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 代武安君被代軍包圍了!父子三人行捆綁PLAY!
兩刻鐘後。
李牧端坐於馬上,俯視著這座臨時軍營微微皺眉,沉聲吩咐:「傳令所有家兵集結於本君身周,戒備應敵!」
頻繁走動的將領、面露緊張的士卒和不同於以往的調動都在對李牧傳達著同樣的信號。
有變!
李牧的嗅覺讓李牧拉滿了警惕,但李牧的大腦卻著實分析不出隱患位於何處。
除了趙姜等極少數人之外,軍中幾乎所有將士都是追隨李牧五年以上的死忠嫡系!
莫說李牧此戰是為了帶著他們給他們的家眷父老搶糧食,哪怕此戰是要去兵變殺王,李牧相信這支軍隊依舊會忠誠於他。
李牧不知道,這支軍隊能有什麼變故?!
思慮半晌後,李牧只能沉聲道:「傳本君令!」
「各部將領速至中軍!」
沒等李牧的命令傳出,李鮮便策馬沖向李牧,焦聲呼喚:「阿翁!」
「軍中有變!」
李牧臉色微變。
軍中竟然真的出了亂子!
為免炸營,李牧沉聲喝令:「莫要高聲言。」
「來本君身側,詳敘之!」
李鮮順勢鑽進了家兵叢中,並一路奔至李牧身側。
見李鮮跨過了安全距離,李牧下意識的右手按劍,但緊接著李牧心頭卻又是一哂。
終年征戰、屢屢大敗竟是令得本將如此草木皆兵。
這可是本將的親生兒子啊!
不同於已經心向秦國的長子李泊,也不同於總是想勸本將投秦的次子李弘,三子李鮮乃是最老實、最忠誠、最像本將的兒子。
本將難道連李鮮也要防備嗎?
鬆開劍柄,李牧沉聲發問:「軍中究竟發生了何事?!」
李鮮又湊近了李牧幾分,聲音嚴肅的說:「軍中之變,乃是……」
說話間,李鮮右手猛然拔劍出鞘,劍鋒抵住李牧的咽喉,左手則是抓住李牧的肩膀控制住了李牧的身形,口中繼續說道:「兵變!」
李牧勃然色變!
不敢置信的低垂頭顱,看著橫於脖頸處的凜冽寒光,又轉頭看向身側那眼含愧疚、手卻堅定的李鮮,李牧聲音艱澀的發問:「兵變?」
「由汝發起的兵變?!」
李牧的所有家兵更是目瞪口呆!
他們萬萬沒想到,威脅李牧之人竟會是李牧的親兒子李鮮!
以至於兩息過後李牧的家兵們才匆忙開口:「放開家主!」
「鮮兒如此施為,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但還請鮮兒相信家主,家主定會為鮮兒主持公道,鮮兒切莫傷害家主啊!」
「若是家主能為鮮兒主持公道,鮮兒何必如此?鮮兒向來乖巧,今日如此定是因為家主有錯!鮮兒定要向乃叔祖父言說委屈,放心,乃叔祖父一定會為鮮兒做主,幫鮮兒痛打家主!」
不同於單開一支的嬴成蟜,李牧承接了李璣的遺產,李牧的家兵都是李氏族人、李璣(李牧之父)舊部或是家生子,他們都是親眼看著李鮮長大的人,是李鮮的自家人。
所以家兵們連劍都沒拔,更無人張口唾罵,反倒是全都站在李鮮的立場上勸解李鮮,好似李鮮是要自殺一樣。
此舉不只是為了避免激怒李鮮以至於發生不可挽回的事,更是因為他們真的有心要為李鮮出頭!
這可是李牧最乖巧的兒子啊,咋就被逼成這樣了!
李牧看向李鮮的目光更是不解:「為什麼?」
「鮮兒向來乖巧懂事,怎會做出如此事來?」
李鮮低頭避開李牧的目光,聲音艱澀的說:「自從大王與匈奴合盟、阿翁卻依舊決定北伐匈奴奪糧的那日起,兒便知道,回不去了。」
「阿翁已經回不去代國了。」
「回,則必死,無非早晚而已!」
「兒不願兵變,兒真的不願兵變。」
「但兒更不能眼睜睜看著阿翁走向死亡!」
說著說著,李鮮眼眶流出兩行清淚。
李牧看的不錯,李鮮確實是李牧三個兒子中最像李牧的那個,即便代王嘉對李牧百般逼迫,李鮮思考的立足點卻都是在繼續為代國征戰的情況下彌合衝突。
但,現在的李鮮已經想不出彌合衝突的辦法了。
局勢已經發展如此,李鮮只想保住李牧的命!
李牧難得溫柔的說:「委屈鮮兒了。」
「這不是汝該考慮的事,也不是汝應該承擔的責任。」
「乃翁自知乃翁如此抉擇會導向怎樣的結果,乃翁亦知乃翁絕不能坐視代地萬民餓死而無動於衷,乃翁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結果的心理準備。」
「無須鮮兒如此。」
聽出李牧話中死志,李鮮眼含熱淚的連聲勸說:「但吾等並不是沒得選!」
「秦國善待新附之地,秦長安君研造的諸多造物都會福澤新附之地,秦國更是承諾會助代地度過此次天災。」
「秦國善待投效之將,燕將樂訊屢為偏師主帥,楚將景頗僅只數年便被擢為都尉,屢隨秦長安君斬獲軍功。」
「秦長安君對阿翁推崇備至、以禮相待,阿翁若是轉投秦國,秦國定會優待阿翁,代地萬民也都有了活路,未來的日子絕對會越來越好。」
「阿翁何必尋死!」
「投秦吧!!!」
李牧目光微冷:「天真。」
「汝以為僅憑這柄劍便能脅迫本君投秦乎?!」
李牧看向一眾家兵,怒聲喝令:「爾等還在愣著做甚?」
「除賊!」
在李牧的命令下,一眾家兵不得不襲向李鮮。
但一眾家兵才剛有動作,另一道熟悉備至的聲音便在不遠處響起:「僅憑季弟一柄劍不足以脅迫阿翁。」
「那若是再加一柄呢?」
李牧循聲望去,便見李弘握劍站在家兵圈之外。
而在李弘身後,陸高、趙姜等一眾將領齊齊拔劍出鞘,在將領們身後,近兩千名代軍對李牧形成了包圍圈!
李牧都快被氣笑了:「汝等,皆欲犯上作亂乎?!」
李牧竟然被代軍包圍了。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李弘拱手肅聲道:「兒只求阿翁能明辨是非,與兒一同投秦!」
陸高等所有將領也轟然拱手,齊聲高呼:「望君上明辨是非!」
如果僅只李鮮威逼李牧,家兵們在李牧的嚴令之下還是會選擇襲殺李鮮。
但當李弘也參與進來,家兵們卻再難揮出手中劍。
在李牧已令李泊另開支脈的情況下,下一代柏人李氏的家主擺明了就是李弘、李鮮二選一,他們難道要把兩個繼承人都砍了嗎!
就算李牧忍心,同為李氏族人的他們也不能同意!
見家兵們緩緩放下了劍,李牧知道,大勢已去。
閉上雙眼,李牧輕聲一嘆:「弘兒、鮮兒,可知乃翁最後悔的決定是什麼嗎?」
李牧自問自答道:「是沒能死在那片林中!」
「昔侍郎趙燎說的沒錯,乃翁若能埋骨於那片密林之中,坐看風起雲湧草長鶯飛,與大趙社稷共存亡,方才是乃翁平生所幸。」
「若是乃翁埋骨於彼,乃翁便無須再為究竟當事於誰而掙扎糾結。」
「若是乃翁埋骨於彼,或許今之大代早已亡於秦手,代地萬民早已過上了富足的日子。」
「若是乃翁埋骨於彼,你我父子也不至於刀兵相向。」
「近些年,乃翁不止為彼時乃翁的貪生怕死而悔恨不已!」
忠誠、信義、萬民期許的抉擇讓李牧憔悴不已、生無可戀。
李牧的心已千瘡百孔,他已經沒了活下去的目標和支撐。
死亡對於李牧而言反而是一種解脫。
李牧只恨這解脫來的太晚!
李鮮驚慌失措的趕忙挪開劍刃,連聲勸說:「阿翁,切莫有那般想法!」
「阿翁還有大好的前程,代地萬民還需要阿翁看護。」
「阿翁不能死啊!」
李牧睜開眼,以疲憊又懇求的目光看向眾將:「本君唯願遵先王遺令,戰死在向秦軍衝鋒的路上!」
「望諸位能實現本君最後的願望。」
「拜請諸位!」
李鮮、李弘、陸高等人都不由得心生不忍、內心動搖。
自古殉國者功加一籌、過減一等,若是李牧能死於沙場,定然能留下個不錯的身後名。
但趙姜的內心卻是一動不動。
李牧的身後名與本將何干?本將要的是利益!是裹挾武安君投秦之後能得到的實打實的利益!
趙姜斷聲駁斥:「為胡賊馬前卒,戰死在衝殺華夏之民的路上,這難道不是對趙悼襄王的背叛嗎?!」
「諸位袍澤切莫心生不忍,當速速綁縛武安君,請武安君歸秦!」
趙姜的話語讓李弘等人找回了堅定。
如果代國沒和匈奴合盟,他們或許真的會選擇支持李牧死在對秦國衝鋒的路上,以全李牧之志。
但以匈奴馬前卒的身份戰死在衝殺華夏將士的路上,這算怎麼回事兒?
他們都擔心李牧會被後世人挖開墳墓、挫骨揚灰!
李弘再不猶豫,斷聲道:「請阿翁暫且忍耐一二。」
「季弟!」
李牧雙眼圓瞪,怒聲咆哮:「汝等安敢?!!」
「傳本將令!退!」
李牧右手一甩,直接將李鮮砸下馬背,而後撥馬便要衝出重圍!
被李牧那凶煞嗜血的氣勢所懾、被聽從李牧命令的肌肉本能所驅,一眾將士竟是連連後退!
但,有幾個兒子會怕被自己父親所殺?李弘焦聲大喝:「莫要有所顧忌,諸位齊上!」
李牧的家兵們默默收緊包圍圈,那原用於襲殺李鮮的包圍此刻卻成了李牧的囚籠。
李弘更是當先衝鋒,猛的揮出一記坑爹重拳,李鮮也趕忙站起身,抱著李牧的腿就往下拽。
面對兩個至親骨肉,李牧根本沒法拔劍殺人,只是用力掙扎著,嘶聲厲喝:「放手!豎子!本將令汝等放手!」
「身為人子,汝二人焉能如此!」
李弘理都不理,逕自飛身跳上李牧的馬背,雙手死死抱著李牧高聲大喊:「快來人!」
趙姜第一個跟上了李弘的動作,死死拽住李牧胯下戰馬的韁繩不讓它再動。
陸高等一眾老將也都狠下心來,齊齊撲向李牧,你拽胳膊我拽腿,硬生生將李牧拽下馬背、按在地上。
「仲兄,繩子綁緊!」
「季弟,快塞軟木!」
一眾將領打下手,兩個兒子打頭陣,粗暴的將李牧緊緊綁縛了起來。
滿身大漢的李牧絕望的從人堆里伸出右手怒吼:「放開本將!」
「放……嗚!!!」
饒是嘴裡被塞了軟木,李鮮和李弘也能從嗚咽中聽出李牧的未竟之言。
阿翁罵的真髒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