幾十萬人的亡魂?
面對這濃郁到散不開的殺意和戰意,姚賈怡然不懼,只問拱手發問:「趙王果真有意與三國為敵?」
「燕、齊之兵固然孱弱。」
「可領兵之將卻是我大秦長安君!」
「有我大秦長安君統帥,燕、齊之士亦可為虎狼!」
趙王偃撐起尾羽,顯露出趙國最為強硬的一面。
但姚賈的問話卻直指趙王偃最為擔憂的問題。
同樣一群士兵交給不同的將領統帥,背靠不同的國家,戰鬥力可謂天差地別!
就如韓國士卒在被韓國將領統帥時戰鬥力不過爾爾,可當韓國士卒作為援軍為他國大將指揮時,戰鬥力卻可謂當世強軍!
燕、齊二國的單兵素質並不差,若是交給嬴成蟜訓練半年,再由嬴成蟜掛帥,與王翦左右合攻,趙國真扛不住!
畢竟李牧對戰王翦已經很艱難了。
在廉頗已走、龐煖過世、扈輒戰死的現在,倉促間趙王偃很難找到一名有資格對戰嬴成蟜的統帥,去率領劣勢兵力抵抗來自內黃方向的進攻。
但趙王偃面上卻只是輕笑:「長安君?黃口小兒罷了。」
「我大趙悍將何其多也,寡人豈會懼於長安君之名!」
「倒是秦王,果真繼續與我大趙鏖戰?」
「秦國的糧食,還夠嗎?」
姚賈鼓譟著秦國強橫的武力和充沛的兵員。
但趙王偃卻直指秦國面臨的窘境。
秦國確實還能組織出大量兵員用以進攻趙國。
但秦國的糧食跟不上了!
燕國雖然允諾會贈糧予秦,可秦燕之間隔著趙國疆域,除非秦國從靈丘一路打到武遂,否則燕國的糧食不可能運給秦軍食用。
而今秦國的糧食僅能維持現有兵力一個半月。
算上回程時間,四十天之內秦軍必須撤退,否則大軍再無糧草可食!
姚賈沉聲道:「秋收在即,我大秦仍有女子老弱可收秋糧。」
「秋糧一至,我軍糧草無憂。」
「至於明歲之糧,待我大秦攻破趙國之後,趙之糧便是秦之糧!」
趙王偃給郭開使了個眼色。
郭開心領神會,怒聲道:「秦國以為可於一歲之內滅我大趙?」
「那便戰!」
「請姚大夫即刻回返咸陽稟告秦王,我大趙無懼死戰。」
「待到明歲,秦趙唯有一者能存!」
「本相倒是要看看,究竟是秦滅我大趙,還是我大趙滅秦!」
傅抵等將領再次齊呼:「滅秦!」
姚賈昂然而呼:「我大秦長安君一個月滅故韓,四個半月滅故魏。」
「郭相以為我大秦長安君滅趙可需半年乎?」
「只是我大秦此戰並非是為與趙開戰,故而與趙講和而已。」
最後一句話一出,姚賈的氣勢就弱了。
但姚賈也沒辦法。
畢竟留給秦國的時間不多了!
趙王偃抓住機會,當即開口:「既然秦王有意求和,寡人自無不可。」
「魏王早已承諾將陽晉、乘丘二城贈與我大趙。」
「秦當歸還我趙國城郭,否則我大趙必不休戰!」
從得到燕國退軍戰報的那一刻起,趙王偃就知道即便秦趙雙方都恨不能今天就滅了對方,但兩國都打不動了!
和平已是必然。
下令徵兵、決心死戰等一系列命令都不過是趙王偃壯出的尾羽。
去諷刺姚賈的出身和過往也不是趙王偃沒素質,而同樣是為了打擊姚賈底氣、表明趙王偃不屑和談、謀求談判主動權所做的準備工作。
這一切都是為了趙王偃能以最強硬的氣勢逼迫秦國同意趙王偃提出的和平條約。
而今,趙王偃終於圖窮匕見!
姚賈怒而駁斥:「我大秦乃是意欲與趙國和平共處,卻非是戰敗之國。」
「我大秦不可能割讓城池以求和平!」
郭開無縫接過戰場:「陽晉、乘丘歸屬大趙,乃是趙、魏之約。」
「秦固然滅魏,然秦卻持魏王令接收故魏各城。」
「既然秦國承認魏王之令,便該承認陽晉、乘丘乃是趙土!」
姚賈正聲道:「若趙王有意取陽晉,大可發兵去攻。」
「我大秦長安君就在陽晉等著王上!」
邯鄲宮之內,群臣爭論不休。
趙王偃卻不再開口。
趙王偃所要表明的態度和鋪墊、決意都已經表達完了,接下來那些細枝末節的談判工作都是臣子們的事情。
趙王偃只是端坐於高台之上,疲憊而無力的看著大殿外的天空。
好想去女閭整點仙丹啊!
秦王政十四年,嬴政令姚賈出使四國,三年之後,姚賈功成而回,拜為上卿。所以在當下時期,姚賈名聲尚不顯,官職也只是大夫級別。
PpS:關乎邯鄲宮的名稱,芝士糾結了很久。邯鄲宮在歷史上沒有留下其正式名稱,但邯鄲宮下的土台可以確定名為龍台,書友們覺得要用龍台來替換掉邯鄲宮這個稱呼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