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後，秦升海還是將所有的憤怒忍了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跪在地上，低聲對蘇葉道：
「陛下，臣……知罪！」
此時的他，面如死灰。
然而，這一舉動，卻是讓整個朝堂的百官徹底沸騰了起來！
秦升海，大寧左丞相，如今居然屈服了！
而且，居然……跪在了蘇葉的面前！
這在之前，是任何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左相秦升海，可是有名的權臣！
他掌管三省六部其中一半，另一半也有不少對其言聽計從。
在整個大寧朝堂上，雖然說不上是一手遮天，但絕對是權勢滔天！
如今的他，居然屈服的如此徹底？
把自己的兒子親手殺了，都得前來和蘇葉賠罪！
這下，不少官員內心震撼之餘，也決定好了站隊。
然而，所有人都震驚，甚至像是宋儒魏崢，還替蘇葉感到高興。
但蘇葉的臉色，卻變得越發凝重。
若是秦升海沒殺秦明金，或者今天態度相當之難看。
這一切，都還好說。
反而不會讓蘇葉放在心上。
但現在，秦升海居然選擇了隱忍！
無論自己說什麼，他都選擇隱忍！
這已然能看出，眼前這個年過半百的傢伙，到底有多恐怖！
他越是這樣，就越讓蘇葉恨不得現在就把他處置後快。
他現在有多能隱忍，就越說明他還隱藏著更為深的秘密。
如果在這個秘密爆發之前，自己沒能把他，把整個秦家都除掉的話。
恐怕到時候，局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想到這，蘇葉恨不得現在就直接下令，讓錦衣衛將秦升海拖出去砍了。
然而，理智最終還是讓他冷靜了下來。
不能這麼做，至少現在，不能這麼做。
雖然秦明金的事，完全可以治秦升海一個連坐之罪。
但這太過牽強，而且秦升海又是老臣。
若自己執意要處死他，他背後的勢力還有手下的附庸絕對不會答應。
因為在他們手中，還捏著一張「王牌」！
這章王牌，便在後宮之中。
秦姣，如今唯一一個被整個朝堂知道，唯一一個懷有龍子的貴妃！
大寧皇帝現在沒有子嗣，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秦姣肚子裡的「孩子」，將會成為一個最有力的談資。
若秦姣真的不知道從哪弄出個孩子來。
那秦家便成了皇親國戚，秦姣肯定會直接撼動當今皇后徐若雲的地位。
到時候，他執意殺了秦升海，絕對會成為一個話柄。
日後有心之人想利用這一點，太簡單了。
「還不是時候……」
蘇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復下來，內心喃喃道：
「先，把秦姣虛偽的這一面狠狠撕開。」
「到時候，再殺秦升海不遲！」
想到這，他才深吸一口氣，大步朝著秦升海走去：
「愛卿這是作甚？」
「朕方才說了，愛卿可是大寧左相，是整個大寧文官的典範。」
「你對大寧一片赤誠，朕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方才，朕也不過只是說個玩笑話罷了。」
玩笑話……
這三個字，如同一把匕首，狠狠戳在秦升海的心上。
然而，天子是蘇葉。
在這朝堂之上，只有蘇葉開別人玩笑的份，沒有別人敢開天子玩笑的份。
所以，縱使知道蘇葉就是在冷嘲熱諷，現在的他為了大局，也只能隱忍！
想到這，他擠出幾分笑容，開口道：
「臣怎會怪陛下？」
「陛下能如此想老臣，就已經是臣的福分了。」
蘇葉眯起眼睛，瞥眼看向一旁盒子內秦明金的人頭道：
「你這份禮，朕便收下了。」
「也算是，給青州百姓一個交代。」
「秦相為國為民，大義滅親，此事，定然會被天下人傳頌。」
秦升海目光有些木訥，低聲道：
「多謝陛下理解。」
說罷，他一言不發，蓋好蓋子後，眼睜睜看著李總管將錦盒拿走。
隨即，他強忍內心痛意，回到百官列中。
蘇葉負手而立，看向不遠處的宋儒：
「宋侍郎。」
「青州近況如何？」
宋儒一愣，大步走出身道：
「托陛下洪福，有了糧食後，災民們的情況明顯好轉。」
「澇災正在治理之中，最多兩月便可恢復大半。」
「只不過……」
「如今因澇災出現的疫病，卻有些棘手。」
「縱使陛下已經下令將藥材藥方傳達四方。」
「但……此藥方治標不治本，只能緩解卻不能根除。」
「如今，感染疫病速度雖然緩解，卻仍然有不少災民受此困。」
「不知陛下……此事該如何處理？」
現在的宋儒是真沒辦法了。
這次的疫病太過古怪，平常法子根本行不通。
即便是頗有聲名的岳玲瓏，對此都無可奈何。
讓他找藥材，他能幹。
但治病，他真不知道怎麼辦。
這事不解決，現在疫病還在青州。
如果擴散開來，那就真的麻煩了。
更別提，藥材也需錢。
現在的戶部馳援邊境加上賑災，早就沒錢了。
只不過，這話他不敢明說。
畢竟，人家戶部尚書陳康都還沒說話呢。
就在這時，陳康大步走出道：
「陛下，方才臣算了一番治理疫病的花費。」
「國庫如今……當真是沒有錢了。」
蘇葉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額頭。
先前一下子能拿出這麼多錢來買糧食賑災。
完全就是靠著柳如月幫忙變賣宮中一些多餘的用度做到的。
現在陳康這麼說，顯然是宮中用度已經賣無可賣。
真要是大規模治理疫病。
投入的銀兩，又是一個天文數字。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錢，什麼事都辦不成。
「此事事關重大，朕自是知曉。」
「諸位愛卿，應當也知曉吧？」
蘇葉眉頭緊蹙道：
「先是馳援邊境，又是賑災。」
「朕已將宮中能節省的用度全部變賣，才頂過了這一時之急。」
「如今大寧正在多事之時。」
「諸位愛卿，和朕一同想想法子吧。」
「不能再讓疫病繼續擴散了。」
這話，讓在場眾臣心頭一涼。
天子，這又是問他們要錢了！
上次馳援邊境，他們就大出血了一筆。
現在，哪還有多少餘糧？
……