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你何時與王太后勾搭上了!
嬴政淡聲道:「朝令夕改可不是明君所為。」
「若天下人知為兄朝令夕改,或會不願投效寡人。」
但嬴政的嘴角洋溢著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
那是班主任在檢查優等生作業時經常露出的笑容。
嬴成蟜笑道:「朝令夕改非明君所為,但知錯就改卻是明君的標誌。」
「且,一個不那麼成熟的君王會是很多臣子都希望看到的君王。」
朝令夕改是個貶義詞,但在有些時候卻並不一定是件壞事。
朝令夕改對於呂不韋、申不害這樣的臣子而言是會讓他們非常失望的行為。
可對於熊啟這樣的臣子而言卻會讓他們欣喜若狂!
這代表了君王的不成熟和搖擺不定。
而只有一個不成熟且不堅定的君王才是更容易被他們所掌控的君王!
朝令夕改會讓一些懷揣著熱烈理想的人遠離嬴政,卻能吸引到極多心懷野心的人前來輔佐嬴政。
嬴政才二十出頭,還是個年輕人。
而世人皆知,年輕人是會成長的!
嬴政完全可以通過現在的朝令夕改招攬大量有能力有野心的賢才,借用他們的力量來輔佐大秦發展。
等到三四十歲時再塑造出成熟的一面,將野心家趕出朝堂,再去吸引有能力且有理想的賢才。
雙贏!
嬴政能贏兩次!
嬴政欣然頷首:「此言甚善!」
「但若外客回朝,他們必然會對弟極盡針對之能事,竭盡所能的構陷於弟,令弟離朝!」
張讓叔侄以謀士之身請主上以性命入局。
嬴成蟜並沒有完全執行他們的計策,但嬴成蟜之策的最終依舊需要由他來承擔此策的後果和反噬!
這種反噬放在幾乎任何人身上都無法抵擋。
那是來自大秦過半朝臣、大半高層的惡意!
可嬴成蟜卻一揚脖子,雙手叉腰。
<(`G)>:「弟會怕?」
「若外客暗害於弟,兄自會庇護於弟!」
嬴成蟜早就知道自己此舉會惡了外客。
但嬴成蟜半點都不擔心。
我大兄超寵我的!
只要我大兄地位穩固、大權在手,我穩的一批好不好!
嬴政微怔,錯愕失笑:「這就是你的法子?」
「兄還以為你會有什麼妙計避難,未曾想卻是拉兄出來庇護於你?」
嬴成蟜眼巴巴的看著嬴政:「大兄莫不是要以弟之頭顱去平息外客怒火?」
「大兄,別坑弟啊!」
「弟孩怕!」
嬴政笑的更大聲了:「伱這豎子,安敢如此揣度於兄!」
「便是杖責於你來平息他們的怒火,他們也不配!」
嬴成蟜向前探著脖子,然後扭頭看嬴政,小心翼翼的發問:「真的假的?」
嬴政肅聲道:「乃兄必不食言!」
嬴政心中的底線是保住大秦社稷不失。
嬴政的夢想是率大秦勇士一統天下。
為了保住底線,嬴政可以犧牲包括他自己、他的孩子在內的所有人,自然也可以犧牲嬴成蟜。
但若只是為了夢想?
相較於失去嬴成蟜,嬴政寧願帶著大秦一輩子縮在函谷關之內!
嬴成蟜超小聲的提議:「弟以為,兄也可以趁著召回外客的機會,順便把王太后也請回甘泉宮。」
嬴政:!!!
嬴政眼中的堅定瞬間消散,剎那間便浮現出憤怒和抗拒。
解開褲腰帶,嬴政怒聲呵斥:「為王太后求情?爾欲尋死乎!」
「啪!」
玉勾金帶甩出,但早有準備的嬴成蟜迅速一個大跳,讓金帶只能在空中砸出一道鞭響。
「大兄別動手!有話好好說!」嬴成蟜趕忙勸說:「大兄,你好好想想!」
「若召回熊啟等人,祖母可就不好對付了,召回趙姬可令後宮平衡啊!」
嬴政又甩出金帶,口中怒喝:「你當寡人血戰兩場所為為何?」
嬴成蟜說的有點道理但不多。
經過兩場血戰和一封逐客令,楚系外戚再難對嬴政產生太大的威脅,再用趙姬去制衡華陽?
沒必要啊!
嬴成蟜一個大跳,口中還在勸說:「大兄你再想想,你可是有心一統天下的人!」
「想想齊國那些腐儒,想想他們那擰成一坨的腦瓜子。」
「他們若是知道大兄囚禁王太后,可還會擁護大兄?」
這一次,嬴政沒有甩出金帶,而是陷入掙扎。
不在意孝道的唯有秦、楚等寥寥幾國。
齊、魏等國即便不尊儒家卻也深受周禮薰染,對孝道的重視程度沒有後世朝代那麼重,但卻終歸是重視的。
若嬴政頂著個不孝的名頭一統天下,那嬴政必然會受到更大的阻力。
嬴政冷聲一哼:「算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嬴政火氣消減,嬴成蟜卻還在悄無聲息的挪向遠處,嘿嘿笑道:「那是!」
「弟可不是為王太后上諫,而是在為大兄、為大秦上諫!」
「且……」嬴成蟜猶豫了一下還是心一橫,作死的勸諫:「大兄與王太后之間多有矛盾。」
「但矛盾終歸是要消除的,而不是坐視它越來越深。」
「弟以為,大兄可以先釋放一次善意,或許王太后就會回饋以善意呢?」
嬴政暴怒:「嬴成蟜!」
踏步前沖,嬴政迅速越過兄弟二人之間的距離,一金帶甩向嬴成蟜後背。
「啊!」嬴成蟜慘叫一聲,迅速跑向船艙:「大兄,弟就是那麼一說,你就是那麼一聽。」
「你不樂意聽弟就不說了,別動手啊!」
看著嬴成蟜狼狽奔逃,嬴政怒斥:「給乃兄滾!」
呵斥間,嬴成蟜已經鑽進了船艙。
嬴政憤怒的喘息著,雙手都在微微發顫:「這豎子,究竟被母后灌了什麼藥,安敢為她求情!」
嬴政囚禁趙姬的心堅定不可動搖!
在原本的歷史中,嬴政連斬二十七名勸諫他接趙姬回咸陽的臣子,足以表明嬴政態度之堅定、心情之惡劣。
但偏偏,現在勸諫之人是嬴成蟜!
嬴政就算再憤怒也只能解開褲腰帶而已。
他那一金帶打在了嬴成蟜身上,也將嬴政自己冰封的心打出了一道裂痕。
嬴成蟜的腦袋又探了出來,弱弱的提醒:「大兄,別忘了保弟啊。」
「你剛剛自己說的,肯定會保我的!」
嬴政都被氣笑了:「滾滾滾!」
嬴成蟜迅速又收回腦袋,臉上弱弱的表情消失不見,眼中湧出心疼和無奈:「大兄,試試吧?」
「萬一能冰釋前嫌呢?」
「若不能,也不能一直囚禁著王太后啊。」
「不若由弟為兄將其誅殺!」
嬴成蟜知道趙姬給嬴政帶去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那份陰影到死都沒有放過嬴政,始終在改變著他的人格、折磨著他的內心。
如果嬴成蟜沒能活到現在,趙姬更將帶走嬴政心中最後一絲溫暖。
嬴政後期數次加大和姦罪的懲罰力度、禁止同母異父之人以兄弟姐妹相稱、終生不立皇后等等舉措很難說不是被趙姬所影響。
嬴成蟜不希望嬴政的餘生被趙姬留下的陰影所困。
嬴成蟜試探著幫助嬴政解開這道陰影。
但若嬴政不願,或是趙姬給臉不要臉,嬴成蟜也不介意徹底除去那道陰影的源頭!
……
秦王政十年十月十日。
武關守將緊張的站在關隘門樓之上,警惕的看向西方。
是的,他在看咸陽城的方向。
只因武關西側方圓五十里紮起了數千頂營帳!
萬餘人匯聚在此地,絕大多數都穿著精良甲冑,所有人都腰間佩劍。
雖然守將知道他們不是來攻打武關的。
可只要給他們配上輜重和器械,這就是一支大軍!
在自己背後出現如此大軍,誰不慌啊!
且隨著時間推移,這支大軍中焦躁、憤怒之氣愈發濃重,隨時都有可能被徹底引爆。
「今日已經是第九天了!」仰頭看著已經滑過半空的太陽,羋宸輕聲喃喃:「還無人來召嗎?」
嬴政命令所有外客在十天之內離開大秦疆域,那外客就只能在大秦再逗留九天。
在太陽完全落山,武關大門緊閉之前,他們必須離開武關,離開大秦的疆域!
而今留給他們在大秦繼續等待的時間,僅剩幾個時辰!
希望一點點化作絕望。
熊俠怒道:「還等個甚?」
「以我等之才,便是去任何一個國家都會被厚禮相待,何故死乞白賴的等待秦王喚回我等?」
「秦王驅逐我等?」
「某還不願再為秦王效力呢!」
「走!」
「出關!」
隨著憤怒的不斷滋生,熊俠已經得到了越來越多人的支持。
「不錯,我等皆賢才也,我等為秦效力是大秦之幸,不是我等之幸,何必苦苦等候?」
「待到他日秦國衰落之際,某要那秦王親自來某府上請某,某還要思慮思慮再決定是否回秦!」
「回秦?回個屁!回家了!」
一頂頂營帳被收起,外客們喝罵著去武關排隊。
姜贊卻看到一個人站在道路左側,依舊對著西方翹首以盼。
姜贊不由得提醒:「通古兄,該出發了。」
「再有一個多時辰便閉關了,若彼時仍未離開大秦便是違律之舉。」
李斯沒有理會姜贊,只是雙眼依舊看向西方,輕聲喃喃:「某算錯了嗎?」
「不!」
「某理應未曾算錯。」
「該來了!」
喃喃間,一隊騎士以下落的夕陽為背景,躍出地平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