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章 伏勝一言,可代三皇五帝!動我話語權?別怪我挖孔老二的墳!
此話一出,全場懵逼。
自嬴政親政至今,嬴政只封予嬴成蟜一人封地而別無分封之舉。
嬴政至今都未在公開場合言說過大秦要以郡縣為主,但嬴政的實際行動卻充分表明了嬴政的態度。
所以所有考生都下意識的認為考卷的標準答案就是郡縣治秦,不少考生也昧著本心寫下了他們想像中大秦希望看到的答案。
結果現在,你告訴我說答案錯了?
那我們豈不是成了小丑!
一眾大儒更是面露慚色。
群儒義憤填膺、正氣凜然的不告登門更是攔截放榜盛事,只為勸諫嬴成蟜莫要拒分封而取郡縣,以免那些支持分封治秦的考生們紛紛落榜,致使他們的思想只能流於民間而無法訴諸朝堂。
結果,嬴成蟜壓根沒有厭棄分封,甚至是欽點了一名支持分封治秦的考生為一甲頭名!
群儒覺得他們自己更像是一群小丑!
嬴成蟜愈發無語的看向群儒發問:「諸位莫不知本君乃是大秦最大的封君乎?」
「大秦除本君之外所有君侯的食邑加起來亦不足本君一人麾下食邑之半。」
「本君為何會厭棄分封之制?」
嬴成蟜的問話直接又不客氣,近乎於是在啪啪打臉!
但,無人強辯。
小丑就小丑吧。
訴求實現了才是最重要的!
伏勝臉上止不住的揚起笑容,退後一步,恭敬拱手:「久聞長安君有大智!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前番是伏某誤會了長安君,言行之間多有衝突冒犯,三日後伏某願擺酒設宴,宴請長安君賠罪。」
「有長安君這般賢才在朝,實乃秦國黎庶之幸也!」
「伏某,為天下賀!」
孔鮒也揚起了燦爛的笑容,欣然道:「長安君能看得到分封之利,孔某心甚慰哉。」
「但若欲助秦國祚愈加綿延,僅只當今大秦這般分封之制卻仍有不足。」
「周之舊制,可為秦之師。」
「周之分封,方才是完美之制。」
「長安君可承周公之德,長安君之後裔亦定能為秦之屏障。」
「若長安君能勸諫秦王復周之分封,不止可以福澤子孫後代,更能助秦國祚綿延。」
「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再有長安君鑽研的諸多匠造之物為輔,大同可期也!」
幾乎所有儒生都露出了笑容,言語間也滿是放鬆和奉承,不止方才的不快和衝突煙消雲散,言語間儒生們甚至還在嘗試將他們自己和嬴成蟜化為一派。
但嬴成蟜眼中卻無喜色,而是湧起些許嗤嘲。
利益啊。
讓人變得格外醜陋!
群儒的前倨後恭與任何諸子的思想、任何為國為民的嚮往都毫無關係,而只是最為赤裸的利益關係而已。
孔鮒等人所渴望的分封制是傳統的、可世襲的周朝分封制,而大秦現有的分封制卻是不可世襲、因功而賞的分封制。
當大秦開始推行符合儒家標準的傳統分封制,那麼大秦有功必賞、有功方賞的利益分配製度必將崩塌,被同化為與周王朝一般的血脈繼承制度。
而這,正是孔鮒等出身尊貴的大儒們想要看到的結果。
除此之外,更大的利益是——話語權!
借秦始皇、漢高祖連續兩代君王聯手推行的『挾書律』之功,天下《尚書》近乎於消失殆盡,而伏勝卻借其曾擔任秦博士的職務之便監守自盜,私藏了一份《尚書》。
至漢文帝時,伏勝連同晁錯等利益共同體經由漢文帝准許,以口述《尚書》的方式徹底把持了對《尚書》的解釋權,毫不誇張的說,伏勝說堯說了什麼,堯就得說了什麼,伏勝說舜沒說什麼,舜就沒說什麼,伏勝一言既出,便可代表三皇五帝!
即便不久之後漢魯恭王劉余就在孔子老宅里挖出了孔鮒死前所藏的《尚書》全篇又如何?給你面子叫你一聲孔子後裔,動我話語權我挖你祖墳,順便讓孔老二出來曬曬太陽!
孔鮒的侄孫孔安國甚至要謊稱認不出大爺爺寫的字,先拜師伏勝,而後在恩師伏勝的『指導』下才能將孔鮒所藏《尚書》『翻譯』成今文,但即便孔安國已如此作態,這套被翻譯過的《尚書》依舊只能被束之高閣,直至西漢臨近崩潰的王莽時期才被後人從故紙堆中翻出。
話語權,是伏勝等大儒豁出性命也要爭奪的利益!
力諫大秦恢復周朝分封之制,也是因為伏勝等人掌握著大量周朝分封的資料並對其享有解釋權,一旦大秦奉行周朝分封之制,便必將讓渡話語權給伏勝等人。
而現在,他們誤以為嬴成蟜是能為他們爭取利益的盟友!
迎著一雙雙激動的目光,嬴成蟜嘴角微微上揚:「本君又何曾言說過本君支持分封之制?」
群儒:?!!
所有儒生的笑容全都僵在臉上。
孔鮒就連聲音都有些磕巴的發問:「長安君方才言說……」
嬴成蟜沉聲道:「諸位莫不知本君乃是大秦最大的封君乎?」
「大秦除本君之外所有君侯的食邑加起來亦不足本君一人麾下食邑之半。」
「大王恩重於本君,更器重本君,給予了本君超出所有君侯的優寵!」
「於忠,於義,於孝悌之情,本君都當事事以大秦為重,而不是以本君的一己之私為重!」
「如此,方才能不負大王恩義,不負兄弟之情!」
孔鮒、伏勝等大儒人都傻了。
同樣一句話,正著解釋完還能反著解釋?
最關鍵的是,嬴成蟜的這番解釋完美符合孔子、孟子、墨子等一眾大賢的思想,以至於孔鮒等人根本不敢辯駁此言!
孔鮒趕忙拱手道:「長安君果真君子也!」
「孔某亦以為,長安君當以秦為重,以萬民為重。」
「為秦之社稷,為萬民之喜樂,長安君更當勸諫大王行周之分封也!」
嬴成蟜平靜的說:「周,亡矣。」
孔鮒如遭雷擊。
這話,他還真不好反駁,他更是想指著嬴成蟜的鼻子罵爹——是真的罵爹!
若非你爹你爺爺手段殘忍,周何以亡!
伏勝趁機上前一步道:「舜曰:……」
沒等伏勝說完,嬴成蟜便擺了擺手道:「舜究竟是因堯禪讓而為帝,還是囚堯而為帝仍無定論。」
「荀子曰:夫曰堯舜禪讓,是虛言也,是淺者之傳,陋者之說也!」
「家外叔大父(外叔祖父)博士非(韓非)更是直言曰:舜逼堯,禹逼舜,湯放桀,武王伐紂,此四王者,人臣弒其君者也!」
「本君不才,對上古之事鑽研不深,卻多聆聽家外叔大父之教誨,實難認同舜之仁名。」
「舜之所言,本君不願多聽。」
儒家歌功頌德的堯舜禹被荀子、韓非這一對師徒抨擊的體無完膚。
而被儒墨兩家都大加讚揚的堯舜禹禪位之舉,更是被韓非直接評為『逼』,亦即武裝奪權!
嬴成蟜此話一出,群儒譁然大怒:「荒唐!堯舜禹之禪讓乃是天下皆知的事實,博士非焉能質疑此事!」
「吾治《尚書》六十餘載,從未聽說過如此妄言!」
「長安君的外叔大父?莫非是故韓公子非乎?公子非如此言說,莫不是欲為儒墨兩家之公敵乎?!」
見群儒群情激奮,嬴成蟜心底里對韓非說了一聲抱歉。
外叔祖父,侄孫給了你那麼多錢,王兄又養了你那麼多年,也該到你發光發熱的時候了,多少也幫大秦分擔一些壓力嘛。
反正你每天都得噴人,與其去噴姚賈等同僚,以至於被同僚們聯手弄死,不如來噴伏勝等群儒,隨便噴也沒有性命之憂。
不用謝侄孫,這都是侄孫應該做的!
毫無心理負擔的甩給了韓非一個大麻煩,嬴成蟜沉聲而喝:「噤聲!」
喝停喧譁過後,嬴成蟜方才開口:「諸位若有暇,可親往咸陽,尋家外叔大父論道。」
「只是本君以為,夏商周皆已亡,這已足夠說明古人之制大有弊端!」
孔鮒深吸了一口氣,沉聲發問:「長安君終究還是支持以郡縣治秦?」
嬴成蟜再次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孔鮒:「本君何曾言說本君支持以郡縣治秦?」
群儒:(╬ ̄皿 ̄)
他們現在不覺得他們是小丑了。
他們覺得他們就像是一群狗!
被嬴成蟜拿在手裡晃蕩的肉骨頭引逗的左右奔突,滑稽可笑!
孔鮒再不願被嬴成蟜牽著鼻子走,直接了當的質問:「敢問長安君究竟欲以何策治秦?」
一眾考生也都目光灼灼的看向嬴成蟜。
初試之後可還有複試呢,如果他們能提前得知嬴成蟜甚至是大秦的治國思想,那麼他們就能早做準備,答出最符合大秦心意的答案了。
嬴成蟜卻是訝異的手指自己道:「汝問本君?」
「本君不通政務的啊!」
所有人:o(▼皿▼メ;)o
那你叨叨半晌說了個錘子啊!
別攔我!今日我就要與長安君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誒!你還真不攔?你是生怕我不死乎?!
沒給群儒再次譁然的機會,嬴成蟜話鋒一轉道:「但既然孔子魚問了,本君便當答之。」
「本君以為,秦監於三代,鬱郁乎文哉!吾從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