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先抓再判後行刑,複議閉眼不知冤!懂不懂這間手術室的含權量
濃濃鬱結之情縈於心口,父親剛死、自己殘廢、渾身劇痛的多重打擊讓郯末如一頭困獸般怒聲咆哮:「杜縣令有何顏面自詡背靠大秦律法?」
「世人皆知秦律森嚴公正!」
「汝害家父性命,更坐視這賊子傷害郯某而不顧!」
「汝背靠大秦律法乎?汝目無王法甚矣!」
郯末這一支脈願以半數族產為代價換取杜蘭的善意。
但既然已經開罪了杜蘭,郯末便也沒了諂媚討好杜蘭的想法。
郯末豁出去了!
既然已經得罪死了杜蘭,那便是拼上這一脈的全數家產也要把杜蘭拽下馬,扶持縣尉上台,把給父親治病的醫生全數弄死!
主治醫師擦掉劍上的鮮血和骨屑,將長劍插入衛兵劍鞘之中,淡聲道:「本官身為涇陽縣司馬超,治安、捕盜之事乃是本官分內之事。」
「汝當眾拔劍危害治安,本官親自擒拿汝這賊子,又何須杜縣令二顧?」
郯末脖頸僵硬的轉頭看向主治醫師:「汝、您,是司馬縣尉?!」
「您、您、您怎的亦為醫者!」
縣一把手來兼職醫者也就罷了,可能是杜蘭的興趣愛好奇奇怪怪。
但縣二把手怎麼也來兼職醫者了?你們究竟有什麼大病啊!
竟是令得自己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已經宣告破產了!
司馬超聽聞這話,怒從心中起,一巴掌扇向郯末道:「汝問本官?」
「本官亦想問問本官怎的就成醫者了!」
暴漲的疆域讓大秦不得不抽調各地官吏奔赴新附之地,以至於近些年各地方官吏時常不足編制人數的一半。
但卻偏偏還要操持各項新奇造物的落地推廣,以至於近些年各地方衙署的工作更繁重了不止一倍。
司馬超已經很累了。
結果在這種情況下,上頭又要成立大秦王室醫院!
遍觀大秦,九成以上醫者的縫合醫術都是學於軍中,七成以上掌握縫合醫術的醫者都是軍法吏,大秦若要成立醫院,當然需要把這些軍法吏抽調入大秦醫院。
司馬超和杜蘭等官吏,便曾是軍法吏,皆學習了縫合醫術。
所以一紙令下,司馬超本就繁忙的工作又被加了重擔。
郯末這一問,是妥妥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但這一巴掌卻讓郯末誤會了司馬超的態度,郯末怒聲咆哮:「即便您是縣尉又如何!」
「縣令與縣尉聯手害家父性命!更是無故傷吾!」
「難道汝二人便可在涇陽縣一手遮天,不令小民伸冤乎!」
「吾必當上訴有司,主持公道!」
郯末知道,他們這一脈在涇陽縣是徹底混不下去了。
為今之計唯有通過申訴暫且保住家中老小,而後迅速通知被遷往別處的族人們發力救援,最後移居別處方才有活命之機!
但郯末話音未落,便又是幾名醫者護士快步走來,其中一名醫者聽聞這話當即高聲發問:「何人有冤?大可直言!」
「吾乃涇陽縣文無害,必當為有冤者鳴不平!」
另一名醫者則是已經看明白了局勢,聲音冰冷的說:「吾乃涇陽縣獄掾。」
「有什麼話,亦可去本官衙署細細訴之!」
郯末循聲回首,便見發聲之人赫然正是旁人口中的第二助手和巡迴護士!
郯末徹底絕望了。
郯末萬萬想不到,他只是因為父親過世心中鬱結想要衝這群無能醫者發泄一番心頭怒火而已,卻一桿子得罪淨了涇陽縣領導班子!
你們涇陽縣的領導班子怎麼全都跑來兼職醫者了?
大秦的官吏權責這麼不分明的嗎!
郯末絕望又悲戚的嘶吼:「汝等蛇鼠一窩!官官相護!」
「果真暴秦!暴秦也!」
說話間,郯末就伸出左手拿劍,欲要臨死之前再拉一個墊背的。
司馬超微微皺眉:「聒噪。」
「拿下!」
衛兵終於得了命令,迅速上前拿住郯末,一手扥著郯末的頭髮冷聲嗤嘲:「郯城郯氏的族人,果然都是一群忘恩負義又看不清形勢的愚夫!」
郯末頭皮劇痛,卻還想反抗,嘶聲怒喝:「豎子,安敢辱吾郯氏一族!」
衛兵嗤聲道:「辱汝?」
「額不光汝你等,額還殺你等呢!」
「郯城郯氏主脈族長的腦袋,便是額親手砍下來的!」
郯末再次呆愣。
這是大秦王室醫院?
這特麼分明是龍潭虎穴!
見郯末還敢反抗,司馬超臉色不善的看向杜蘭道:「杜縣令,人,本官先拿了。」
「此子之罪必當連坐,其家眷,本官也先拿了。」
「批捕的文書待到本官晚上回返縣衙再去開具,可好?」
在沒有批捕文書的情況下,司馬超有權力抓捕正在作案的郯末卻沒有權力批捕郯末的家中老小。
但司馬超之所以和杜蘭等人聚在同一間手術室內為郯末之父治傷,就是因為很清楚郯末一族的能力。
為免夜長夢多,司馬超覺得有必要向灰色地帶伸伸腿。
杜蘭淡聲道:「汝上呈,吾蓋印。」
第二助手獄掾聲音略冷:「此賊格外狂悖,即便僅有一手一腿卻還敢反抗。」
「本官以為,可直接將此子並其家眷投入大獄,以免此子在縣衙傷人。」
司馬超、杜蘭齊齊看向巡迴護士文無害,便見他背負雙手看著穹頂,好像穹頂上有什麼精美的圖畫一般。
你們在說什麼?本官聽不見!
司馬超、杜蘭面露淺笑,略略頷首:「可!」
三言兩語間,四人就定下了郯末並其家眷的去處,司馬昌環視面前的一眾患者家屬,沉聲而喝:「此間事已了,莫要再聚於此地妨礙治療。」
「三日之內,方才奮勇上前者親往縣衙領粟米一石為賞。」
一名患者家屬趕忙道:「醫者說的對,大家且先散開!」
司馬昌眉頭一皺、虎目圓瞪。
一眾患者家屬趕忙誠惶誠恐的齊齊拱手:「唯!」
司馬昌這才略略頷首:「都散了!」
在手術台上,你喚吾等是醫者,吾等不挑你的理。
但在手術台下,你應該喚吾等什麼?
叫上官!
站在伱們面前的,既是你們家屬的主治醫師、一助、二助、巡迴護士。
同時也是你們家中子弟的夫子。
更還是涇陽縣負責抓捕、審判、訴訟複議、行刑關押四個程序的一把手!
先抓再判後行刑,複議閉眼不知冤。
集一手術室之力,便是要滅縣中豪強也是輕而易舉,更遑論是磋磨幾個升斗小民!
眼見司馬超眼含不喜,一名名患者家屬趕忙退散。
司馬超這才頗有些怨懟的低聲道:「上午要奔赴各地視察民情,下午要來醫院治療傷患,入夜還要再回返衙署處理公文,期間更還要教導弟子。」
「本就已經日日疲累,卻還要對付這般賊子。」
「著實可恨!」
天天加班,煩死了!
杜蘭也有些疲累的嘆了一聲:「且先堅持一段時間。」
「當今大秦正值大變之時、用人之際,你我雖然疲累,但若是表現良好卻也更易得拔擢。」
「待到下一輪分科舉士、朝廷掄才,亦或是你我的弟子出師之後,你我便能清閒幾分了。」
「都莫要抱怨,準備下一台手術。」
若非寬闊的晉升空間像一顆美味的萊菔一般在前面吊著,杜蘭早特麼不想幹了!
輕聲一嘆,杜蘭邁著疲憊的步伐回返手術室。
但目光巡掃之際,杜蘭卻看到了戈斷的身影,當即振奮高呼:「戈里正?」
戈斷陪著小心拱手:「拜見縣令!」
杜蘭很是親切的發問:「本官記得,汝曾於軍中為軍法吏做過助手?」
戈斷略有些尷尬的說:「確實如此。」
「只是下官的手太笨,戰事結束之後依舊未能得軍法吏認可。」
杜蘭毫不猶豫道:「那也是對縫合之術有些了解。」
「戈里正且隨本官來,為本官助手!」
戈斷趕忙推拒:「不瞞縣令,下官今日此來乃是因下官治下有女子將生產。」
「這是下官治下第一次有女子往大秦王室醫院生產,下官以為理應隨行陪護才是。」
戈斷可太知道縣中衙署官吏們有多忙了。
他可不想被抓了壯丁!
杜蘭目光順著戈斷的手勢看向曉夫等人,笑而頷首:「願響應王令多多生產,更願遵王令往大秦王室醫院生產,甚善!」
「且寬心,我大秦從不會虧待有功者!」
「向東走便可直達帶下醫(專指婦、產醫)科,汝等自去便是。」
說話間,杜蘭拎起戈斷就走。
下一位患者還正在病床上嗷嗷著呢,杜蘭可沒有時間多待!
戈斷踉蹌著隨行,不放心的高呼吩咐:「生產過後記得在此地住上一日。」
「待到獠娘身體好轉些許,額帶你們回鄉!」
曉夫:……
看著滿地鮮血和那枚斷手,再看看膀大腰圓氣勢洶洶的杜蘭等人,曉夫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突然意識到,獠娘和他不一樣,獠娘是個女子啊!
即便杜蘭、司馬超等人的身份再尊貴也終究是一群男子,他焉能讓良人被一群男人接生?
萬一獠娘被欺負了,他就算想伸冤都無處伸冤!
曉夫很想問問戈斷,他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只可惜,戈斷已經被帶走了,而若是沒有戈斷開具的路引,曉夫根本沒法回家!
回頭看著呼吸越來越急促的獠娘,曉夫終於一咬牙一狠心,上前推起手推車道:「走!去東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